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闺中密友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章之颖晃眼看见殿内的送子观音，只觉得菩萨手上抱着的童子异常刺眼，她忍下这股烦躁，强笑着说：“你俩个既然是来拜佛的，在神佛面前吵闹成什么体统，连菩萨都看你们笑话。”
两人怒气未减，看在菩萨的面这才没再吵。
章之颖状似不经意的问：“你们大婚也没多久，怎么就急着来拜送子观音？”
梁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眼睛瞟向沈星月，“是啊，挺着急的。”
章之颖脸上的笑僵了一僵。
“别听他瞎说，今日只是来祈福，谁知王爷带错了路。”沈星月说完走进佛殿。
“谁说本王带错路，分明就是你说想顺遂心意要个孩子。”梁煜也跟了进去。
沈星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扭头对梁煜说：“闭嘴。”
梁煜不可置信：“你凶我。？”
沈星月：“我没有。”
“你有。”
她不再理他，闭上眼睛虔诚祈祷：“菩萨啊菩萨，信女不是来求子的，你千万不要信旁边这个疯子的话，信女只想早日回家，求菩萨保佑。”
梁煜也装模作样闭上眼睛，他没什么可求的，偷摸睁眼打量沈星月，香烟缭缭，佛音阵阵，窗柩洒落的阳光正好落在女子身上，梁煜心里莫名冒出一种想法，其实要个孩子似乎也不错，他随即反应过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罪过罪过，年纪轻轻要什么孩子。
章之颖看着殿内跪着的善男信女，黯然神伤，她的侍女小柳忍不住问了一嘴：“小姐不进去拜一拜吗？万寿寺的送子观音菩萨很灵的。”
看着男子偷摸打量虔诚跪拜的女子，章之颖惨淡一笑，自嘲的说：“未出阁女子，拜什么送子观音。”
整个梁国的人都认为梁煜是个扶不起墙的混账，但章之颖并不认同，她见过十二岁才华横溢的梁煜，知道他非池中之物，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贬低他，唾弃他，她也相信他会有浪子回头的一天。
两人拜完送子观音又打打闹闹去了别的佛殿，章之颖跟在他们身后，趁他们走远，关切的问云冬，“王爷待王妃好吗？”
云冬知道沈星月出阁前一直与章之颖交好，二人姐妹相称，关系非同一般，老老实实同她说了实话，“章小姐，不瞒你说，我家王妃日子不好过。王爷什么德性想必你也听说过，家里养了三十八位妻妾还要流连烟花巷柳，王妃不仅要打理王府上上下下的事务，还得同那些姬妾周璇，王爷也不体贴，经常与王妃吵闹……”云冬说着说着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章之颖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只要梁煜没对沈星月动情，那她就还有机会。
沈星月一路拜了财神爷、文曲星、地藏王菩萨、文殊菩萨、千手观音、四大天王……每路过一座佛殿她就要进去拜一拜，梁煜闲麻烦，嘴上骂骂咧咧不耐烦，可每座佛殿他也跟着进去参拜。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太阳高挂空中，知了不止不休，经幡随风飘扬，万寿寺里的人络绎不绝。
一行人在寺庙里用了斋饭，下午有高僧讲经，沈星月想留下来听一听，让梁煜先回去。
梁煜不肯，他要沈星月跟他一同回府，“老秃驴讲经你又听不懂，留这儿干嘛？”
沈星月的确听不懂，但想到受过佛经洗礼运气或许会好些，她即便听不懂也要呆在那儿。
“你怎知我听不懂？”她故意气他，摆出一副倨傲的神色，“我又不像你。”
梁煜切了声，“那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沈星月不想跟这冤家一路。
梁煜说：“我去睡觉，老和尚讲经最容易犯困了，某个人昨晚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呼噜打了一整夜，吵得老子没睡好。”
章之颖跟在二人身后，将他们的话悉数听近耳里，斟酌着问了一句：“你们，睡在一起了？”
梁煜回头，“夫妻不睡在一起难不成还要分房睡。”
沈星月没否认，她找不到讲经的佛堂，向一个小沙弥问路，她方向感一向不好，问半天也没听明白，梁煜见她抓耳挠腮不知所云的样子，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哎，笨死了，走这边，我父皇怎么让我娶了个这么笨的女人。”
沈星月甩开他，“你不乐意可以不娶。”
梁煜又牵起来，“你以为我想啊。”
章之颖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个人，竟然觉得他们不像云冬所说的不和，梁煜话说得不好听，但其实对沈星月很是维护。
“王爷和王妃在府上也是这样相处的吗？”章之颖问云冬。
云冬摇头，“王妃一直都是温婉的性子，待人接物从来都中规中矩，不允许自己出丝毫的差错，落水发了高热之后性子就变了，大概是地府走一遭想明白了许多事，与其事事以礼相待，不如顺遂自己心意，也就对王爷随性了些。”
章之颖：“那王爷呢？他对王妃一直都是这样？”
“王爷之前对王妃很冷淡，连烟雨轩也愿踏进一步，近几日才对王妃上心了些。”
章之颖手里捏着帕子，指尖捏得泛白，面上却是淡笑着，“真希望星月妹妹的日子能够好起来。”
梁煜拉着沈星月穿过回廊，拾级而上，走了好一阵才到了诵经的佛堂，屋子里面黑压压坐满了人，两人弓着身子悄悄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两个蒲团盘腿坐下。
章之颖也跟着进来，坐在了梁煜另一边。
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僧人坐在屋子最前面的莲台上，佛珠在手，镇定自若的面对芸芸众生侃侃而谈，他音调平缓，不疾不徐，时而有信徒站起来同他辩论，终以落败收场。
沈星月没听过这种形式的讲经大会，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她一知半解，后来昏昏欲睡，一看身边的梁煜，早就梦周公去了。
他歪着身子，头靠在沈星月肩上，沈星月这才觉得肩膀酸酸的，“喂，梁煜，起来了。”她悄声喊他。
梁煜有规律的呼吸，显然睡得很睡熟。
沈星月无语，让他回府又不愿意，偏要在佛堂丢人现眼，“我叫你起来了。”她将梁煜脑袋推开。
梁煜微眯着眼看沈星月一眼，睡意浓浓，又倒在她肩上继续睡。
“我肩膀快被你睡脱臼了。”沈星月又将他推开。
偌大的佛堂只有梁煜一人睡觉，这边的动静引得周围的人不满的看过来，见是小混账梁煜，无奈的摇摇头，心头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要不，王爷不嫌弃的话，就靠着我的肩膀吧。”章之颖善解人意的说。
梁煜睡眼朦胧，瞟了她一眼，戏谑的扯起嘴角，整个身子直接倒在地上，枕着沈星月的腿，嘟嘟囔囔：“老子这样睡总可以了吧。”
“你要睡觉回家睡去，大家都在认真听高僧讲经，你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就如同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沈星月说。
她铁了心不想让梁煜睡觉，梁煜也不睡了，睁开眼睛，依旧枕着沈星月的腿，从怀里掏出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沈星月闻到香味，低头一看，又惊讶又气愤，佛门圣地，讲经堂内，他竟然当着高僧和一众信徒的面啃起了鸡腿！
梁煜冲沈星月笑了笑，把另一只鸡腿递给她。
沈星月问：“你从哪儿来的？”
“刚才让邢扬出去买的，万寿寺的斋饭太素了。”
“佛门圣地，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你怎可在此地食肉？”
梁煜不以为意，“只要心中有佛，吃两口肉又怎么了。这只鸡腿给你的。”
沈星月不要。
梁煜：“那我可就吃了。”
周围的人闻到香味都错愕的看着梁煜，大家中午只吃了一碗斋饭，闻到肉的味道不免心痒难耐，又想到此事对神佛大不敬，只好把这份怨恨算在梁煜头上，这混账真是忒不像样，忒不像样！
其实这个时辰沈星月也饿了，可是她没办法像梁煜一样不顾一切。
梁煜见她咽了口口水，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趁沈星月不注意，塞了一颗到她嘴里。
一股甜蜜从口中四散开来，沈星月低头看梁煜。
他幸灾乐祸的笑着，“就知道你放不开，看你馋成什么样了，咽了好几口口水，幸好专门嘱托邢扬给你买了包蜜饯，还能时不时悄悄塞两颗进嘴里。”
沈星月不知自己是不是饿昏头，只觉得那颗蜜饯好甜好甜，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
章之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梁煜对沈星月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个动作都深深的刺她的眼，扎她的心。
从讲经堂里出来，万里晴空变得阴沉，风呼呼的刮着，经幡四处翻飞，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几人刚走到寺庙门口，豆大的雨突然下起来，打在青瓦上噼里啪啦的响，屋檐滴落的水很快连成了线。
章之颖的马车就停在门口，小柳取了伞接她上马车。
沈星月和梁煜没有带伞，站在屋檐等邢扬将马车驾过来。
“王爷——”坐进马车的章之颖突然掀开帘子冲他们喊了一声，她飞快的从车上下来，把小柳手里的油纸伞拿过来，向梁煜跑来。
“王爷不要被雨淋到了。”章之颖深情款款的看着梁煜，把伞给了他，说完她又跑进来雨里，上马车之前，回眸一笑，即便章之颖浑身湿透，她也冲梁煜笑得很甜，朦胧的雨里，别样的美。
沈星月有些想不通，章之颖不是原主的闺中密友吗，怎么把伞给了梁煜？她看着那把伞，觉得有些刺眼。这闺中密友挺有意思啊。
章之颖的马车刚走，邢扬就驾着马车来了。
梁煜把章之颖的伞给了云冬，嘱咐道：“给王妃撑着，别让王妃淋了雨。”而他自己毫无防护的跑进了雨里。
“梁煜，你不打伞吗？”沈星月冲他背影喊。
“我一个大男人打什么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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