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对于知趣懂事又颇为眼熟的小精灵，言辞傲慢的巫师倒也不吝于表达友善，方式仅限于给了她一个“我谢谢你”的表情。
失而复得的趁手造物，不仅让巫师免于远走东方再去追回，还让骄傲的他升出天才如我中洲无敌的自信。制造永无尽头，工艺总有新思，同样是曾追随奥力的迈雅，库茹莫自认比其他人更懂制衡索隆的办法，因而寻找魔戒是他义不容辞无需分摊的职责。
而且论对至尊戒的了解，在米那斯提力斯停留甚久的白袍智者，储备的知识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多。除他之外，无谁有资格和能力解决主魔戒这个大麻烦。
他回忆道，“九戒、七戒和三戒，每一枚上面都镶有合适的宝石。至尊戒却没有，它是一个朴实无华未嵌宝石的圆环。索隆给它做了标记，这记号只有我这样的内行人能看见并辨认出来。”
话已至此，甘道夫听他这独揽魔戒事务的架势，依稀觉着他有觊觎魔戒的嫌疑。然而他无可奈何，只能遵从大多数人的决议。频繁喷出的烟圈笼罩着，灰袍巫师的心情也如同隐藏在雾里忽明忽暗的火星一样憋闷。
萨茹曼斗志昂扬，他本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意图并非言语上表达的那样卖弄学识，而是渴望通过研究魔戒填补自身的未知领域。他试图找出可行性方法，用以打破维拉赋予自己这被限制了力量和记忆的老年躯壳。中洲大地的未来，在白袍智者的领导下何以不兴！？
白道会领袖拿着自己的法杖，其势汹汹的力量引而不发，慢慢地消失于众人面前。巫师展现出可以四处行走而不被周围人察觉的实力，悄无声息的力量运用无异于一种宣告。他强势选择了独自一人，去直面索隆的意志。
确定萨茹曼走远离开后，希斯琳疑惑地问甘道夫，“都是伊斯塔尔，怎么他的力量比你强出许多？”虽然那种凭空消隐只是视觉上看不见感知上还存在，也能够证明白袍巫师是所有伊斯塔尔中最厉害的一位。
出乎意料，曼威竟不偏心自己看好的迈雅。最受期待的灰袍巫师，力量没有白袍光耀，体魄不似蓝袍强壮，中规中矩堪堪胜过不着调的褐袍。
希斯琳认为起初不情不愿来中洲的欧罗林一定是被故意针对了！原本聪明睿智的迈雅生生被塞进了这样孱弱的身躯，用记忆衰退的脑袋想想就能驱散黑暗吗？既然送的不好，还不如先扔了这躯壳，回阿门洲申请件新的再来。
甘道夫没理会她，眼神闪闪躲躲地不看希斯琳，直接避过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收起烟叶燃尽的烟斗，迅速地站起来，“我也要走了，去处理些大人物没空搭理的小事，诸位想想除了空等以外的办法，好让我焦灼的内心有个安宁。”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的判断，从万物衔新的初始年代起，我便在长久的岁月中学会了如何抗争。”加拉德瑞尔稍显低沉的嗓音清晰悦耳，虽然没给出怎么做的具体建议，但说出的话依旧掷地有声。
毋庸置疑的语态，还是过去熟悉的腔调。希斯琳敢保证，即使以骄傲著称的诺多族内部，也少有这样自夸着说实话的精灵。在中洲这片土地上，加拉德瑞尔确有与之匹配的智慧，给予大家深沉且令人心安的宁静。她的帮助，不在于执行或者策划什么，单单站在那里，就已经筑起了一道精神围墙。
“很好，我尊贵的夫人。”得到承诺的甘道夫昂首阔步，不带丝毫留恋地离开，走进了伊姆拉缀斯凉爽的暮色中。温柔的晚风吹过，焦躁不安亦飘远。
在伊姆拉缀斯的屏障之内，埃尔隆德能自远方看到巫师的离去，亦能将自己要说的话讲给他听，“失落的东西终会被寻获，我有预感，当索隆在黑森林再度苏醒时，至尊戒就会现身。”
“不管它现不现身，我都得去见见伊阿瓦因，看他有没有办法处理魔戒的问题。”希斯琳直觉力量借调与他有关，应该亲自拜访一下。她见加拉德瑞尔闻言欲说还休的样子，便悄声嘱咐这精灵在洛丝罗瑞恩等自己回来。希望那时，对方愿意坦然开口讲讲她极力隐藏起来的担忧。
之前去过老林子的莱戈拉斯随即起身，“我陪你去，伊阿瓦因的住处并不好找，没我带路你可能误入尸妖的领地。”
“我会怕尸妖？”希斯琳一个“你小瞧我”的不满眼神飘向莱戈拉斯，趁着携手离开的档口施力紧攥他指尖以示看轻自己的惩罚。毕竟埃尔隆德和加拉德瑞尔走在身旁，他们眼皮底下也不好意思太过暴力。
“尸妖怕你，它们一害怕就会筑迷雾藏起来，干扰行路很是麻烦。”莱戈拉斯担心希斯琳一着急放火烧了古冢岗。那里虽有邪灵出没，但依旧是阿尔诺人埋葬历代领主与国王的坟茔之地，受到现存杜内丹人的极大尊敬。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之前遇到过吃了苦头？”希斯琳幸灾乐祸地笑他。
“埃洛希尔提醒之后，我是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的。”两人说说笑笑着告别了喷泉旁的草坪，随主人一起向高踞在陡峭河岸上方的花园走去。
奔腾而下的流水声很响，掩不住悠扬动听的乐声。这飘忽不定空灵舒缓的曲调，肯定预示着林迪尔准备了丰盛晚宴。可惜两位巫师都先行离去，只剩下熟识的同族前来做客。
那只莱戈拉斯带到伊姆拉缀斯的小豹如今已至壮年，被阿尔玟养得膘肥体壮毛色更胜从前。正在精灵夜宴中巡弋玩耍的小兽，靠着出众的嗅觉率先察觉了来者。
一只看似懒洋洋实则敏捷灵活的雪团，从走廊围栏上几步跳跃，疾如闪电般先后越过了埃尔拉丹和埃瑞斯托的围追堵截，成功来到了希斯琳眼前。
加拉德瑞尔莞尔一笑，绕过这小家伙，径直走向了与埃洛希尔交谈着的阿尔玟。
被领主大人挠了几下下巴就弃之不理的小豹子委委屈屈，眼巴巴地看着埃尔隆德坐到主位上，毫不留恋它柔软滑润的皮毛触感。
它转过头希翼地看向剩下的两位精灵，惦记着他们口袋里的苏利魁西。那是希斯琳的马儿最爱的饲料，羽毛一样的嫩草不在中洲生长，是隐藏之域带有鲜活之气的独特产物。
摸着小豹毛茸茸的脑袋，希斯琳想念起被自己扔下独自前来的苏尔。“等苏尔来了我们就出发，它这些年越来越散漫，是不是该送回茜丽玛佩尔休养进化下？”她小声对莱戈拉斯嘀咕着，以费艾诺现今的创造水平，这马还可以更优秀。
“不要总犯懒想回家，你可以自己试着改造它，尽管我认为它已经足够好。”莱戈拉斯很喜欢这匹马，虽然它只是空有形体而无内魂的精巧造物，但已经达到了比真实更卓越的地步。
平日里喂养苏尔的活计通常由莱戈拉斯负责，他从自己包裹里随手抓了一把草递给小豹。这吃惯了肉食的动物，偶尔还是要吃些素的。“苏尔穿林翻山很辛苦的，还是让它缓缓再去见伊阿瓦因吧。”
“你们要去卡多蓝旧地？”埃尔拉丹猛地扑来抱住小豹子一通乱揉，被呵气警告差点咬到手才收敛些。他蹲下身子，轻柔地给生气也不忘吃几口草的雪豹顺毛。“那片土地荒芜得很，古冢南岗，杳无人迹。村镇一个都没有，你们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每年春秋季，伊姆拉缀斯都会派出小队精灵在埃利阿多地区游荡，他们更喜欢阿塞丹王国故地的风光。想到这里，向来跳脱的埃尔拉丹流露出淡淡忧伤，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被弟弟埃洛希尔假扮了似的。
“自从阿拉松死后，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外出了。”伊姆拉缀斯见证过许多杜内丹族长成年又逝去，一次次看着他们或平淡或惨烈，在有限的生命里挣扎且不屈。从小就习惯人类生命短暂的埃尔拉丹，本该熟悉与之交流的技巧和距离，只是这次他困惑了。
“近来总在思考我们还在凡世游走的意义，是因为享受高人一等的地位还是因为随从乐于助人的善念？”埃尔拉丹义形于色，压低声音道出些平日里不愿说于幽谷精灵的话。
“太矛盾了，我既热爱这片土地又不想承受时光的流转。我们在领地里潜心自我，看似辉煌灿烂繁荣昌盛，可伊姆拉缀斯真正在做什么呢？！什么都没做。守着乐园自以为时光不流逝，殊不知外界历史毫无变迁、发展未有起色、中洲的大部分土地仍旧一片荒芜！？”
此时远离他人谈论这话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莱戈拉斯选了个下风口位置落座，他两世阅历又与希斯琳心意相通，倒是知道持戒人留守的真正原因。想到自己也曾不懂父亲的保守冷漠，莱戈拉斯刚准备开口纾解下朋友的忧思，就被希斯琳抢了先。
只是希斯琳面对这迷茫之语，不仅不反驳，还唯恐埃尔拉丹心不乱地戏弄道，“小精灵，你是不是有很多困惑？见死不救，或者救而不教，精灵对人类的放任，究竟是心灵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老祖宗，你倚老卖老，有何见教！？”埃尔拉丹被这声“小精灵”叫得气急，突然忧伤不起来了。
莱戈拉斯摆摆手，打断双方不着边际的话。“精灵并非什么都没做，至少竭力阻止了中洲变得更坏，那些细微而长久的事也不是毫无意义。”
他举了个最直接的例子，“就像我们大绿林，看似幽暗恐怖闲人莫入，其实挡不住艺高人胆大者穿梭往来。他们之所以泰然自若，还不是因为有精灵日夜巡防，走在小路上心无挂碍。除了被盯梢的瑟莱因，还没听说谁在密林里真正出过事。”
几百年来零事故率，旅人危难时刻总得精灵去救场，也难怪大绿林国王嫌弃没事儿乱闯的外人。
“你讲话归讲话，好好的摸我脑袋干嘛？”埃尔拉丹躲过莱戈拉斯的手，自己又不是小精灵凭什么被拍头？！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不成！？这密林来的家伙自从想起了过去，就把幽谷欺他失忆趁机捞好处的几个精灵挨个教训了一通。他起身去找格罗芬德尔，想让金花领主教教他规矩。
“小精灵才会胡思乱想问题不断，成熟的精灵只会轻描淡希解决事端。”希斯琳冲他背影说道。也不指望埃尔拉丹自己能想通，好在有埃洛希尔在旁提点指示，早晚能让他明□□灵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状。
不过这话很快就被希斯琳否认了，见识了故卡多蓝国破败荒芜的土地之后，她也有种“精灵做得好失败”的感觉。格瓦斯罗河、米斯艾塞尔河西北，东大道以南，白兰地桥以东，都曾是卡多蓝的国土，它甚至还占有布理和风云丘陵之间的区域。消亡的国度土地虽不小，却基本上是无人居住的状态。
两位精灵骑着苏尔顺东大道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即将进入目的地。老林子就在眼前，希斯琳决定在森林边缘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登门拜访。过了人类聚居的布理镇之后，喧嚣不再，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倒也清净适合休憩。
支起火炉灶具，希斯琳煎起芦笋。掐的都是最鲜嫩可口的笋尖，混着黄油很快便散发出别致的香味。她也不等喂苏尔的莱戈拉斯，就自己先吃起来。
希斯琳拿起刀叉切了一块儿，闭上眼睛享用食物。等再要插芦笋的时候，发现盘子里竟然空空荡荡，连煎锅中尚未装盘的几根也不见了。她气哼哼地盯着不远处的莱戈拉斯，“你夺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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