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争取
季致远看到季庭，大喜过望，先是满目慈爱地端详了半晌，才嗔道：
“莫要胡说！做烫样哪有那么容易？若是随便谁都能做，工部怎么会对那几个擅长此技的官员如此纵容，都快要把他们给供起来了。否则，他们也不敢像如今这般拿乔！”
“原来您知道他们是故意躲起来的啊？”季庭问道。
季致远叹了口气：“知道也没用。我早就着手另请高明了，可惜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又怎么敢呈给皇上看？”
“父亲您别担心，我真能找到会做这个的人！”季庭信心十足。
“这和画图可不是一回事儿！”季致远轻轻拍了拍季庭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详细给她解释：
“烫样，要把建筑的全部细节都按照一定比例缩小，用秫秸、木头和纸张做出模型，大到屋顶、宫门、围墙，小到窗棂、瓦片、彩画，都要一一呈现，精致考究。”
“各个部分还必须要能灵活移动，皇上若想看里面的布局，直接就能把屋顶取下来，看见室内陈设，就拿这次的太庙来说，里面的桌案、摆设，甚至牌位都要一应俱全。”
“况且太庙不仅仅是一座宫殿，而是堪比一个园子，除去主要的享殿、寝殿、祧庙三座大殿，还有牺牲所、宰牲亭和很多配殿、树木等等。难度实在非比寻常。”
季致远苦口婆心的讲解，并没有击退季庭的信心。
反而让她想到了另一个细节：“这么复杂繁琐又难度极大的东西，那个薛大人竟然说‘三天’就能找人做好……”
我看他们怕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就等着父亲什么时候松口，立刻就能拿出来。
季致远无奈地摇摇头，显然他也早就猜到了。
“他们这次，算是白做了！”季庭坚决不能让这伙人得逞，“您把修建太庙的图样给我一份吧！”
季致远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给了季庭一份完整的图样。
而当他知道女儿要找的人，就是齐王世子李熠的时候，更是不敢抱一丝希望了。
先不说李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单就季致远从各处打听来的消息就提到，齐王世子一向我行我素，字不认识几个，脾气倒是不小，连王爷都管不了他，还有谁能安排他做事呢？
季致远眼看着季庭胸有成竹地把图样给抱走了，心里仍盘算着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
季庭在家里一直待到了傍晚，才一个人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早在蓟城的时候，李熠就说过让孙妈妈到了京城不用再去王府伺候了，所以这次孙妈妈留在了季府。
京城的王府，位于内城东北方向的定安街，与甘福胡同距离不算太远，不到两刻钟的工夫，马车缓缓驶入了定安街。
季庭听见前面传来清晰的马蹄声，透过窗子望去，一眼认出正是齐王府的马车。
最前面的是李熠那辆，后面跟着是李熔和李炆的。
等到季庭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时，李熠早就进府了。
她正好看见三少爷李熔被两个小厮搀扶着下了马车，李熔面色苍白，双腿发软，在平地上走也要人扶着才能稳住。
李熔被人扶着进了门，季庭拦住落在最后面的李炆，问道：“四少爷，你们进宫了？”
李炆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猜的。”季庭心说，你们一个两个都穿着如此正式的冕服，这不明摆着吗。
“圣上恩旨，我们才能进京，刚刚世子带我们进宫谢恩去了。”李炆说道。
“那三少爷是怎么回事？”季庭瞥了一眼远处李熔的背影，“我瞅他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李炆苦笑：“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圣颜，心怀敬畏之故吧。”
季庭眨了眨眼，心中失笑，平时在王府自视甚高的李熔，见个皇帝就吓成了这样？
“他在皇上面前出洋相了？”季庭问。
李炆的笑意一闪而过，摇头道：“那倒没有。除了磕头，我们二人并没有机会向圣上回话。”
季庭面露费解，满脸写满了问号。
李炆虽不像李熔这般夸张，今天却也被吓得够呛，此时好不容易碰见个熟人，索性竹筒倒豆子般讲述起来：
“皇上问我们愿不愿意每日进宫去文华殿同皇子们一起念书，世子说他不愿意。”
“啊？”
“世子说他不擅长读书，在蓟城的时候就因为他一个人的问题，拖累了王府学堂的授课进度，万万不敢和皇子们一起读书，再耽误了皇子们的学业……他还说京城的王府里也有师傅，可以教我们念书……”
季庭听到这儿，想起她刚才来晚了一步，压根儿没看见李熠的身影，格外担心道：“皇上没打他板子吧？”
“没有。”李炆摆手，“你肯定想不到，皇上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还夸他识大体呢！皇上说，‘那就不用天天去也行，可以每十日进宫一趟，权当答疑解惑也好，宫里的师傅厉害着呢，肯定比你们府里的强’……”
季庭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横竖皇帝下旨让他们进京，无非是当人质而已，也不是真为了跟皇子们一起念书。
这样十天去文华殿逛一圈最好了，既算是在明面上领了这个皇恩，又不至于和皇子、朝臣过于亲密地搅合在一起。
皇帝非但不会生气，恐怕还觉得正中下怀呢！
想及此处，季庭放松下来，随口笑道：“十天去一趟，世子肯定答应了吧？”
李炆脸色更添几分古怪：“答应是答应了，世子竟然还跟皇上说他有个伴读，问到了日子能不能带着伴读一起进宫……皇上也同意了。”
季庭惊讶万分，同时暗中叫苦。
她实在不想再跟皇宫扯上什么关系了，更何况去了文华殿肯定还要和三皇子李弘碰面……
季庭摆出一副三生有幸的模样，直到和李炆一起走进王府，看着李炆往西路去了，她才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进宫就进宫吧，反正一个月也就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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