第7章 无赖
【长夜未央05】
早饭时分。
楚歌脚步急促至龙琰身旁，小声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龙琰闻后立刻放下碗筷，一声不响地离开饭桌。
颜婉习以为常地喝着碗里的粥，落漪却好奇地追了出去，“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城外树林里发现了几具死尸，我得马上带人过去一趟。”
“我也去！”
落漪跟在龙琰队伍的后面，还没靠近，腐烂的尸臭味迎面扑来，光闻着就令人作呕，她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落漪看了看龙琰的属下，倒是没有一人做出任何不适的反应。
这些都是龙琰花了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兵，不但身体素质过硬，心理素质同样坚不可摧。
落漪四处张望到尽是些肢残的尸体，凌乱的头发夹杂着染了血的泥土，看上去像是被撕扯时拼命挣扎过一样。
树林下坡的路面上有一辆倒翻在地的货车，楚歌上前发现装货的不是货箱，而是一口棺材。棺盖是翻开的，棺身倒扣在一旁，还有一匹倒在血泊里的红马，马和车上皆有重重的抓痕。
楚歌递给龙琰一块腰牌，道：“瞧这波人的服饰应是镖师，可这腰牌上的图案看着眼生，不知是哪个镖局的？”
龙琰将腰牌的两面仔细打量了一番，摸了摸腰牌上的纹路和材质，问道：“何时发现这些死尸的？”
“今日清晨附近村子里的樵夫在这砍柴时发现的。”
龙琰道：“他都说了什么？”
楚歌道：“吓了半死，当时跑到龙灵山庄禀述时腿都是软的，抓着我们的人就是一通胡言乱语，说着说着便晕了过去。”
“送些银子过去慰问一下，看能不能通过家人和邻居打听到什么。”
楚歌躬身应“是”。
落漪戴上手套，仔细查看着每具尸体，反复确认尸体上的伤处。
死尸的脖子有被咬过的痕迹，有些被咬断的头颅落在异处，死尸瞪着恐慌的双眼，像是死前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还有几具尸体的肚子被刨开，一条条明显可见的肠子露在外面，许多白色的蝇蛆在尸体上揉动，可以推断这些人死了有段时间了。
龙琰走过来，用目光瞟了下死尸，说道：“应该是被什么大型动物袭击了。”
“确实像，被撕咬，被剖腹，身首异处。”落漪的视线从不同的尸体间来回打量，疑惑道：“可动物袭击他们……无非就是把他们当成了食物，动物的爪子虽然锋利，但死尸的血为什么是黑色的？”
龙琰蹙眉道：“爪子上有毒！难道是有人在练什么阴邪歹毒的武功？”
落漪思虑再三，才道：“二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鬼？你是说这些人是……”龙琰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
“我肯定的是……这些人非常人所杀，怕是……”落漪欲言又止，转了话题：“二哥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死尸来自某个镖局，可他们随身佩戴腰牌上的图案从未见过。”
落漪诧异道：“连二哥都没有见过！”
“这个镖局来历不明，恐赚的是不义之财，最有意思的是，他们用来押镖的竟然是一口棺材。”
“棺材！”落漪讶然，紧接着问道：“那棺材里可有什么？”
龙琰摆头，旋即道：“除了血迹和打斗的痕迹，没有其他蛛丝马迹了。”
落漪想了想：“那就更奇怪了！既然是镖师，常年奔走四方，与其而言，豺狼虎豹根本不足为惧，可他们的表情为什么都这么害怕？”
龙琰也陷入了沉思。
落音没有跟龙琰的队伍回庄，而是独自朝树林的深处走去。
高大笔直的树木枝繁叶茂，完全遮住了照进林子里的阳光，四周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
快至晌午，一道道光线才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映在地上，显现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倒影，斑驳陆离，诡异至极。
忽然，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树枝上惊飞，飘落的树叶定格在半空之中，从地里发出的奇怪声响使落漪倏然回头。
“嘭”的一声巨响，一股深棕色的气团破土而出，气团裂开，尖锐的爪手向她袭来。
落漪的靴底与地面相蹭，尘土飞扬，随之腾空跃到树干上，爪手狠狠地抓破了她双足下方的树皮。
落漪旋转一周，长发拂拂，挥出两条白绸包裹住杀手的双臂，问道：“林子里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杀手没有答话，而是使出全力撑裂了白绸。
落漪亮出寒冰剑，充满冰雪的气流将杀手击倒，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杀手直接遁地逃走。
落漪飞身追赶，看见前方一路石土松动。
紧随其后，一个时隐时现的影子在树与树之间蹿动，落漪根据听觉和视觉朝不同的树干使出剑气，落叶飞扬。
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落漪以为杀手已经逃走，故而放松警惕，继续往里走去。
雾气不知不觉间充满了整片林子，光亮越来越暗淡，那个影子渐渐从落漪身后的树干中显现，一把锋利的尖刀毫无声息地刺向她的心脏。
从远处飞来的流云扇挡住了杀手的尖刀，落漪察觉，用寒冰剑迅速刺向杀手，杀手随即跳到树里便隐身了。
剑气犹如电光一闪而过，将树干从中刺开，断成两截，只见一道身影闪到不同的树上逃窜。
慕枫凌空接住飞旋而回的扇子，轻点枝干，像一只脱弦的箭在树林中穿梭。
眼看就要追上，慕枫扔出流云扇，只见扇子在空中变幻成一把锋锐的短剑刺向杀手，最后插在一根树干上，所插之处流出如树叶般碧绿色的汁液。
慕枫拔出短剑，扯下衣摆处的一块布，擦拭着剑身上沾染的液体。他举到鼻子前闻了下，表情难看：“什么东西啊？这么恶心！”
落漪上前本想触碰树干上的绿色液体，被慕枫阻拦：“别碰！万一有毒呢！”
落漪将手收了回来，转身离开，又被慕枫拦下：“你要去哪儿？”
落漪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向前。
慕枫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道：“我刚刚救了你，好歹也说声谢谢吧，你一声不吭就走，未免也太无视我这个救命恩人了！”
落漪一把推开拦路的慕枫，说道：“彼此彼此！”
慕枫一边跟着走，一边解释道：“我那是没有机会，龙灵盛会还没结束，你便离开了。我本想着晚点再去找你当面道谢，可盛会刚结束，你二哥就命人遣散了所有人。”
落漪突然停止脚步：“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啊……”慕枫想了下：“我是路过！”
落漪轻挑黛眉，似笑非笑：“路过？请问慕门主这是要去哪儿……路过这里的？”
慕枫不假思索道：“我这是在回蜀云门的路上，刚好遇到你有危险，当然要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啦！”
“龙灵盛会十多天前就已经结束了，慕门主为什么现在才回蜀云门呐？”
“长林都城繁华热闹，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最重要的是美女又多，我不把这里的所有地方玩个遍、吃个够，怎么舍得离开呢！”
落漪又问：“跟着你的那些门人呢？”
慕枫道：“当然是让他们回去了，那些人要是跟着我，我哪能玩得尽兴，处处束手束脚，简直就是包袱，让我一句话全丢回蜀云门了。”
“那就是说，慕门主现在打算回去了，正好呢，我们各奔东西，就此告辞。”
慕枫拉住落漪：“不行不行，你还没报我的救命之恩呢，我怎么能离开！”
“报恩？报什么恩？”
“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有可能就身受重伤或者命送黄泉了。”
落漪朝他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如果你不来，我照样可以打败那些杀手，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你来了，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该逃走的还不是逃走啦！”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救你了！”慕枫一副欠钱讨债的样子。
“那好，我们就从头捋一捋，龙灵盛会上我救了你一命，对吧？”
慕枫点了点头。
落漪昧着心再道：“就当你今天也救了我一命，我们呢，两两相抵，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这样谁也不用报谁的恩了，如何？”
“这怎么能抵了呢！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你先报恩，然后我再报你的恩。”
落漪暴躁道：“灵活变通，你懂不懂啊！”
“处事可以变通，恩情如何变通。”慕枫一脸认真道。
落漪只想赶紧脱身，没想到被这家伙一顿死缠烂打，无语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呢！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你想想，我救得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而是整个蜀云门的命，这样一算，你不亏啊！”
“那就更不行了，我的良心会更痛的。”
“你的良心会痛？”落漪嗤笑一声，无奈道：“你的意思就是赖定我了？”
“是啊！”
够直接！够无赖！够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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