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采珠04
阿荇来到城里，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开始摆摊，她把包袱展开在地上放平拿出垫子坐下去，满满一匣子珍珠就摆在眼前。
以前都是有专门收珍珠的人和她们交易，她只要跟着统领采珠的王婶就能换到粮食和官盐了
可是最近她都没有和大家一起去采珠，也就赶不上一起换粮食的日子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摆摊叫卖，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没有人看她的摊位
“买……”阿荇第一次尝试叫卖
失败了
路过的大哥大姐看都不看她
她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买！”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珍珠，就被一个长着雷公嘴老鼠眼的男人挡住了
“哪儿来的野丫头？敢越过我们老大私自摆摊？走走走。”
阿荇站起来，“我以前都是来这里的啊。我和王婶一起来的。马家沟的王婶。”
“我管你什么马家沟王家沟，没见过，滚滚滚。再不滚你东西我都没收了啊。”
那人作势要抢，阿荇伸开双臂捞起装满珍珠的匣子一个骨碌从地上滚起来，“不要抢我的珍珠！”
我攒了很久很久才攒了这么一匣子
“那你快滚。”雷公嘴老鼠眼的男人收回腿，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把阿荇的包袱高高地挑起扔到一边
“不干不净的，脏了爷的地。”末了还啐了口唾沫
阿荇震惊
你乱吐口水怎么还好意思嫌弃我呢？
阿荇不理解
她惹不起这些人，王婶教过的这些在集市里拿棍子的都是衙门的人。惹了大人们生气就要被抓起蹲大狱。
她猫着腰趁那人不留神把自己的包袱捡回来，又被一脚踩住
“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了？留下保护费来。”雷公嘴老鼠眼的坏蛋呲着一口牙，冲阿荇恶狠狠的说道
阿荇抱着怀里的珍珠，眉头拧在一起，不情不愿的拿了一颗珍珠在手上
“喏，给你。”
谁知这人一把抓住阿荇的领子把她像抓小鸡一样提溜起来，“懂不懂规矩？才一颗你糊弄鬼呢？！”
阿荇委屈的大喊：“那你要多少嘛！要两颗吗？还是三颗？四颗够不够？”
再多就不行了，再多给几颗她卖不上好价钱就换不来下个月的粮食了
“起码也要半袋子。”男人慢悠悠的说
阿荇大怒，“那不行！给你半袋子我就卖不出去了，阿公回去又要骂我！”
“你这个土匪！强盗！流氓！恶棍！”
“你才不是衙门的人，你是坏蛋是潮巴！”
“嘿你个臭丫头，不交摊位费还敢跟官家作对，你跟我去衙门，让大老爷治你个逃税之罪！”
阿荇脸都青了，逃、逃税？
逃税可是重罪，要杀头的！
阿荇挣扎着哭叫起来：“你胡说！我没有逃税！我家是免赋税的，县令老爷给阿公特赦令，我没有罪你不能抓我！我要见县令！我要见县令！呜呜—”
阿荇不管不顾的哭声引得过往人们停下脚步
眼瞅着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杂，陈九郎抬手扇了阿荇一巴掌：“浑说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县令老爷见！”
掌风来袭，阿荇“啊”的凄惨的尖叫响彻云霄
好疼啊
一记耳光下来，打得阿荇眼泪哗哗往下掉，她哭着尖叫着，小小的一个被人高马大的壮汉攥在手里，简直就像被大人欺负的稚童
“呜啊——”
“阿公！”
“救命啊，我不要被砍头，阿公——！”
又看不过去的路人，忍不住上前劝说：“尊驾高抬贵手，饶了这位小女子吧，你看她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
“就是，刚才她也说了家里有特赦令，说不得真有哪位长辈有军功傍身，尊驾抬抬手，不要冤枉了英士之后啊。”
陈九郎被这些人七嘴八舌说的挂不住脸，“什么英士之后？证据呢？哦她个黄毛丫头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是所谓的英士之后了？那好办了，以后咱们府衙办案也不用县令老爷做主了，都听你们的，反正哪个与你们胡说一通你们都信。”
他本就小的双目一瞪，更显得獐头鼠目，恶言恶语的呵斥道：“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都给我退开！不退的就都随我去县衙升堂！！到时候要打板子可谁都逃不了。”
“跟我去衙门，走！”陈九郎拽着阿荇往前拖
“不，我不去！”阿荇放声大哭
“我不要被剥皮揎草，阿荇不要被做成人皮灯笼！呜呜呜呜阿公！阿公！！！”
阿荇一路被拖拽一路嗷嗷痛哭，哭声凄惨的让人侧身不敢直视
就在阿荇快要从集市口被拖出去的时候，一声大喝从他们的身后如同惊雷一般骤然响起
“住手！”
陈九郎回头定睛一瞧，喝停他的来者竟是一位不过双十的少年
只见他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面如冷月眸若寒潭，身后背着一把一人高的重刀仍然底气十足，便可知他身手不凡。
陈九郎暗自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个硬茬子
可恶，这也不是繁华的大城，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棘手的货色
他是官府下的走卒，最烦和这群江湖人士打交道
这帮江湖人一点王法都不管，成天就知道嚷着什么替天行道。
狗屁的替天行道，依他看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只要打着武林人士的名头就能堂而皇之的携带武器兵刃，一言不合就抡起家伙什砍上几大刀。
陈九郎左手抓着阿荇，右手悄然在身侧攥成拳头，以防黑衣少年突袭
“少侠是要干涉官府的事吗！”他露出身侧的腰牌，示意自己的身份想让对方识趣点，快快离开。
万没想到，这个黑衣少年见了他的腰牌不为所动，反而冷哼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嘴角抽动：“凭你也能代表官府？”他语气平淡，仍流露出冷傲不屑
“你不配。”少年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闪电向他奔来
陈九郎只觉一阵刚猛的掌风朝他面门而来，闪避之际左手的少女在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脱手去了那黑衣少年怀里
“好！！”
人群里发出一叫好，然后便好似是滚油里滴进了一豆水珠，噼里啪啦的爆了起来，拍手称快的声音此消彼长，直恨得陈九郎咬碎牙花子，当街这么多人，他丢了面子！陈九郎羞愤恼怒至极也顾不上不要招惹江湖人士的潜规则，提起长棍，直指黑衣少年和那采珠女
“大胆！”他色厉内荏的喝断
“敢阻拦差役，你是要造反吗？！”
陈九郎深谙造势的厉害，先一步扣上一定大帽子让他们辩无可辩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说！你是哪里来的？官府的路引呢？”
“拿不出怕不是海上来的倭寇吧！”
此等伎俩陈九郎早就运用的烂熟，寻常开罪了他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他用这样的方式做实了罪名弄到牢里去
通倭的罪名可没人敢替他们辩白
况且他还不清楚吗？这些江湖人士个个行事都放肆的很，谁会携带通关的文书和各州的路引呢
此言一出对面那个黑衣少年果然面带迟疑
如此陈九郎信心更足，“拿出你的路引给我看，不然就随我一同去府衙走一遭。”
黑衣少年看向陈九郎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审视，他虽然生的一副俊朗的面容，眼却极冷，他把怀里吓坏了的少女护到身后，手指微动，意欲撩起衣袍：“我没有路引。”
黑衣少年从腰间解下一块儿令牌，“这块令牌也是一样的。”
大旗门？
那是什么？
陈九郎皱眉，“管你是什么门，我只认官府的路引。你的说辞留着去县令老爷那里分说吧。”
陈九郎死咬着不松口，黑衣少年皱了皱眉头，他拱手向四周围过来的看客作礼，朗声道：“非是我不随这位尊驾过堂，实乃情势所迫不敢去之，方才这位差役大哥的所作所为众位也是有目共睹，他无理索要保护费在先，又仗蛮力殴打良家子，此等恶行本就无道，他还不放过要将这位弱女子强安上个杀头的大罪，一无凭证，二无道理，只凭自己的心意就要致人于死地，我若随他去了，焉能不复后尘？”
黑衣少年一番话说下来，众人皆频频点头
“我不过出头替这位妹妹抱了一句不平，他就污蔑我为倭贼，此等信口开河、巧言令色之辈，吾绝不听从。”黑衣少年拔出身后的大刀和举棍的陈九郎互相对峙
“烦请各位替我跑一趟府衙，多请几位衙役过来。待官差到了我定随他们去县衙，任凭升堂还是审讯，在下无不从之！”
他坦荡的姿态旋即博的满堂彩
“好一个男儿本色，少侠稍等片刻，某为你去衙门走一趟！”
“还有我！”
“我也去！”
黑衣少年复拱手行礼：“多谢各位义士。”
“好说好说，只是少侠留下个姓名，我们前去也好回复县令大人。”
黑衣少年面沉如水，曰：“在下铁中棠。”
“好！铁少侠稍待片刻，某去去就回！”
自称铁中棠的黑衣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被吓破胆的采珠女，只见这采珠女身量单薄，瘦弱娇小，两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哭的说不出话来
她急促的喘气，惊惧之下小脸又红又白，显然已经骇的不行
不好！她这样下去怕会背过气
铁中棠运行真气在珠女后背为她打通头颈之间相连的肩井穴
他看着只到他胸口的珠女，轻声安抚道：“妹子，莫怕。”
“他奈何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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