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岁如的婚事
西扶柳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连龙山上，还是在自己木屋里。
这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她莫名觉得不该是如此的。
柔柔说她前阵子闭关修行，险些走火入魔，许是留下了后遗症。
岁如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却肯定了柔柔的说法。
可她记得，她闭关时并未走火入魔，反而化解了煞气，修为得到了提升，甚至昨日她还想偷偷跟着孟云从离山，也不知道为何竟睡了过去。
柔柔和岁如并未就此继续说什么，西扶柳也不在意，甩了甩手，说是要去半山学堂走走。
资阚正在授课，小崽子们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西扶柳，她的笑声引来资阚的不满。
资阚让她坐在最后一排听课，她耸了耸肩，闲着无事，听听无妨。
可听着听着，她的思绪便飘了很远，满脑子都是孟云从的影子，怎么赶也赶不走。
直至课业结束，小崽子们欢呼着冲出学堂，她还撑着下巴思索着为何孟云从会将她当做孩童看待，难道是她的行为举止幼稚了些吗？
资阚卷起书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她捂着头望向资阚，开口问道，“资阚，我可是像孩童？”
资阚不明所以，诚实答道，“起先是像，但而今嘛，更像是少女。柳柳，莫要思春了，实在无聊，便去闭关修行吧。”
西扶柳脸一红，起身溜走了。
她邀岁如一同闭关，却被岁如拒绝。
岁如总口是心非，日日与玉明斗嘴，却又舍不得不见他。
西扶柳思索片刻，决定还是专心修炼要紧，兴许等下次出关，她便能同孟云从一同出山伏妖除魔了呢。
她想通了，他若当她是孩童，她便更要成熟些，让他不再将她当做小崽子对待，她要同岁如一样大胆，他不过来，她便过去！
一踏入上回的山洞，西扶柳又闻到了独属于孟云从的气息，起先她并不在意，但那气息扰得她无心修炼。
西扶柳从入定中醒来，吸了吸鼻子，循着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往山洞深处寻找，半道撞上一堵墙，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散发着盈盈青光。
西扶柳拾起来一看，原是上回岁发现的那片“龙鳞”。
但……龙鳞不是在岁如那处吗？
怎会在她身上？
借着龙鳞的微光，她发现这洞口已然被这堵墙堵住，她无法往前，孟云从的气息似乎是这龙鳞上散发出来的，也不知与他有何种关系？
这两天似乎不适宜思考，一想到与孟云从有关的事情，她便隐隐有头痛之感，只要不去想，那感觉便会消失。
西扶柳索性不再想，静下心入定，专心修炼起来。
连龙山确实适宜修行，这山洞尤甚，西扶柳只觉灵力悄无声息聚集，缓缓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充沛如同春雨般，浇灌她的经脉。
这次闭关，比上一回日久，却也比上一回收获更多。
她突破了几个境界，再次出关时，更显通透豁达，身轻如燕，耳目也灵敏了更多。
与此同时，那被遗忘的记忆也破禁而出，她想起她曾偷偷离山追随孟云从而去。
想起自己被魅妖算计，煞气和魅毒攻心之际，她在灵池如何与他共赴巫山雨。
她从山洞跃上崖边，便见柔柔满身喜庆过来寻她。
柔柔见了她，笑道，“你倒是次次赶巧，今日岁如和玉明成婚。”
西扶柳惊叫起来，掐指一算，此次一闭关便是十年。
柔柔将西扶柳拉回家打扮了一番，将晚时，二人一同前往半山学堂。
西扶柳问，“云……山长和惜姐姐可有归山？这样大的喜事，他……他们定要回来的吧？”
柔柔答道，“早归山了，这两日帮着一块布置呢，你若再不出关，我便要强行唤醒你了。”
西扶柳心头一喜，停下脚步面向柔柔，着急问道，“柔柔，你再帮我看看，我这身可有什么不妥？”
柔柔掩唇一下，“甚好甚好，再好些，便把岁如的风头也盖过去咯！”
西扶柳低下头，唇角压制不住往上扬，“那可不能的，今日岁如定是最美的。”
来了半山学堂，西扶柳便见孟云从和箬惜二人坐在高堂之上，坐下围了一圈人，正中是身着喜服的玉明和岁如。
岁如不拘小节，硬是不愿盖着盖头，说是也想亲眼见见自己婚事的热闹场面。
玉明纵容她，将那盖头甩到一旁，牵着岁如的手二人站在正中。
西扶柳站在外围，抬眸望向孟云从，见他视线移了过来，然只一眼便又移开。
她见箬惜和孟云从二人端坐一排，心头蓦地泛起酸意。
资阚高声道，“一拜天地。”
玉明和岁如二人对外一拜，笑闹声更大，众人都道恭喜，发自内心送予祝福。
资阚道，“二位高堂不在，便由山长和惜惜主婚。”
说罢，又道，“二拜山神。”
西扶柳见高坐椅上的二人笑得柔和，仿若一对相伴而生的眷侣，心头的酸意更甚，便故意转开视线不再看那二人，而是落在玉明和岁如身上。
礼成之后，便是狂欢的开始。
岁如不愿自行回房等待，便拉着玉明一桌一桌敬酒。
西扶柳喝了许多，醉得走不动路。
岁如也喝醉了，大着胆子将孟云从扯起来，又将西扶柳的手按在孟云从掌心，醉熏熏道，“山长，柳柳就交给你了！”
全然一副嫁女儿的模样，玉明过来将她扯开，歉意道，“她醉了她醉了。”
孟云从松开手，笑了笑并不多言。
箬惜过来，递来一粒解酒药，柔声道，“师兄，解酒。”
然却被柔柔抢走，并道，“惜惜，何必时时清醒？难得糊涂一回。”
梵行和其他几人笑闹着拉箬惜去饮酒，柔柔也醉了，笑嘻嘻道，“柳柳，让山长送你回去。”
闻言，孟云从愣了愣，却还是搭上西扶柳的肩，欲用术法将她带回，西扶柳扯住他施术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醉醺醺对他道，“山长，你抱柳柳回去。”
柔柔说得对极了，何必时时清醒。
他想让她忘了，那她便如他所愿，装作记不起一切来，可今日醉酒，是否能容她放肆一回？
孟云从眯了眯眼，轻声道，“柳柳，你醉了。”
她仰头望着他笑，“云从，你的眼睛真好看，我想亲一下，可以吗？”
孟云从面色平静，并不言语，只定定望着她，许是想确认她是否真的醉了。
岁如又跑了过来，她实在醉得厉害，笑闹着道，“山长，快让柳柳亲一下！”
话落，更多人的起哄，嚷嚷着“亲一下”。
箬惜的声音从热闹处出来，“师兄！”
有人又笑闹着对箬惜道，“怎么？惜惜，因为柳柳比你小，所以不愿意叫她嫂嫂吗？哈哈哈哈……”
西扶柳原以为自己把心思藏得很好，却原来明显得整座山的人都知道。
她暗想，真是失败呀！既然如此，还藏着掖着干嘛呢？
她放出胆，借着醉意猛然抱住孟云从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一边抬腿往他腰上挂，一边醉醺醺道，“云从云从，你抱我回去。”
箬惜的叫唤声被大家的起哄声掩盖，孟云从许是不忍破坏玉明和岁如的婚事，板着脸将西扶柳抱起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直至再听不到婚宴的喧嚣声，孟云从将她放下，沉声道，“柳柳，自己走！”
他生气了。
因为玉明和岁如的婚事，满山挂满了灯笼，他站在灯笼下，眉骨上的两道疤痕因他皱眉平添了戾气。
那是他们初见时留下的疤痕，那日她为他祛毒，在吸取眉上煞气时被箬惜打断，此后那煞气虽除，疤痕却不知何故留了下来。
西扶柳莫名觉得委屈，想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痕迹，让他对她露出一个笑来。
可他板着脸躲开她的手，她只得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妥协道，“云从，你莫要生气，我不亲便是。”
孟云从忽而问，“柳柳，你可知亲是什么意思？”
她暗想，“我知道啊，我心悦你，想亲你。”
可她突然不敢说了，他当她是初入连龙山那只懵懂无知的虎妖，可她在连龙山住二十年，那些人类的情感她早就学会了。
孟云从还想再说什么，西扶柳不想听他拒绝，遂决定动用武力，正巧此次闭关她又领悟了许多。
她出手如电，他闪避如风。
她想抓住孟云从，孟云从却飘飘然落在她身旁。
她气急，忘了自己变强的同时他也在变强，遂道，“不许用灵力！”
孟云从好脾气道，“好好好，就用拳脚比划。”
西扶柳虽闭关，但仅是灵力上的增长，单论拳脚功夫，自然不如常常出山斩妖除魔的孟云从。
她完全无法压制他。
她心下有些恼，想起资阚说过的“兵不厌诈”，遂假意被他打伤，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不起来，一面痛呼，“云从，我疼！”
孟云从连忙收手，跨步过来扶她，她飞快抱住将他扑倒在地，随即跨坐在他腰上，俯身用手肘压住他的双臂。
动了这一阵，醉意染得更深，她只顾争强好胜，报复性在他眉骨上的两道疤痕上狠狠一亲，得意洋洋道，“我管它何意？我偏要亲！不但要亲你的眼睛，我还要亲你的鼻子，你的脸颊，和……”
说着又低下头在他鼻尖上狠狠一碰，在他反应过来前又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
孟云从的眼神蓦地变得幽深，他总是这样，越是心绪纷飞时面上愈加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夜风将西扶柳的醉意吹散了些许，也吹走了她的一腔孤勇，她想起他曾说对她无所偏爱，想起他曾抹去她的记忆，便再也没胆子再亲他一下。
她悻悻看着他，但闻他淡淡道，“柳柳，你果然醉得不轻。”
她双手撑地，打算起身，闻言硬着头皮带着醉意问，“云从没醉吗？”
此刻，他认真望着她，漆黑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她怀疑自己看错，一时忘了起身，反而靠近他，想将他眼中的神色看得清楚些。
却见他闭上双眼，叹息一声，轻柔道，“醉了，我也醉了……”
说话间，他抱住她一翻滚，两人对调的位置。
再睁眼时，他眼含笑意，丝毫不隐藏眼里的无限柔情。
他抬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随即遮住她的双眼，低声道，“柳柳，不是你那样亲的……”
温热的触感在她唇上辗转，像星星之火点燃她内心的荒原，她尝到淡淡的酒香还有炽凰果的甜润，四周的声音都消失殆尽，唯独心跳声如野马狂奔。
西扶柳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潮水一样缓慢褪去，她尝试抵抗，转瞬又放弃了，眼眶一热，泪水从眼角滑落至耳侧被人吻走，半响，她听到他爱意缱绻的低喃。
“柳柳，柳柳，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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