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想喝酒

“今日之事，沈大人欲做何处置？”梁煜怒气难掩。

        沈正钦赧然汗下，梁煜已经发怒，刚才那一巴掌又差点扇到他。沈正钦即便有意维护沈碧春，此时也不得不顺着梁煜的意思，“就……就……煜王殿下说应当如何处置？”

        梁煜转过身寻问沈星月，沈星月偏着头不说话。她至始至终没想过处置任何人，毕竟沈碧春也没讨到好处，可她就是觉得不公平，都是一个父亲生的，凭什么赵氏哭闹几句，沈正钦就偏向她们母女俩，而她却像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依照本王的意思，王妃是受害者，不应当受罚，而沈二小姐学艺不精，见识浅薄，丢了沈家的脸面，就罚面壁思过三个月吧。”

        “凭什么！”沈碧春不再装可怜，眼泪也不抹了，不服气的质问梁煜，“凭什么只罚我一个人，姐姐也有错，王爷这是徇私枉法！”

        “你可闭嘴吧。”沈正钦急得跺脚，冲赵氏道：“还不快将碧春带下去，闲人丢得还不够吗？”

        赵氏知道此事已然尘埃落定，不再挣扎，拉着沈碧春准备离开，梁煜却伸出一条胳膊将二人拦住，他笑得痞里痞气，自大狂妄的说：“本王告诉二小姐，本王还就徇私枉法了，怎么着？”

        “看来沈二小姐单单面壁思过还不够，这三个月本王会派人看着，除了一日三餐以外，不许任何人探视。”

        沈碧春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大骂道：“沈星月你给我记着，有朝一日，所有的账，我都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我一定会比你嫁得好，一定会！”

        梁煜不屑的轻哼一声，冲沈正钦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看沈二小姐的脾气蛮横强势，似乎跟沈夫人一模一样，沈大人还需好生管教啊。”

        梁煜得了便宜还卖乖，沈正钦一张老脸气得青一块红一快，却碍于他的身份，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是。

        沈府里闹得人仰马翻，章府的院落也不得安宁。

        章之颖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再装不下去体面乖巧的样子，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拂落在地。

        侍女小柳进屋瞧见碎了一地的茶盏，惊讶的问：“小姐这是做什么？”她惊慌的往屋外望了一眼，赶忙阖上门，“要是被人看见，传了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好。”

        章之颖在章府下人眼里一向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若是被人瞧见她发脾气摔了茶盏，还不知被人如何编排。

        “我就是难受，小柳，你看见今日他如何维护沈星月了吗？传言不是说他们夫妻不和，为何他那般在意她？”章之颖揪着胸口，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这种感觉痛不欲生。

        “小姐切勿乱了阵脚，”小柳宽慰道，“小姐你想一想，今日是百日宴，又是在冀王府，煜王殿下怎会让自家王妃下不来台，他不是维护王妃，而是维护整个煜王府。”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在乎名声、面子。小柳，他不会真的喜欢沈星月？那我怎么办？我从小就心仪于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是天资聪颖的天子骄子，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我此生非他不嫁。”

        小柳知道章之颖对梁煜的心思，哪怕王爷奉旨娶了王妃，她想嫁给他的心都没有变过。堂堂丞相之女愿意做侧妃、做妾室，只要梁煜同意她做他的女人，她都甘之如饴。

        “小姐切勿着急，煜王夫妇感情到底如何尚且不知，不如小姐过几日去煜王府探探虚实。小姐与沈大小姐本就是闺中好友，正好借着姐妹叙旧的由头接触煜王。”

        “他会喜欢我吗？我这般处心积虑接近他，星月会不会不高兴？”

        章之颖仰着脸问小柳，她眼中含着泪珠，娇好的容颜露出楚楚可怜之态，让人心生不忍，小柳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小姐生得这般好看，不比沈大小姐差到哪里去，小姐切勿妄自菲薄。”

        “沈大小姐不是善妒之人，若是知道小姐对王爷的爱慕在中心藏了这么些年，定然不会责怪，再说了，”小柳眼神有些闪躲，“王爷，王爷风流潇洒，院子里养了这么多女人，多小姐一个也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小姐，放着临安城的贵公子不嫁，却要跟那么多女人争宠。”

        “小柳！”章之颖轻声呵责，“别那么说他，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那一个，临安城的公子全都比不上。”

        小柳叹了口气，不知煜王给她家小姐施了什么法，放着临安城的俊杰不嫁，一颗心就扑在他身上，不就是脸长得好看点，其他一无是处。小柳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应声道：“是，小柳知道了。”

        小柳安抚好章之颖的情绪，服侍她歇下，梁煜和沈星月才驾着马车回府。

        一路上，沈星月没对梁煜说过一句话，梁煜知道她心情不好，闻着街边炙羊肉的味道掀开帘子问沈星月要不要吃点宵夜。

        临安城最是繁华，房屋建筑鳞次栉比，街市热闹远近闻名，天子脚下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沈星月兴致不高，神情恹恹的摇了摇头。

        “走吧，给你买糖葫芦。”梁煜叫停了马车，拉着沈星月从车里下来。

        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沈星月站在人群之中，灯火满目，凉风拂过，她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来到梁国的这些日子，被算计，被排挤，被耻笑……哪怕身份尊贵，受了委屈依旧没人撑腰。她想回家，想回到那个父母心里眼里都是她的家。

        沈星月漫无目的的走在长街上，思绪飘到千万里之外。临安城万家灯火，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归途。

        她走着走着，梁煜突然跑到她身前，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面带笑意，眉目似星若月，灼灼的看着她，将糖葫芦伸至她的嘴边，“尝尝？”

        沈星月摇了摇头。

        “尝尝吧，”梁煜哄着她，“有人跟我说，女孩儿不开心的时候就得用甜食哄着。”

        “谁跟你说的？”沈星月问。

        “我母后啊，”梁煜难得露出几分赧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经常惹事，事情闹大了传到母后耳朵里总惹得她不高兴，我就买些精致的糖果点心讨好着，哪怕捅再大的篓子她都能放我一马。”

        “你的父皇和母后都很宠你。”沈星月说。

        梁煜的眸子沉了沉。表面上他的父皇和母后的确宠他，可光鲜亮丽背后哪能没有一地鸡毛，更何况他身处于皇家，权利和财力举国最大的皇家。

        “是啊，他们很宠我。”梁煜嘴角笑着，眼里却是阴沉的。

        他又将糖葫芦伸到沈星月嘴边，“快点咬一口，手都举软了。”

        沈星月听了他的话，小小的咬了口，甜甜的糖衣包裹山楂的酸涩，又甜又酸的味道果真能够消减心中的苦闷。

        “你很幸运，”沈星月说，“我两次被叫回沈家，父亲母亲不是问我在煜王府过的好不好，而是觉得我丢了沈家的脸面，欲惩罚于我，可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我也只是这纷乱世俗的受害者。”她沉重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无限怅惘，“我在这里一无所有，父母不慈兄妹不亲，没有人心疼我。”

        “老子心疼你啊，”梁煜举着那串糖葫芦，来来往往的人群成了背景，他在灯火重重里，白衣飘飘，眼神灼灼，“老子自己娶的王妃，不需要别人心疼，老子心疼。”

        沈星月看见他灼灼的眼神里有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一个小小的她的影子，万千众生，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沈星月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眼睛，良久，她似乎已然分不清现实的景象与他眼中的景象，她张了张嘴，喃喃道：“梁煜，我不想吃糖葫芦了，我想喝酒。”

        梁煜咧开嘴笑了，溺宠的刮了下她的鼻尖，“走本王带你喝酒去。”

        梁煜牵着沈星月的手，肩并着肩去他常去的万宝楼。

        万宝楼是临安城最大且最豪华的酒楼。达官贵人、富家公子除了醉红楼去得多，其次就是万宝楼了。

        万宝楼里富丽堂皇，菜式新颖独特，味道堪称一绝，酒水辛辣中带着甘甜，让人一杯难忘。据说掌勺的厨子跟皇宫里的厨子师承一脉，本来也是要进宫给皇帝后妃们做菜，无奈在民间自由懒散惯了，不习惯宫里的规矩，这才被万宝楼的掌柜招了去。

        这个时辰，万宝楼里的客人不多，小二瞧见来人立马出门相迎，一见是梁煜，脸上不免有些不耐烦，打趣道：“哟，煜王殿下今儿怎么又来了，是来结前几天赊的账吗？”

        梁煜看着沈星月尴尬的笑了笑，扯下腰间的玉佩塞到小二手里，“来几壶好酒，再上几个下酒菜，快点啊。”

        小二拿着玉佩透过烛光看了看，此玉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哪怕不识货的人都知道这是块上等的好玉，其价值销账绰绰有余。

        小二立马换了副伏低做小的脸色，“殿下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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