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明光妖道
“何事这么慌张？”沈星月缓缓起身，见云冬火急火燎跑进来，她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丫头，不知发生何事竟能教她方寸大乱。
云冬猛喘了几口气，顾不得沈星月言语里的责问，一边给她拾掇衣物，一边匆匆道：“昨日被关押那妖道编了个谎，说说”她抬眼看一眼沈星月，低垂眼眸，下了狠心，“说王妃生来带煞，惹怒了龙王，这才引得洪水决堤，现逼着王爷交出王妃，献祭龙王。”
沈星月愣了一瞬，在云冬的服侍下两三下穿好了衣服，将信将疑的问：“你向谁打听的？王爷又在何处？”
“外面的人都聚在了远处关押犯人的地方，黑压压一片，王爷应当也在那里，”云冬简单收拾了包裹，“人都跑光了，我还是找虎子娘问的话，应该不假。”
沈星月看向金措，眼神探寻，是求证的意思。
金措知道自己表达不利落，确定的点了点头。
云冬拉上沈星月，“王妃快走吧，趁现在王爷还控制得住局面咱们赶紧离开，若是再晚些，灾民们闹起来，王爷即便有心护着王妃，想来也是护不住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们之所以拥戴梁煜，不过承了他的救命之恩，可龙王发怒谣言一旦撼动民心，顷刻间便能覆灭他这条根基不稳的小船。
沈星月随云冬走出帐外，远远瞧了眼，那片黑压压的人头聚集在一起，分辨不出谁是谁，却见人群的中间有个白衣男子，形单影只立于天地之间，单薄而无力。
沈星月不知不觉就挣脱了云冬的手，提着裙子往攒动的人影走去。
“王妃，不可啊。”云冬看出了她的意图，张开手臂挡在她的身前。
沈星月顿住了脚，声音坚定，“云冬，让开。”
“云冬不让，这群人已经被道人的妖言蛊惑住，王妃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沈星月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轻声安慰道：“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过就是过去看看，放心，王爷不是在那儿吗，他会护住我的。”
云冬拦不住沈星月，金措就挡在她前面，低着头，一眼不发，像块石头。
喊声越来越高亢，所有人都逼迫梁煜一人，沈星月心急如焚，无心与他二人周旋，发了火儿，“我要是走了他怎么办？灾民们找不到我拿他出气让他献祭怎么办？”
说着说着眸子里掉下泪来，“他是花心，吊儿郎当，看起来又没本事的样子，可自打我来这儿，嫁给了他，他也没有苛待过我。我不知道他待我几分真情实意，可是我不想在关键时刻丢下他不管。”
“你们别再拦我了，不论今天是死是活，我都想同他一起面对。”
金措抬起眼，怯怯的看了看沈星月，又看了看云冬，缓缓的，让出了一小步。
沈星月顺了心意，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你们若是害怕，就不必跟着，此去凶险，我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
云冬跟在沈星月后面，坚定的说：“王妃去哪儿云冬就去哪儿，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云冬也不怕。”
金措握了握手中的刀，吐出两个字，“不怕。”
不多时，主仆三人走到囚牢附近。
梁煜正同明光彼此试探着，还不知道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明媚女子，直到一道清丽的声音在呐喊的间隙响起：“你们要找的不该是我吗？威逼王爷作甚？”
话落，众人纷纷转过身，见到沈星月，自动从中间让出一条道。
梁煜抬眸，就看见那名身形娇小的女子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目光坚定不移。
他眉头一皱，无心再管明光，站起身，一个飞身来到沈星月身边，揽着她的腰，责备的语气却带着微不可查欣喜：“你来作甚？”
“他们要找的不是我吗？”
梁煜揽着纤腰的手一收紧，“明知道他们找的是你不跑远点？”
“你在这里我如何跑？”沈星月如是想，却终没有开口，抿紧了薄唇。
梁煜微叹了口，事已至此，他只能尽可能护她周全。只是这里人多眼杂，稍一分心，就会让人钻了空子。
正这么想着，梁煜眼前突然钻出一直手，直奔向沈星月伸去，妄图将她拽过去。
沈星月没来得及躲避，梁煜抬手一掌打向那人胸口，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伸手的男子倒地吐了口血。
人群顿时静默无声。
“本王的王妃精贵着，哪是这脏手能沾染的？”
金措也顺势拔出了刀，明晃晃的光骇了所有人的眼，云冬撞着胆子喊了声：“各位，刀剑无眼，谁若是对王妃不敬，缺了胳膊少了腿，可别怨怪。”
静默的人群更是大气不敢出。
过了片刻，胆子稍大些的，试探着开口，“王爷这般便是要袒护王妃了？”
梁煜狂妄的笑了，“本王的人，我看谁敢动！”
牢笼里的明光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事情的发展虽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并不着急。若梁煜直接将沈星月推出来平息民愤倒显得无趣，如此，他反倒越来越想知道这场闹剧会以何种结局收场。
明光靠着牢笼，轻描淡写的说：“王爷的意思，就是为了袒护一个女人，要眼睁睁看着在场一千多口百姓流离失所而不顾。”
“在王爷眼里，一千多口百姓的性命还比不了一个女人重要。”
明光闲事闹得不够大，浇了几滴油，百姓的怨气瞬间就成燎原之势，一个两个不要命的扑过去想把沈星月从梁煜身后拖出来。
金措伤了几个人，洒了些血，这才暂时按下骚乱。
“怎么，明光说的话你们就信，本王说的话你们不信？到底是他把你们从洪水里救出来还是本王，你们搞搞清楚！”梁煜愤恨道。
“明光是德高望重的道长，才不会骗我们。”
“明光道长道法深厚自然算准了王妃不祥，这才给通州带来了灾祸。”
“煜王殿下交出王妃”
“”
“王妃不祥？”梁煜冷哼一声，“王妃生于临安，书香门第之后，自小便有女子典范的名号，其祖当朝太师，父亲官拜尚书，世代清流，怎么就落了个不祥的流言？”
“她出生之时未曾天将异象，长这么大也没让身边人落难，本王身为她的枕边人尚且连个头疼脑热未曾有，哪里不祥？”
“通州水患是因为夏日多雨，而通州地势三面环水，再加上河堤经年失修，这才导致洪水决堤。”
“所以百姓流离失所的根本原因是赵宽和明光狼狈为奸，为了敛财，贪污朝廷拨下来的款项，拖延修建河堤的工期，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哑口无言。
明光张了张嘴，他倒是小瞧了煜王，三言两语就把民怨煽到了他这边来，不过他明光道长也不是吃素的，既能蛊惑一县县令三年之久，让赵宽对他言听计从，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明光忍下心中这股焦躁，故作镇定的说：“王爷这番话无非祸水东引，为王妃开脱罢了。”
“贫道孤家寡人一个，落得个怎样的名声和下场都无碍，只是不想百姓受人蒙蔽，流离失所却还要遭人利用。王爷位高权重，哪里真想来治水，不过为了他的仕途收复民心。贫道冒死揭露真相，还望百姓们分清是非。”
邢扬将梁煜交代的事情办妥，站在关押明光的牢笼处颔了颔首。
梁煜满意的勾起唇，“孰是孰非不是几句话就能定论的。”
他揽着沈星月朝明光走去，“不如这样，通州城内应当不止明光一位道长，还有哪个会些占卜算卦、通达天意的能耐，通通站出来，就让大家算一算，王妃这命格是不是生来带煞。”
没一会儿，果真有几个人站出来，走到梁煜跟前，作揖道：“王爷，小人不才，略会一些占卜之术。”
那几人身穿道袍，手持一柄拂尘，看上去比明光还像那么一回事。
几人算法各不相同，有按沈星月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有拿龟甲摇起了铜钱，还有人摆起了五行八卦阵当真五花八门。
掐指算的最先出结果，朝着梁煜摇了摇头，“王妃这命格是典型的金命，命中有几次坎坷，却有贵人相助，命中缺水，并无明光所说带煞。”
后面陆陆续续几个道长都出了结果，无一人说沈星月命中带煞。
明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八字须跟着嘴唇一翘一翘。好啊，梁煜不知一时间从哪儿找来这么些道长，竟反将他一军。
百姓们看着几位道长陆陆续续算出来的结果，由最初疑惑不解转为深信不疑，把怒火全然转移到明光身上。
“杀了明光！”
“明光妖道！”
“”
明光大抵觉得无望，也不挣扎了，威胁道：“梁煜，你杀了我便是。”
“我这条贱命不值钱，但我哪怕是做鬼，也要做最厉的鬼，夜夜搅得你不得清梦。”
“杀了你？”梁煜蹲在明光身边，想从他绝望的眼里瞧出一抹恐慌，“你和赵宽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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