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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固守


晨曦微明时,经过冷倾国诊治又结结实实睡了一觉的裴暄感觉久违的力气又回来了,裴旷有心开口提醒他,却被冷倾国以眼神止住,只是告诉他除非敌人到了眼前否则不许动武,其余全听裴旷的。

        裴旷看着冷倾国小小一个人儿,站在台阶上还要仰视才能对上自家大哥的目光,却直瞪得他垂眸乖乖称“是”的样子,心中一阵赞叹,他想了一路,直到陪着裴暄到了指挥使司才想明白——冷倾国算是将自家大哥的性子摸了个透,他这种一心扑在公事上的人,说多了也没用,还不如简简单单来个禁令,这属实是医嘱如军令了。

        这个准大嫂,真的不简单。

        裴暄一进指挥使司正堂,就看到江忱坐在帅案左手椅子上等着自己,看到他便起身迎上来。

        “有事吗?”

        “你脸色不太好啊……”江忱还没回答,先蹙起眉头:“还没开打,你悠着点儿。”

        裴暄说了句“没事”,二人就说起了军务,裴旷跟在后面却是挑了挑眉毛,一则是琢磨着真的得用冷氏姐妹教的那个法子了,二来是心中纳罕,自家大哥啥时候跟江督公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见面不用见礼,还“你我”相称。

        不过后面的话他也知道自己不便听,就出去在院里溜达了一圈,等江忱离开才回去,迎面便被自家大哥问了句:

        “你不回礼部吗?”

        “礼部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陪着你吧。”裴旷掏出药来,看着裴暄乖乖吃了,又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大哥你跟江督公关系这么好。”

        “他是陛下的伴读,那会儿母亲常带我跟你二哥入宫陪太后娘娘说话,江孚信机灵身手又好,太后娘娘就总是叫我们跟他一起玩。”

        “那时候的情谊能一直延续到现在啊。”裴旷笑了:“可近年来没怎么见你们联系。”

        许是刚经历的事让裴暄有些感慨,一时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光道:“儿时的情谊怎么会淡,可既然已经长大了,又怎能轻易现于人前……”

        裴旷也是感慨,却听自家大哥又笑道:“这几日江孚信也是累惨了,京师里的乱党跟耗子一样灭了一窝又一窝,不过眼看大军压境,也只能硬扛着上了,不过这次多亏了他提前识破齐家的阴谋和那些乱党的事情,不然就不是这样来回救火,而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裴旷却是听懂了,刚想说几句话宽宽他的心,裴暄又道:“江督公的确邪门,说的话基本都能应验,前几日真的有人冲击宫禁,被他提前安排的人斩杀当场,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一会儿回去叮嘱家中的家将们也都当心些。”裴旷点了点头,裴暄又看着他,难得笑了笑:“多亏你没跟着陛下出去……江孚信前几日跟我说,兵临城下,京师危矣,我俩怕是很难都全须全尾地撑到最后,只不知是谁会殁于此役,再加上此番你二哥随圣驾出去,定会豁出性命护着陛下和梅郡主,若是……”

        “大哥!”裴旷就是再傻也听出他话的意思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怎么就妄论生死了,要我说你们吉人天相定然都没事,你们这些行伍之人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见怪不怪了,镇日说这些不吉利的!”

        看着自家三弟突然炸了毛,裴暄反倒笑了:“我不就是跟你随便一说,总之我的话你记着就行。”他起身拍拍裴旷的肩膀,从旁边架子上取下盔甲:“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们这些行伍之人的确会常常想到这些事,因为想明白了怎么死,才能明白该怎么活着,兵戎之事从来都没有常胜不败,只有死生之道。”

        裴旷目送自家大哥一身戎装走出指挥使司,不知为何,听完他这些生生死死的话,心却平静了下来,心中自然也明白:以自家大哥为首,京师所有的人此番所坚守的,不只是一战一城,而是大周的国运。

        这一日,京师南北大营加上加急从密云卫、天津卫等地调集的兵马共十二万于京城外四方列阵,准备迎击北梁。

        相对的,北梁军也慢慢将周边劫掠的部众集结起来,朝着京师方向压近——拓跋飞龙这一趟南征虽然自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没想到攻破大同进了长城,北梁铁骑依然不能长驱直入,且不说二路军到现在还没攻下太原,就连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万大军也居然没有攻下一个重要卫所或是城池,也只能在一些小城村庄劫掠一番罢了,不过北梁王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只要攻下燕京,就能大大挫败周军的士气,更可以杀掉大周至少一半的栋梁之材,大周国运定会自此急转直下,北梁收复中原,也就指日可待了。

        此时此刻,玄衣内卫都指挥使司校场,江忱召集本卫内自总旗而上的全部军官列于自己面前,猎猎寒风刮得他们玄色衣袂翻飞,沈璃依稀记得,江忱上一次召集这么多人前来,还是奉旨剿杀庄晏和阉党那次,彼时他还是在自己如今这个位置上,玄衣内卫指挥佥事。

        卫明月不知当年的事情,她只觉得校场上凛冽的寒风也吹不散自己心里的火。

        江忱一个个审视面前立着的人,似乎能看懂他们每个人心中所想,站定开口,他的声音一如往日坚定清晰,却少了些温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们都知道,裴都督已经将除了咱们玄衣内卫之外的十二亲兵卫都并入了南北大营,故而守卫京城的重任就都在咱们身上了。”

        卫明月闻言心中一醒,抬手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刀,便听江忱又道: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也恨不得出城跟北梁鞑子决一死战,但我们内卫有内卫的职责,整个京师一万三千四百余户,六十八万多人的性命就牵系在咱们身上,你们当中除了世袭内卫军职的,就是京师周边良家子,这里不但是帝都,更是咱们的家园,若教鞑子杀了一个百姓,就是咱们失职。”众人听到这里,齐齐整整抱拳表示誓死守卫京师,卫明月只觉得一时眼眶发麻,强忍着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憋了回去,江忱又开始点将,下面的军官们亦是一一回应:

        “五方千户所!”

        “在!”

        “按你们各自素日戍卫警戒的范围守好四城和皇城。”

        “诺!”

        “北镇抚司、诏狱众人!”

        “在!”

        “巡查全城,搜捕各色人犯。”

        “诺!”

        “经历司!”

        “在!”卫明月拼命压着,还差点喊破了音。

        “值守本卫,统处来往文书传讯。”

        “诺!”对于不能上阵,卫明月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自己领这一司的文官典吏,根本也是没法上阵的,做好本分更为重要。

        “南镇抚司众人随我全城巡视,相机而动。”江忱一言出口,校场上众人都愣了——任谁都知道无论是守城还是两军对垒,游骑军或是机动队都是责任最重,也是最危险的,别人还能轮替歇一歇,这支队伍却要不停巡视,处置各种突发情况,江忱身为一品大员,本不必做此事。

        卫明月看着随他言诺的那些人——其中正有不少先前在北镇抚司院里看到的那些生面孔的内卫菁英,卫明月心中一动,明白自家督公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更加明白了这一战应该会很难打……

        江忱接下来的话,似乎也佐证了她的想法:

        “给你们每人一个时辰,回家料理家事,有御赐飞鱼服、绣春刀的,今日起都给我带出来,此一战各位当勠力同心共保京师安妥,各守本职,互相援护,无论城外大军如何,城内不可放过一个贼寇,总旗战死,小旗顶上,百户战死,总旗顶上,千户战死,百户顶上,我若战死,各所皆听沈璃节制,明白没有!”

        他话音甫落,众人齐声言“诺”,声震云天,掩去了卫明月带着哭腔的回应。

        不多时,众人各自散去准备,江忱也带着沈璃去了北镇抚司那边,卫明月从校场出来,往自家方向走了几步,却转身往北镇抚司而去——她知道江忱给众人留一个时辰,但定不会给他自己留那么久,她想先去他身边看看。

        进了北镇抚司,往日人来人往的衙门里冷冷清清的,也就经历司内还有不少典吏们忙着归拢各处线报,卫明月先进去向众人说明了经历司此番的任务,勉励了一番,方才往堂屋那边走,到了门口却正碰上沈璃举步出来。

        卫明月一闪身打了个招呼,沈璃却是还礼笑道:“快进去吧,督公在等你。”

        “等我?”卫明月瞪大了眼睛:“督公怎么知道我会先回来?”

        “你自己问他啊。”沈璃眨了眨眼睛,却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正堂门口,卫明月就明白江忱怕是要跟自己说什么要紧事。

        进了江忱的书房,却见素日最低调不过的自家督公居然换了一身玄底通肩金丝满绣的麒麟服,可此时此刻,卫明月恨不得他能不要这么“威风”才好。

        “督公,沈大人说您在等标下。”

        “嗯。”江忱点点头起身:“有些事要交代给你,跟我来吧。”他这么说着,却并未带卫明月往外走,而是转身扳动身后书架上一个香炉,卫明月心说就是传说中书架后面的暗阁密室吗?那下一刻是不是书架就该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来……

        她眼都不敢眨地盯着,可刺耳的“吱嘎”声后,书架……纹丝未动。

        “……”卫明月心说这怎么不按规矩来,却见江忱走到书架侧面,一脚将之往窗口那边踹出去二尺来的,这次是真露出一个洞口。

        卫明月看着那一架子沉甸甸的书册,心说没这个机关这门儿也不易打开啊……自家督公这算是上了两重机关吗?

        “我稍后会令他们把这些书都收了,到时候你也能轻松搬开了。”江忱端起旁边的烛台回头看了卫明月一眼:“走吧,愣着干什么。”

        “哦……嗯。”卫明月赶快麻溜跟上,随着江忱走过一道平缓的下坡道后,看到了他要交托给自己的东西。

        “这里面是一些案卷。”江忱拍着地上四五口上了锁的木箱子对卫明月道:“都是些机要文书,切不可落于敌手,我要你看好它们。”

        “标下明白!”卫明月做了那么久的内卫经历,自然知道所谓“机要文书”的重要性,赶快仔细应了,想了想又道:“但是,督公,这些文书箱子看上去十分沉重,又都锁着,万一标下觉得此处有危险,怕是无法搬动……”

        江忱看着她点点头:“你无须搬动这些,如果咱们平安度过此劫,这里你就不用管了,我会着人来处理,万一……你判定这些东西有暴露的可能,就一把火将之烧了。”他指指旁边几个坛子:“这里面是火油。”

        卫明月听到“火油”二字,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又觉得羞愧,上前抱拳应了一声,江忱看到她这样的小动作,反而笑了,抬手按住她肩膀:“抱歉,将你给牵连进来……”

        卫明月闻言抬头直看着他:“督公,您说什么呢……标下是经历司的经历!标下跟沈大人他们都是一样的……呃,标下不如沈大人他们能镇守一方,但是标下……”

        “你很好。”江忱打断了她的话:“刚刚那一句,不是内卫指挥使对经历司经历说的,是我自己对你说的。”

        卫明月被他这句说得心神一动,泪意突然又涌上眼眶,她明白了督公对自己并非只是主帅对下属的器重,而这一点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作为内卫,你不比沈璃他们差,作为内卫的经历,你更是最好的。”江忱看着卫明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但是作为我自己,还是会抱歉因为一时疑心就让你转隶内卫,素影,你要小心,不许逞强。”

        卫明月有很多话想跟江忱说,可此时心中激荡,那些话好像都卡在了一起,半晌才哽咽道:“标下明白了,督公您也要小心,也别逞强。”

        她这一句倒把江忱逗笑了:“放心,我不逞强,他们都打不过我。”

        卫明月点点头,抬手擦干眼泪:“标下会看好这里,您放心。”

        “好。”江忱拍拍她肩膀,带头往前走去,卫明月跟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方向不对:“诶,督公,出口在那边……”

        “我带你去看看放火之后从哪儿逃命。”江忱的话中带着一丝笑意,卫明月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却完全笑不出来。

        通道的另一面是一个斜向上的缓坡,尽头不是刚刚那样的石门,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上面挡着一个盖板,江忱将烛台放在一边凸出的石板上,将卫明月叫到身边,指着那个盖子让她仔细看,卫明月看着自家督公轻轻拉着那盖子上的把手向右转了半圈,盖子便打开,露出不太明亮的天光,不过他并未带她出去,而是将盖子又盖上了:

        “看明白了吗,你试一遍。”

        卫明月点点头,自己上手试了试,发现盖子虽然有点沉重,但很容易打开,便又关好:“督公,这上面是哪里?”

        江忱此时已经端起烛台示意她往外走了,听她这么问便笑到:“是你家。”

        “我家!”卫明月想了想才明白应该是东内苑里自己那个小院子,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你家柴房里是不是有个你搬不动的大水缸?”

        “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那个缸就是这个密道的出口,那个盖子是缸底儿,缸搬不动是因为那是铸在地上的,缸底儿则可以移动,到时候你出来,把盖子盖好,再往缸里填上土或者倒满水,烟火再大,也不会伤到你,明白了吗?”

        卫明月点点头:“明白……是明白了,可督公您书房的尽头为什么会是我家?”

        江忱被她问得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这个……之前带你去的人是不是说过,那个小院子曾经是另一个内卫的居所?”

        “是啊。”卫明月隐隐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在你之前住在那里的,是我。”眼看通道尽头就在眼前,江忱咳了一声:“这是小事,你不用记在心上。”

        “是……”卫明月一阵回不过神儿,乖乖跟着江忱回到书房,抬头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倒是江忱一笑开口:“回家去看看吧,不然令尊令堂该不放心了。”

        “嗯……”卫明月点点头:“那标下先告退了。”

        这一次,江忱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一路目送卫明月的身影离开了北镇抚司,望着她玄色衣袂消失在大门口,脑海中却闪过数月前的中秋,她那件红色的马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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