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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敌友


她神情突变,梅郁城便知她心中定有所悟,故意冷笑一声:“白克襄,你好狠的心,此人连我不知道的事都知道,连你都能杀,你之前遇到过,说明他不是一直追着咱们,就是潜伏在兵士之中,这样防不胜防,他能杀你就能杀我,而你不思怎么保护我,只一心求死,我这数年知己情分,真的都错付了。”说到这里,梅郁城真的委屈了起来,眼圈发酸便抬手揉了揉眼角,默然不语,拓跋凤见状想起身,牵动伤口又疼的哼了一声,梅郁城抬眼瞪着她:“躺下说话。”

        “主帅……”拓跋凤唤了她一声,到底乖乖躺下了。

        “说,你来我宣府卫有何目的,之前见过的那人是怎么回事,若未被发现,以后有什么打算。”梅郁城一连串问出这么多,让拓跋凤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

        “还不说实话!”梅郁城低吼一声,吓得拓跋凤一抖:“我说。”梅郁城叹了口气,给她拉了条被子盖上,拓跋凤攥着被角开了口:

        “当初我祖王失道,被大周圣祖赶出中原后不久就驾崩了,王位传到我父王时,他膝下只有我与兄长两个子女,经过几代人那么久,父王也明白大梁再也无法重复当年荣光,便无意与大周相争,一统草原后也算稳妥,可待到我兄长继位,拓跋矢勒欺我王兄怀仁而不善征战,起兵篡夺了他的王位和名号,屠灭王庭,我临危奉命护着兄长遗孤拓跋麟逃走,麟儿虽然得以脱身,我却被拓跋矢勒抓了回去,他要我做他的王妃,我不肯,他便出手捏碎了我的喉咙,将我与王族众人一起埋了,不过我命大,居然缓过来爬出了死人坑,也从那个时候起,声音就变成了这样……”她叹了口气:

        “我本不敢肖想加入宣府卫,只是漫无目的地逃到了边城,我身无分文,也没有大周的路引,到了大同卫边上白家村附近就倒卧在破庙里,幸而被白兄所救,就是真正的白风展……”

        梅郁城点了点头:“然后呢?”

        “我父王喜欢大周的学问,教我和兄长说汉话,我的汉话说得最好,跟西北三镇之人差不了多少,我骗过了白兄,说自己是被北梁内乱波及的大周边民,遇到土匪遗失了随身物件,白兄心善,信了我的话,便暂时收留了我,但他也不敢私藏流民,本来是说等他妹子病好就送我去大同镇补办路引,我想的则是等那时我就找机会溜走,可谁料到,他妹妹文凤得的是时疫……”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压了压才道:“文凤的病一直没好,后来又过给了白兄,整个白家村更是病死了一大半的人,官府来人封村,我一时害怕就谎称自己是文凤,没多久白兄也病故了,或许是因为我是异族,倒是并未染病……”

        “所以你就葬了他们兄妹,拿了白风展的路引和腰牌,到了宣府卫?”

        “对。”拓跋凤现出一丝赧然:“我想要在大周立足,便要有个身份,加上白兄病逝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自己身为军户却尚未及报效国家,我便想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也没那么冠冕堂皇,我也是为了在大周活下去,我怕留在大同卫会被白家村的人认出来,便北上到了宣府。”

        梅郁城自然明白他这些年作战勇猛,甚至数次命悬一线,根本不只是为了混个活下去,此时倒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摇摇头:“你很聪明,连可能被人发现是女儿身这件事都想好了,我发现你是女子后,也曾派人到白家村探寻,村民们都说病逝的是白风展,亲手埋了他的是白文凤,我就信了你的说辞……”

        “正如主帅所料,我当时多想了一步,是我穿了文凤的衣服,趁夜将他们兄妹二人埋葬……乡民们只道是文凤葬兄离家远行,便和你查探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你查探过我!”

        “怎的!我不能查探你吗?满嘴一句实话没有,说谎都能套上三四层!”梅郁城气不打一处来,床上的人又缩了缩。

        梅郁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着这些年二人一同度过的那些艰难困苦,在绝境中互相支撑,那些可以将背后交付的日子,对即将出口的话自是万般不忍,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沉下思绪,冷然开口:“那么,你在宣府卫经营多年,有什么目的?”

        拓跋凤面对最熟悉的人带着自己不熟悉的表情质问,心中的痛楚更胜身伤,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梅郁城的眼睛:“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你还会信吗?”

        梅郁城却是点了点头:“我信,因为无论你是白风展,白文凤还是拓跋凤,你都是你,是我心中顶天立地的白克襄,不过我也提前跟你交个底,若你的答案会威胁到大周,那么哪怕你是我此生认定的知己,我也会杀了你,如你所愿地那样,亲手杀了你。”

        听了她这番话,床上的人却现出舒心神色,仿佛是生是死已经不再重要,她想了想,缓缓开口:“一开始我只是想活下去,后来我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大周能够胜过大梁,在与你相处,与兄弟们相处多年后我发现,在大周居然女子也可有施展抱负的一片天地,就更加舍不得这里……你出事之后,我只想将这个秘密埋藏一辈子,永远做你身边的白克襄。”

        她的话,令梅郁城动容,强忍着泪水笑道:“那你现在呢?”

        “我……”拓跋凤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理智上她知道,只有自己死了,梅郁城才能完全不被君王猜忌,才能永绝后患,可感情上,她说不出那种决然之语,一时沉默下,梅郁城便又开口道:

        “有人要杀你,还要嫁祸于我,甚至动摇军心,威胁大周国祚,你却要在此时弃我而去。”

        “我……可是陛下那里该怎么办,眼下军中的流言又要怎么平息?”

        她说出这话,梅郁城的心就放下了,她一笑开口:“这些你都不用管,我可以周全,但陛下那里切不可瞒着了……”她看了看外面天色:“你骗了我那么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此事全听我的,无论生死,何等境遇,都无怨无悔,你可做得到?”

        “可以。”

        “我让你说话你才能说,我让你做什么你要就做什么。”

        “行。”

        她的爽快让梅郁城有些意外,笑着摇了摇头:

        “让你一辈子做白克襄也行?”

        “我求之不得。”

        梅郁城心中一暖,却是叹道:“怕是难了,既然陛下知道了……”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熟悉脚步声,梅郁城示意白风展赶快盖好被子,起身打开了门,一把将白盏月拉进门中,又回手关上。

        白盏月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白风展,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梅郁城却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算计他,伤的不轻,我现在要带他去面圣,你不要惊动旁人,去给他取一套我亲卫兵士的衣服来,然后去宁王府,先告诉王叔,让王叔替我向陛下禀告一声。”

        白盏月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是最为稳妥的性子,马上将梅郁城安排的事情都办妥了,梅郁城仔细看了四下无人,便让白风展起身跟着自己,一同骑马往宁王府来。

        一进承运殿,梅郁城就看到元德帝身着帝王常服端坐于王座之上等着自己二人,她带着白风展上前拜过君王,却并未起身,而是抬头对元德帝道:“陛下,臣有要事禀奏,请陛下屏退左右。”

        元德帝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发话,只是一抬手,顿时殿上众人除了御驾总管秦葳全部躬身退了出去。

        梅郁城内力深厚,隐约听到王座背后屏风那边还有个轻缓的呼吸,面色却未现出任何异色——毕竟眼下这样,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而他背后的那人,想来也是帝王可信之人……

        思及此处,梅郁城俯首道:“启禀陛下,臣此番来,是来请罪的。”

        元德帝听她这么说,眉宇间却似松弛了几分:“哦?爱卿何罪之有?”

        “识人不明,引狼入室。”

        拓跋凤跪在她背后,身躯微微一动——她万没想到梅郁城会将这偌大罪过往自己身上揽,本就失血体虚,心里着急几乎跪不住,可刚刚已经答应了她什么都不说,便勉强撑着不敢妄动。

        元德帝却似毫不意外:“何出此言,起来说话。”

        梅郁城却是摇摇头,再拜下:“臣不敢起身,皆因曾对陛下有所隐瞒,以至今日情势。”

        元德帝似乎是笑了一声,再开口却如利剑直刺人心:“所以说,你身后跪着的,的确是前梁王女拓跋凤吗?”

        梅郁城俯身应了,拓跋凤则不敢妄出一言,只是交叠双手深深拜下,二人皆不敢望向御前,偏偏元德帝亦是许久未发一言,时光点滴流逝,屋角漏刻之音便如催命急鼓一般,敲得人心慌。

        许久,元德帝方才开口:“既然御妹是带了你来而不是提着你的头来,便自然有缘故,不如说说看。”

        皇帝如此痛快,梅郁城反倒愣住了,刚要开口,元德帝却一抬手道:“叫她自己说。”

        拓跋凤咬咬牙,俯首将自己如何被拓跋矢勒坑害,流落边镇,又机缘巧合入了宣府卫的事对元德帝细细禀告了,末了再叩首道:“陛下,一切罪责皆在微臣,与主帅无关,请陛下赐罪,微臣绝无怨言。”

        她俯首说出这些,看不到上位之人的表情,梅郁城却是在自家皇兄唇角看到了清晰的一丝笑纹:“你并非真的白风展,大梁女儿也要向朕称臣吗?”

        “臣是圣祖钦封的梁王一脉,并非北梁逆寇,自然是陛下的臣子,然而欺君之罪,罪不容诛,臣只求陛下不要公开处决臣,以免动摇军心。”

        元德帝闻言,面上笑意更甚:“你想得倒是周全,不愧是宣府卫的白衣军师。”

        听了君王此言,梅郁城心中一松,她明白,拓跋凤的性命是保住了,果不其然元德帝笑道:“你虽是梁人,但混入我大周边镇乃是迫不得已,自入宣府卫,亦是立下赫赫战功,且与御妹情谊深厚,拓跋矢勒毫无容人之量,故而梁国英才才会归于我大周,这也是天意,为着你这数年来战功和忠心,朕可以饶你,朕给你两条路,一是让御妹安排你于阵前‘阵亡’,待此役后,朕会派人送你回草原与小梁王遗孤团聚,二是想办法平息此事,你仍可留在宣府卫中,但此事过后,世间再无拓跋凤,只有白风展,你终此一生不可叛我大周,不能恢复身份,亦不可恢复女儿身,何去何从,你自决断吧。”

        元德帝一番话后,满室静谧,梅郁城心中黯然:她虽然很舍不得她这么一个知己,可也不打算干涉她自己的选择,若她想回草原,此生缘分大概也就……

        正想到这里,拓跋凤突然俯身叩首,实实在在地磕到青石板“咚”地一声:“陛下,拓跋凤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埋在王城的乱葬坑里,臣是宣同铁骑军师白风展。”

        梅郁城听了好不心疼,一把拉住她手臂:“克襄,你好好想想!”

        白风展却是抬头对着她笑,脸上是毫不作假的轻松:“主帅,你刚刚不是问我,若一直不被人发现,我有什么打算吗?”

        梅郁城眨了眨眼睛,终是落下一滴泪来,泪眼朦胧里,只闻一句:

        “知遇之恩,自当一世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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