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追忆
月光清冷，穿过树荫，漏下一地的碎玉。
落漪提着一壶酒，仰卧在长椅上，额头的碎发随风拂动。当酒入喉时，有一种心被撕裂的声音在绝望地歌唱。
浑浑噩噩中，落漪仿佛梦见她与莫离在昆仑山下分别的一幕。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纵马红尘，执酒八荒，可好？”
“好，我等你！”莫离满眼都是挽留不住的目光。
落漪乘风远去，回首间，两两相望，绿山红日，慕枫的笑摇摇晃晃，不再真实，过往种种，就像她们前世的故事，只留下孤雁悠悠的相思。
梅林深处有一座精致的小筑，在美景中别具风雅。庭中，一张沉香木桌摆于正中，桌上铺满了宣纸，砚台上放着染了墨的毛笔。
“莫离，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为什么让我找不见你？”指尖划过白色的伞面，目光洒在未写完的纸帛上。
暮色微凉，桌旁烧着炉火，薄烟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你究竟去了哪里？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给你听”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最亲之人相继离我而去……”
“莫离，你能听见我对你说的话吗？你是不是已经将我忘记了？”
落漪仰头望向天空，昏暗的日光中隐隐约约有一个撑着伞的青衣少年出现在她的眼前……
落漪醉意正浓，颜婉夺过她手里的烈酒。
落漪醉醺醺道：“嫂嫂怎么来了？”
颜婉看着失魂落魄的落漪，轻叹一声：“我也不想来，但又不能不来，总不能看着你一直在这里借酒浇愁吧！”
颜婉将酒坛放到石桌上，劝说道：“这酒你以后还是别喝了，酒虽能解忧，更能醉人，喝多了便会伤身。醒来后，忧不还是忧，愁不还是愁！”
落漪感叹道：“对啊！一觉醒来，忧不还是忧，愁不还是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来替你做决定的，去找莫离，把一切事情都问清楚。”落漪听后，视线从颜婉的身上挪开，偏头到另一侧。
颜婉又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在莫离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将你忘了？这五年来为什么会杳无音信？今天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龙灵盛会上吗？”
“弄清一切又如何，他将我忘得干干净净，我甚至不知道再次见面后该说些什么，该怎样称呼他，更不知道要不要把我们的过去讲给他听。”
颜婉看着彷徨无措的落漪，既心疼又难过，缓声道：“其实你的内心不是在纠结，而是在逃避，你害怕面对，所以不敢做出决定。”
落漪硬挤出笑容，说道：“我难得回来一趟，想着在山庄多留几日，陪陪你和二哥，嫂嫂便让我走，这是迫不及待想跟二哥过二人世界？”
“小坏蛋，又来打趣我。”颜婉正准备离开，落漪忽然问她：“那嫂嫂可放下了？”
过了片晌，颜婉语气深长：“放下和放不下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回过身，微笑着对落漪说：“若追不回过去，那便重新开始吧！有时眼前人并非是心上人，心上人也很难再成为眼前人了。”
落漪看着颜婉远去的身影，心道：“或许眼前人已经是你的心上人了……”
烛光下，颜婉从柜子底处拿出一个铺满灰尘的箱子，她打开锁，里面放的是一个褪了色的风筝。
颜婉轻轻拿起，风筝翼上绣着“珏”字的纹样，她轻抚着，唇角浅浅一笑，思念涌上心头……
傍晚，一辆马车停在龙灵山庄的大门前，马车上走出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双眸似水，珠饰坠在鬓间，龙泽带着龙珏和龙琰在山庄门口相迎。
“小女颜婉拜见龙庄主。”龙泽上前扶起她，道：“以后龙灵山庄便是你的家了。”
几天后，龙珏趴在颜婉的窗边呼喊她的名字。
过了许久，颜婉才打开窗：“大公子，有事吗？”
龙珏手指天空，笑嘻嘻道：“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要不要一起……”
颜婉一口回绝：“我不想出去，我怕生。”她刚要关上窗户，龙珏立刻伸手拦住：“别怕，有我护着你。”
颜婉瞧他目光恳切，终于松口：“那我们去哪儿？”
龙珏举起藏在身后的风筝，十分欢喜道：“我带你放风筝去！”
风筝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鹰儿在天空中翱翔，龙珏和颜婉一起徜徉在长林城外的绿草地上。
龙珏牵着线，对颜婉道：“杨柳风起，最是放风筝的好时节，万不能错过了！”
颜婉脉脉凝睇着满身晴朗的龙珏，心道：“确实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两人望着迎风而飞的风筝，灿烂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自从颜婉的父亲过世后，她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龙珏道：“你来试试。”
颜婉犹豫的手始终没有伸出来，龙珏主动将风筝线放到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腕处，教她如何控制风筝，什么时候放线，什么时候收线。
颜婉的头抵在龙珏的下颚，整个人都被他罩进怀里，如果换成其他人与颜婉做出此等亲密的举动，她早就扬袖而去，并告诫自己今后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任何来往。
龙珏的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虽然他们是第一次相处，不但没有让颜婉觉得有半点的逾越和不适，反而让她觉得与他在一起很安心，也很自在。
两人坐在草坪上，望着西下的日光，还有远方的城。
龙珏露出明朗的笑容，说道：“我知你最近心情不好，怕你一直闭门不出，闷坏了身体，所以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今天见你这么开心，我也特别开心，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年年带你来这里放风筝。”
颜婉不禁小脸一红，声音细微：“我很喜欢，谢谢你！”她伸出小拇指，对龙珏道：“那一言为定，不可以食言！”
两人的小拇指相钩，大拇指相碰，相视而笑。
“杨柳风起依旧，你却不会出现在这个最好的时节里了，而我再也等不到你……阿珏，你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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