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天还未亮，沈卿翎就被宣哲殿外敲门……或者说是砸门声儿给震醒了。
顾珏老早就坐在凳子上，看那眼神儿像是想杀人。
“怎么没开门啊？”沈卿翎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顾珏似笑非笑：“夫君还未曾发话，妾身又怎敢擅自做主。”
得，阴阳怪气的又来了。
沈卿翎无奈的叹了口气，喊了一嗓子：“叫八殿下进来吧。”
下人们早就醒了，但之前十二殿下吩咐过没有命令不要进寝殿——包括守夜。想来是十二殿下与十二娘娘整日亲昵，下人们在怕是不方便。一边想着，兰儿一边吩咐了小桂子开门。
来人果真是八皇子殿下。八皇子气势汹汹，若不是没佩刀小桂子甚至都觉得是来找十二殿下寻仇的。小桂子想着莫要失了礼给宣哲殿丢人，于是想着给八殿下请个安。结果八殿下看都没看，脚尖一点地嗖一下飞进了寝殿。
“何时启程。”八皇子人狠话不多，憋出这四个字来之后猛给自己灌茶水。
“八殿下怎么一直在给自己灌过夜茶，是砸宣哲殿的门给八殿下是累坏了？”顾珏继续阴阳怪气。八皇子来的突然，看那表情也不像是单纯过来商量计策的，况且谁这时候过来就为了商量什么时候去剿匪啊？这不是摆明了来找茬的吗？
这儿终归是宣哲殿，八皇子来找茬若是想动手他顾珏动手自然占理。顾珏暗自运起内力——一打一，看着八皇子这样，他应该吃不了亏。
几乎在顾珏蹦出那句阴阳怪气的问候的时候，沈卿翎就懂顾珏想要干什么了。他握住顾珏攥紧的拳头，顾珏疑惑的看了看沈卿翎，想了想还是把内力散了。
顾珏是懂沈卿翎暗示他不要上手，但他散去内力的直接原因的怕伤到沈卿翎。
八皇子不明所以的听着小十二他媳妇儿的亲切问候，于是一脸发懵的回答道：“多谢弟妹关心，我不累，你这门是真挺结实。”
回答完的同时八皇子又看着这对夫妻开始了眼神交流，之后再莫名开始握起了手。他虽然不懂情情爱爱之类的弯弯道子，但是他刚刚似是察觉到了一道浓重的杀气，不过没等探寻来源又突然消散了，于是警觉道：“小十二，你这儿好像有刺客，我刚探到了一道杀气，但已经散了。想必是察觉到有人发现他了便逃了。”
八皇子不解：“这宫中戒备甚严的情况下怎么还会进来刺客呢？”
沈卿翎又给顾珏递了个眼神——你看吧，他就一铁憨憨。
顾珏失语，刚他还以为八皇子回他的时候也在阴阳怪气，差点上手。
看到顾珏一脸无语样儿，沈卿翎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哪儿来的刺客啊，是夫人刚刚在练功，这不你来了，他便收了势。”
八皇子闻言点点头：“弟妹是个勤奋的。”
顾珏一脸不可置信，就连九皇子都不会信的牵强解释八皇子就这么信了？
见话题扯远了，八皇子又开始发问：“所以何时启程？我已经收拾完行李了。”
顾珏：……他真是来问什么时候出发的？
沈卿翎一边看着顾珏一脸微妙一边笑道：“八哥，天还未亮，莫要心急。”
“三哥也是这么说的，可救人这事儿刻不容缓啊小十二，你看看洺王哭的眼泪都快干了。而且我想了想，若是出其不意深夜奔袭，或许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卿翎正想着如何糊弄过去，顾珏倒是开了口：“三殿下亦是这么跟我们说的，想必三殿下自有他的考量，八殿下今日回去好好歇息，明天去找三殿下解惑不就好了吗？”
八皇子点点头，有理。
只是这事儿商量的时候十二弟妹也没去御书房啊？他怎么知道的？
八皇子转动了一下他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没几息便有了想法。以十二跟他媳妇儿这么恩爱的关系，十二怕是早就全盘托出了。成亲了就是麻烦，幸好他只喜欢他的刀。
于是八皇子一把开了寝殿的门：“行，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说完也没等沈卿翎他们回话，一把飞上了宫墙墙头，像是不愿意再打扰沈卿翎他们似的。
宫内有侍卫看到宫墙上有人飞了过去，刚想拉弦开弓，侍卫长倒是习以为常的拍了拍那侍卫的手。侍卫仔细一望竟是八皇子，遂收了弓。
侍卫有些不解：“宵禁后擅出寝宫便罢了，还飞檐走壁的，要不要禀报圣上？”
“活腻啦？这你也管。”侍卫长斜睨了一眼这小侍卫，又摆了摆手：“时辰到了，换班。”
“这八皇子怎么回事？”索性也睡不着了，顾珏问沈卿翎：“就这样，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
沈卿翎又开始打哑谜：“你可知道八皇子是怎么长大的吗？”
“……”顾珏的起床气眼看又要暴起。
沈卿翎投降：“八皇子的生母孙贵人是位奇人。我也是听人说起的，孙贵人自八皇子幼时起就给八皇子下毒，下各种各样的毒。”
顾珏一惊：“孙贵人不喜八皇子吗？”
“恰恰相反，孙贵人为了护住八皇子可是想尽了办法。孙贵人家中三代从医，本想传授点儿医术给八皇子保身，结果八皇子竟是个武痴。孙贵人也知道这宫里有多危险，也是没办法，给八皇子下毒，让八皇子适应——再加上八皇子自小习武，便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也就是说对八皇子下毒是没用的？”顾珏摸着下巴：“不过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沈卿翎嘿嘿一笑：“这不是一直想跑路吗，既然要跑路总得有个理由。宫里被毒死是最常见的，只是我总不能被真的毒死吧。有次孙贵人带着八皇子去找皇后请安，桌上有盘梅花酥，有毒。还没来得及阻止，我便亲眼看着八皇子吃下那块梅花酥……啧啧啧断肠草啊。”
沈卿翎啧啧称奇：“后来我想着，孙贵人那个水平总不至于看不出来这点小技俩，索性我就去偷偷学了个艺——虽然学艺不精，我到现在也没有张口便嚼断肠草当零嘴的勇气，不过好在现在没人敢下这么狠的毒了。”
顾珏心想这也能行，理了理思路又问道：“那下毒不行，八皇子又是怎么躲的过陷害的？”
“这不是还有孙贵人呢吗。”沈卿翎谈起来皇帝的后宫像是平常老百姓茶余饭后讲着八卦：“大家都看八皇子是个冷面的，又是个学武的，有个嫔……哦，现在是庶人了，就心生一计，说是找了几个宫女用来陷害八皇子心思不纯。”
“……真恶心。然后呢？”顾珏皱眉。
“孙贵人是个狠的啊，就把那个主动脱衣服的直接毒死了。自己动的手，然后亲自去请的罪。”沈卿翎回忆着：“那晚孙贵人跪着哭，说自己胸无大志，只盼着儿子长大之后做个闲散王爷，没想到还是有人要害他们娘俩，皇上答应彻查，然后把那犯人揪了出来。”
“皇上这时候答应的倒是爽快了。”顾珏思考着，为什么那次就彻查了？
沈卿翎适当的停了下来给顾珏思考的时间。
之前沈卿翎就说过，皇上对皇权看的很重……之前他与柳妃那次，因为涉及皇室面子上的问题，姑且可以当家事平了，后来因为柳妃觊觎皇权甚至想要伸手皇帝才会震怒。按照这个思维来解释这件事的话，八皇子与那几位宫女……完全可以给八皇子赏做侍妾平定了这件事啊。
“除非……闹大了？”顾珏心中渐渐拼出了答案。
“对。当时嬷嬷受了贿，凑不到那么多心甘情愿的宫女，便给其中几个下了药。里面有个刚烈的，写了封血书，算是含恨而终吧。”沈卿翎想起这件事，眼底渐起冷意：“他还想瞒，却是瞒不住了，孙贵人把这封血书留存了下来，再三恳请皇上彻查。”
“到底最后也只是为了皇室的脸面才查了出来。”尽管只是听沈卿翎转述，顾珏还是愤怒了：“所以那宫女的清白跟命在皇帝的眼里究竟算什么？”
“算秤上的羽毛。”沈卿翎呼出口气，继续道：“事情还没完，这事儿洗清了之后孙贵人请各位娘娘去她宫里赏花，给各位娘娘送了东西之后把那宫女的尸体摆了出来，对各位娘娘讲解起了她是如何毒了这宫女的。”
“我猜孙贵人是借机敲打了各位娘娘吧。”顾珏接过话：“孙贵人先前已经跟皇帝表明了自家儿子不愿争储，然后又明示各位娘娘别来搞他们娘俩，否则她可有的是办法——类似这样？”
“对，”沈卿翎点点头：“只不过孙贵人的雷霆手段在这次彻底显了出来，因此为皇上所不喜，十几年来再未升位。”
顾珏又想起来了四皇子，于是问道：“那四皇子不是被毒哑的吗？这事儿跟孙贵人有关系吗？”
沈卿翎看了看这个人精：“没有。四皇子的毒是从北暹传过来的，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孙贵人头上。”
竟是北暹。
“北暹一荒蛮之地，妄想毒了四皇子伤了大景倒也合情合理。”顾珏皱眉：“但为何不借此发兵？我在边关竟从未听闻四皇子被毒哑的事。”
“皇上震怒，但还是瞒了下来这是北暹的毒——一是有伤颜面，二是……”看着洒进日光的宣哲殿，沈卿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你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走吧，去找三殿下跟八殿下吧。”沈卿翎闭了闭眼：“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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