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都是阿尔达本生的灵，各有所长说不上谁帮助谁。他们之间的交流，或许是对这世界理解的相互印证。
孩子在自然幻化的游戏屋中玩得忘乎所以，访客在主人的热情招待中渐渐放下生疏。虽置身于姹紫嫣红的花园里不言不语，意识已经随着自然之灵溯古至今。
从伊露维塔第一次呼唤出阿尔达、众爱奴尚未降临的空白无物，到众神合力装点大地、精灵和人类的繁荣兴旺。汤姆·邦巴迪尔曾见证过中土大陆第一滴雨水落下及第一颗橡实的成长，也曾渡过那在暗夜星光之下无所畏惧的年代。
顾及莱戈拉斯的经历，他们重点讲述了愤怒之战后，还记得的那些被藏在时间缝隙里的大事件。万千岁月仿佛只是眨眼，远古时代已成过去，中古时代正在消逝，新生时代正在展开。
有人早已筹划着左右它的方向，想要划定未来的规则和秩序。邦巴迪尔并不追逐其中的利益，也不关心是谁取得了胜利。他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主人，尊崇物竞天择的公理。
“我热爱正义与诚信，对万事万物皆抱有善意，未曾营私，不图权势，无需殊荣。”邦巴迪尔看了眼兀自玩耍的小霍比特人，就近打起比方。
“雄鹿地的霍比特人烧出焚林地，老林子的树木便可以对进入领地的霍比特人不友善。这是公平竞争，无所谓正邪。毕竟树木的怒火已沉积千年，曾目睹无数同伴倾倒与森林毁灭的老林子既不是心内无感的木石，也绝非吞声踯躅之辈，它们有理由也有能力将怨怼发泄在旅人身上。”
“遇到树木困扰行人的事，心情好便救一救，心情不好便不理不问让人吃些苦头。”金莓为大家添了茶，娇笑着替丈夫补充他的行径。“就算最厉害的柳老头出手，都不会真正伤人性命，是围是打也全看老树心情而已。”
女主人调配的果酱茶带着溪水甘冽和树莓芬芳，喝一口如同尝了半山春光，激起满身清爽。希斯琳放下茶杯，点点头表示理解。此处主人更像这片大地本身，包容万物一视同仁。
“所以，索隆和精灵借调自然之力铸造魔戒，你们知道并许可。而且提前退隐到这样一个小地方，收缩力量，在周围设下屏障静待世界改变。”
除非山崩地陷至阿尔达消亡，似乎没有什么能令大地本身去忧心动容。精灵或者人类的危机，所谓光明和黑暗的斗争，在自然变迁的面前不过尔尔。
相对于不拘小节浑不在意的邦巴迪尔，金莓更加谨慎多思。未免误会，她截住丈夫即将出口的话，抢先解释，“这也是我所无奈的，很多时候我们无计可施。只要力所能及并付出代价，谁都可以利用自然改造自然。魔戒用了自然的力量，可它被加诸的却并不只有这个，何况并非每一位持有者都会像精灵一样顺应自然。”
代价挺大的，精灵为魔戒丢掉了埃瑞吉安，失去冬青郡的族群从此数量锐减不复鼎盛，不仅没有了世俗凡人中的绝对影响力，还被牢牢绑在中洲这尘世之地不得归返。
“索隆付出了什么代价？”希斯琳好奇至尊戒这样的大制作，究竟是什么样的诱饵令自然让渡了力量。
“他承诺了善良种族的血肉。”邦巴迪尔快言快语地抢答，为自己还能记得这件小事而开心。“真是位敏锐有想法的大能者，再没有什么比精灵身体更滋养大地的肥料了。相比那些又干又硬还有后遗症的邪恶生物，精灵吸收起来真是毫无负担。”
感慨中的邦巴迪尔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丝毫没看到莱戈拉斯阴沉沉的脸色以及拉着希斯琳挪远了点的小动作。金莓尴尬地一把揪住老头儿的小胡子，把疼的嗷嗷叫的丈夫拖回现实中。索隆好一出空手套白狼，无本买卖偷梁换柱，得罪惨了精灵。
“不用在意，他不吃有灵魂的生命。”金莓说完发现莱戈拉斯好像更担心了。直到发现小精灵起身走向那匹傀儡马让它跑远些，她才察觉自己的小失误。
“乱说话，看你把孩子吓得。”美丽的女主人从她波浪样的金色长发中择出一绺甩到丈夫脸上，瞬间化作流动的水丝缠绕上他的嘴巴，使得对方只能瞪大眼睛委屈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音。
“实不相瞒，好的坏的都往地里扔，消化起来很累。”金莓诉苦道。虽有精灵宝钻滋生的新圣树在缓慢地补救阿尔达伤毁，但中洲自己也必须做自我修复，抽调大量自然元素用在维持平衡上。
“你嫌魔王的爪牙死得多！？”从刚才就在极力保持镇定的希斯琳，终于忍不住了，几乎磨着牙齿地问道。难道只想让精灵去肉偿！？挑食挑得比希尔迪方斯还过分呐！
被捂住嘴的邦巴迪尔发出一串儿变了音的大笑声，含含糊糊地好像在说金莓才是乱讲话的那个。他摆摆手将水流挥发成气，挣脱束缚后亦听话地不开口，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全神贯注听妻子发言。
“我并非此意，希斯琳。这是事实，死去的黑暗生物等同于魔苟斯播下的黑暗种子，他们表面上被杀死，其实并未被真正毁灭，这些丝丝缕缕的邪恶会不时重新萌芽，结出黑暗的果实。”
金莓虽不确定希斯琳的本体是什么，但直觉她有能力避免自然被过度侵蚀，可以防止他们夫妻变成袒护某一方的非中立立场。“我们首当其冲，每每纷争起时都心惊胆战小心行事，生怕自己的作为令世界失去平衡，以至于未来哪一天汤姆和我变成了彼此陌生的模样。所以，请你帮我们想想，怎样才能不失去自己？”
这似曾相识的谨小慎微，如同希斯琳面对费艾诺肆意嚣张时发出的质疑。
“过去我也曾迷茫自我意识出现的意义，困惑于命运的未知或既定，搞不清楚自己来这世界做什么。那时候，我的兄长给我展示了一个有趣的图形。”
希斯琳在空中点亮了三颗光点组成一个三角形，又在三角形中随意加了一点，“从最开始的三个点中选一个，再从它和我随机画的点之间取中点形成新的点。在新点与任意初始点之间再取中点，不断重复以上原则，我们将会看到这个。”她一边说一边随意地点画，按照两个简单的原则把那步骤重复了成千上万次，速度非常快，最终形成了一个由无数小三角组成的稳固图形。
“众神、精灵和人类便是伊露维塔置于宇宙中的三个初始点，我们做的事如同这些随机落下的点，无论怎么选都在阿尔达的规则之内。所以，无需纠结一时的对错或者该不该做，只要选择了便继续走，到了最后总会成为阿尔达世界中的一根砥柱令它更完善。”
“你在鼓励他们放飞自我，随心所欲地挑拣着□□灵！？”莱戈拉斯盯着无数光点组成的闪亮图形，觉着自己的族群好似误入蛛网的飞蛾，等待着被神灵们吞吃入腹瓜分殆尽。
“别说话！”邦巴迪尔捂着自己嘴巴警告，同时还眨着眼睛悄悄招来莱戈拉斯，低声说，“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说错了话就要惹她生气。她分明是让我们放纵心灵，不去管善恶黑白，任其散播天地间。”就算罢工也不影响大局，反正还有伊露维塔来兜底。
嘀嘀咕咕以为别人听不到！？希斯琳捉住莱戈拉斯的手将他拉回自己身边，免得沾染了混乱的自然习性变成野生精灵。她反思费艾诺当时的教诲，喃喃自语，“原来力量在內不在外，难怪曼威邀请精灵去阿门洲。”
伊露维塔最钟爱的首生子女，去留都左右着一方天地的力量架构。直到此时，希斯琳才真正理解精灵们升起埃雅仁迪尔之星的用意。所有精灵最爱的星，是宝钻将他们内在的精神能量聚集一起汇成川流不息的河，从而使茜丽玛佩尔迸发出能够守护整个阿尔达的力量。
又发现了条世界规则，她欢喜地抱住身边人，“我知道了，leggy,远离族群的精灵如同无源之水日渐枯竭，中洲和这片土地上精灵的衰微是相互的。精灵流失使得中洲只能越来越依靠人类力量，从而排斥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
人类集体意志的具现，是中洲非人类种族走向消亡的真正原因。次生子女本身不够强大，所以伊露维塔赠之以死亡使人类不断去故纳新带来初始力量。
“倘若未来的主宰是健忘的人类，那我们的记忆衰退岂不是无解的循环。”金莓并未过多忧伤，面上显出事不可为便不强为的放松。“也还好，厌倦无趣了便重新开始，每一次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不要小看人类，虽然他们生命短暂，但也是伊露维塔的杰作，一定有令我们惊喜的地方。”邦巴迪尔倒是浑不在意，反过来宽慰金莓，“你若累了就把那些莲叶积攒起来集中处理，哪怕夏季过个几年，冬天补回来就是了。做自己嘛，开心最重要了。”
读过诸多书籍的莱戈拉斯不认同他们，“个体或许会健忘，但人类群体可是有记忆的。”历史成为了传说，传说变成了神话，只要出现过便会有传承。“短暂的生命反而更在意长远的印记，越是长生的智慧越是记不住瞬时的琐事。”
“都莫要感慨了，既然中洲注定是人类的主场，就放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希斯琳的思维迅速跳跃，立即发现了可钻的空子，“人类的意志可比精灵更好干预，很明显他们排斥除自己之外的智慧，想要一个可掌控的世界。倘若被杀死的邪恶物种生不出智慧，成了可以被驯化的工具型生命，那就无所谓善恶，全凭人类自己去消磨。”
这想法与邦巴迪尔刚才说的“放纵心灵”异曲同工，只需截断智慧，便可不必耗费自身去平衡黑白。金莓明白了，洋洋洒洒的论证分明说了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偷懒有益健康。
哪来那么些多愁善感，金莓为自己之前的思虑大感浪费，对丈夫下了命令，“让正邪回到人类控制的层面，哪怕他们用自我意志造出虚妄的神也不用我们去管。”
玩累了的希尔迪方斯跑来吃茶点，还开心地戳着希斯琳尚未撤去的光点三角形，挥斥方裘恍若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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