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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初入王府


  过了黄水关,也算是进了京郊,到底是入了雨季的缘故,田地中新种下的麦子,也将将发了芽儿,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这几日无忧都是乖乖的窝在马车中,摇摇晃晃的,原本半月路,倒是走了一个多月才算到了京城。

  天子脚下,自然是不同别地的富贵,大渊当朝皇帝又极是尽靡,打进了城门那刻,那鳞次栉比的商街瓦舍,伴着京城百姓独有的那股子翘舌口音儿,她第一次才觉出,原这京城,比她想象中还要富丽堂皇。

  宋燎恩入京并未大张旗鼓,也不曾见什么人前来迎接。自北疆来的大批的兵马自然是不允许入城的,故此原是有近千人的兵士便留在了京郊外的营地中。

  宋燎恩和颜济也是在入城后就分别了,两家的府宅自不在一处,无忧初次入京,也自然就不知道那扶麟东街上的端亲王府与旁处有什么不同。

  城门入口,一身赤色软甲的颜济将手中的重剑翻出个剑花,他垂首与宋燎恩切尔私语了几句后,便调转了马头,往朱雀街的另一方行去。

  姑娘原是将纱帘掀开了一角,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正好奇的观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却不知那颜济的脑子又搭错了哪根玄儿,似是光与宋燎恩拜别还不够,一个侧身又勒住了缰绳,冲着马车高兴的喊到,“忧娘,为尽地主之谊,哪日颜哥哥定请你上拾花苑纸醉金迷一番。”

  无忧长睫颤了颤,她自然不知道这拾花苑到底是什么地儿,可瞧宋燎恩当即对颜济飞出的一记刀眼,她也晓得了几分。

  纨绔搭淫_贼,便是那醉金迷的销金窟。

  小姑娘撇撇嘴,一落手便将纱帘又遮了上,整个人软软的又窝回了软枕里,不去瞧外面这两人。

  京城的街道似是无穷无尽,无忧窝在车厢中只知又走了好久,直至转了个弯,格外的喧哗便不见了,复又行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马车才算停了下来。

  身旁的静谧便也就不见了,似是有很多人,也可以听到徐徐的说话声,但那讲话声和人又极其有礼,听不出丝毫的喧闹。

  又过了大抵一盏茶的功夫儿,车厢门才被轻轻打开,却不是宋燎恩。

  一位身着素花锦缎的麽麽笑眯眯的站在车下,她对着无忧微一福身,恭谨中又带着股子世家豪奴自有的从容,“奴婢请苏姨娘的安。”

  无忧轻声应道,“这位是麽麽是...”

  她虽不喜这苏姨娘的称呼,只这一路上红柳在耳畔的徐徐叮嘱,她也自是晓得,京中的规矩和北疆大抵上极不相同,瞧这北疆的夫人一入京便成了姨娘。

  也好在她不尽在意,总归是要走的,称呼而已。

  麽麽见小姑娘生的峨嵋皓齿,虽是不同于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但话语间也算是从容不迫。在这繁华落尽的京城中算不得什么绝世佳人,但是胜在有股子不同于京城女子的明艳灵动。

  不免也稍稍安下了心,她此番来便是来替王妃长长眼,瞧一瞧这边疆侍妾的模样。

  自打知道世子要从北疆带回个爱妾,王妃可算是操碎了心。

  王妃董氏出身名门,极是注重礼仪规矩,虽说她偏疼嫡子,这妾可不计较出身,可若是没有规矩,从那野蛮地儿抬进个乌七八糟的人来,她也万是不忍的。

  不过好在这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看起来倒像个容易拿捏的主儿,也算是将将能入得了眼。

  麽麽心下此般想着,面上的笑容也不禁更随和了几分,“回苏姨娘的话,奴婢是王妃身边的麽麽张氏。”

  “王妃惦念着姨娘有孕辛苦,怕是初来乍到多有不便,特意命了奴婢来伺候姨娘的。”

  无忧点点头,便也没在说什么。

  府门前的热闹也要散了去,一众贵人在奴仆的簇拥下已是进了府。

  张麽麽瞧着也忙上前一步同红柳一齐将无忧搀扶下车,如今她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子了,原本才微微隆起的小腹,经这一月眼瞧着又是大上了几分,竟是连宽松的襦裙也遮不住了。

  行动间已是有不便,但好在小姑娘人生的纤细,这身子瞧着倒也不丑,竟让人多了几番怜惜之感。

  宋燎恩在人前被前呼后拥的拥进了院子,端亲王妃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自幼更是放在了手心里疼。虽说已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可架不住近乎于多半年未曾见过。

  这自打见到自家亲儿那一刻,便是再也端不住了。只一双眸子红红的,捧着宋燎恩的手,又是嘘寒又是问暖,恨不能将这多半年的北疆知个尽。

  当小姑娘走进院子中便瞧见了这一幕,男人被一位身着细纹罗莎,头簪缂丝如意金簪的贵妇人牵在身侧,而他的另一旁是位身着紫金蟒纹曳撒的高大男子,面容与宋燎恩有几分相像,只是相对于宋燎恩的棱角分明,他倒是多了几分书卷气,小姑娘心下明了,这应该便是端亲王与王妃了。

  环顾三人身后,也多多少少的站了几位打扮极其华丽的男女。瞧着这群人或笑或言,行动间极是谦卑有礼,有那保养得当的美妇,也有将要及笄的少女,无忧眸光微动,心下明了,这该是府中的姨娘庶子们。

  粗粗一看,林林总总的美妇差不离也有五六人,于这京城大户人家自然算不得多,可小姑娘看在眼中,不免又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纤眉。

  北疆是鲜有这样的,除了郡守,平常富户百姓也多的是一夫一妻。

  “妾身倒是来迟了,还望世子赎罪。”小姑娘望着这群亮晶晶的美人儿想的出神,忽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想着那声音望去。

  只瞧见是缓缓而来的美人儿,她面上生的极是端庄温润,梳着高髻,又穿着身粉霞藕锦丝缎裙,迈的是邯郸柳步,行走间摇摇曳曳,仿似弱柳扶风之态,一颦一笑间,尽显得雍容华贵。

  眼瞧美人袅袅婷婷的行到众人身前,她先是对端亲王夫妇福身拜礼,继而又一脸娇羞对宋燎恩福身道,“妾身请世子安。”

  她声音又柔又脆,宛若黄鹂,余音不绝。

  无忧远远站在人后,见着宋燎恩微一俯身将那美人扶起。几人似是又说着些什么,只离得太远,她听不太真切。

  时值半晌,日头才不过将将偏斜,五月里的天儿又极其明媚,才不过这会儿功夫,便是热了起来。

  王妃几经寒暄,又见嫡子一路风尘似有疲,心下颇觉着心疼,便散了众人让嫡子回院儿休憩,只命仆妇忙去准备好夜里的宴席。

  小姑娘也顺势退了下去,张嬷嬷走在身前带路,只没行几步便被男人追了上来。

  张嬷嬷心下略有惊异,只面上不显,又忙对男人福礼。

  宋燎恩摆摆手,问她的院落是如何安置。

  张麽麽只一五一十的讲,说是特意修葺了离世子书房最近的合欢院,给苏姨娘住着。

  宋燎恩牵过小姑娘滑嫩如玉的柔荑,似是无意的问着这是谁安排,王妃还是世子妃?

  张麽麽忙答,是世子妃。

  却见男人面色未动,只牵着小姑娘的手又轻嘱咐了几句,也无外乎是些要她乖乖等着他之类的话儿。

  到了人家的地方,无忧自也知希听主便。

  只乖乖的点了点头,宋燎恩又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方才又吩咐张麽麽伺候好小姑娘。

  张麽麽忙连连应是,这才又从新带着小姑娘去了合欢院儿。

  端亲王府是十三进的大院子,府内皆是仿照苏州园林而建,亭台楼阁,曲水假山,雕梁画栋自是不必多说。

  主仆二人觉着新奇,随着张麽麽边走边观赏,好在合欢院算不得远,终是在脚觉着酸痛前到了地方。

  张麽麽也是将二人送进院子便忙着离开了,今儿个世子回京,前头宴席自然少不得要忙的,她要瞧瞧去,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合欢院里早已是安排了粗实丫头个小厮,几人见着正主来了,忙是欢喜着应了礼,一口一个“苏姨娘安”叫的亲热。

  无忧微笑着点头应下,又名红柳给了些赏银,这才算进了屋子。

  红柳轻手轻脚忙将屋子的门扇关了上,当她一回头时,无忧正大咧咧的坐在圈椅上喝着茶。

  “夫人,”红柳小心的唤了一声,她三两步跳到了圆桌前,又将小姑娘面前的那桌那盘点心夺了去。

  小姑娘悻悻的搓了搓手,她最近胃口大,从午膳后到现在还没进过点心呢,着实有些饿了。

  “夫人,且先忍忍,天气太热了,一会儿奴婢去找着新鲜吃食来。”

  小姑娘只好点点头。

  却不曾想红柳未动,只拉了个圈椅坐到了小姑娘面前,面色略显凝重,“夫人,你瞧见了吗?”

  “嗯?”

  红柳又近了一点,“那穿着藕锦丝缎裙的女子,应该就是世子妃李氏了。”如此说着,红柳的面上不进露出丝担忧。

  她先前在京城时,也曾听人讲过。这李氏闺名李文瑶,不仅出身好,还是在贵女圈里拔得头筹的人儿,只脾气似是有些娇纵,为此来京前她没少担忧起自家主子。

  而小姑娘却只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她瞧见了,生的真真儿是好看,她在边城还从未见过那样端庄黔贵的美人。

  红柳忙又道,“夫人,奴婢,奴婢怕”她垂眼扫过小姑娘的小腹,这可是她所有的前程和盼头。

  同无忧生在边疆不同,她自幼便是官家的家生子,深宅大院里的一切,她自是识得几分,她只怕这番回来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莫怕,”小姑娘伸手拍了拍红柳的肩,轻声安抚着。

  只旁的却是未说。

  与红柳的坠坠不安不同,无忧却是乐的自在。

  她坐在圈椅上一脸好奇的打量起合欢院的屋子。插屏,春榻,摆设似是与将军府没什么不同,却瞧着便是贵重好看,不知是养娇了还是天生爱美的性子,这摆设她还真是喜欢。

  小姑凉汪着双水杏眸,浅品了一口茶,想着这屋子的摆件到底需要多少银子,等她离了宋燎恩,自己买了院子也定要整治上一套。

  红柳却只是坐在圈椅上愁眉叹息,寻着要怎么才能护住自家主子。

  突然门被轻扣了几声,红柳想的出身,一个激灵从圈椅上蹦了下来。

  她和小姑娘对望一眼,方才又捋着嗓子,轻回了声,“谁呀?”

  门外答,“小的是世子身边儿的随从,世子让小的送些点心和奶饮子来给苏姨娘用。”

  红柳拍了拍心窝儿,才算出了舒气,忙去开了门。

  _

  而里,身着华服的李文瑶正轻歪楠木靛青春榻上,一旁的万禾小心翼翼递上银签和甜瓜,她纤指微动,捏着银签骞了块香瓜放入丹口中慢慢尝着,

  “看清了?”

  万禾忙委下身,“回主子,看清了,那坠在人后的就是苏姨娘。”

  她侧眸打量着李文瑶的表情,忙又宽慰道,“一瞧便是市井小户,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爬上了世子爷的床。”

  李文瑶嗤了一句,她随手将银箸扔到了盘中,银箸抵盘,发出叽里光啷的声响。

  “一介庶民,连王府姨娘也是高抬了她。”

  “是是,”万禾连连点头,忙随声附和。

  李文瑶接过婢女递上来的锦帕,细细擦着纤指,“那肚子瞧着也有五个多月了。”

  “那几个送去的美人儿也是无能,竟还能让她怀了胎。”

  万禾劝道,“主子何苦为了那贱人生气,况且她那胎,依奴婢瞧也是美人儿入疆后有的。”

  “太后娘娘给的可是宫中秘药,恐她有命怀,也没得命生。”

  万禾说的咬牙切齿,这倒是正中了李文瑶的下怀。她笑的端庄明媚,起身下了榻。

  婢女们忙上前替她整理好衣裳钗环,高高的云髻用桂花头油箅得一丝不苟,李文瑶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对这身装扮甚是满意。

  她隐忍多年,这端亲王府的一切都只能是她儿宋逸远的,旁人一毫也莫想夺了去。

  “走,”端庄优雅的世子妃轻扶上婢女的手臂,“去膳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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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端亲王府空前的热闹,因着是世子回归的洗尘宴,虽是没叫上旁人,但端亲王府人丁兴旺,宴席也是大摆了几桌。

  膳厅中人在人往,气氛空前的热烈,竟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上几分。

  端亲王坐在席位上首,他的左侧坐的是宋燎恩,而右侧坐的是端亲王妃。

  上席的席位颇大,但是只坐了单亲王府寥寥几位正经主子。

  而侧席倒是单开出几间,一桌做了庶子庶女,另一桌儿坐了各位姨娘。

  无忧是被那张嬷嬷引去了膳厅,自然也是王妃的意思,将她安置在了姨娘的那一桌儿。对此她倒是没有意见,客随主便,在她的心里不过是吃个饭罢了。

  可宴席开后的场景儿,倒是真让她开了眼界。

  且不提一众人是如何恭维这个远归而来的世子的,就连那席间的各色行酒令,也真真让人瞧得眼晕。

  一会儿吟个诗,一会儿又作个赋,兴头来了,姨娘们更是各显身手,弹琴作舞,当真是风雅的很。

  只想姑娘瞧着惊奇过了倒也没了趣儿,也不是听不懂,师父在时也曾教过她许多诗词,吟上几句糊弄个样子也是可以的。

  只她不喜的是这一派祥和之后的暗潮涌动,主子是主子,半个主子是半个主子,从讲话行事便能瞧个清楚。

  再得宠的姨娘,也是在看着那高位上的王妃脸色来卖巧儿的。

  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果真是没有意思。

  无忧单手撑在桌上浅浅打了个呵欠,从傍晚喧嚣到夜上中梢她真是有些累了。

  一旁的张麽麽瞧见了,忙轻声问着,“苏姨娘不如回去歇息?世子爷有吩咐,姨娘倦了就先回合欢院,不当事的。”

  无忧点点头,“那便有劳麽麽。”随后便随着那张麽麽一齐退出了膳厅。

  五月的季节,白天虽是温热,但晚上却吹起了凉风。

  清风拂面,吹散了宴席间的酒气。

  小姑娘不觉打了个激灵,满身的困倦也被着微风吹走了几分。

  张麽麽见状忙将手中的披风给小姑娘穿好,她面上一团和气,同小姑娘边走边讲,“苏姨娘当真是好福气,老奴在这府里三十来年,还从未见过世子对哪位女子这般上心的。”

  小姑娘还未说话,红柳却将话接了过去。一老一少,皆浸洇在后宅里的人,你来我往间说的倒也算客气,

  等将人送进了合欢院,红柳却是拉着张麽麽的手柔笑着问道,“妈妈,也不知这王府的宴席要摆到何时?”

  言下之意便是要问世子今夜何时回这合欢院。

  混迹于王府的老人儿自是一点就透。张麽麽心下对这苏姨娘的贴身丫头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只道这丫头心中有数,却随了那北疆的粗鄙,不懂得规矩。

  世子回府当然是同世子妃同寝,怎会轮上这区区侍妾?

  只张麽麽面上不显,只是轻巧的避了□□,又同小姑娘拜别后,方才回了膳厅。

  这一月来周车劳顿,小姑娘要已是累的身子发了软。

  婢女们伺候着沐过浴后,又散了发。

  长发如墨,轻披在她纤细的腰间,烛光下,她一身肌肤欺霜赛雪,长睫轻颤,面儿灼若芙蕖,道不尽的一方柔情。

  红柳站在榻前散着帷幔,望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终是开了口,“夫人,今儿将军怕是不能回咱们合欢院了。”

  小姑娘垂眸轻哼了两句,示意她知道了。转而翻了个身,对着红柳轻声道,“把灯再熄两盏,太亮了。”

  红柳瞧着一家主子不急不躁的样儿,不由跺了跺小脚,她望着小姑娘那似要飞出天际的蝴蝶骨,终是叹息了一声轻手去熄灭了灯。

  膳厅的热闹消息下时天已是近了二更,端亲王因着嫡子的归来便多饮了几盏酒,早已被王妃搀扶回了秀起堂。

  一众姨娘庶子们也是纷纷归去了。

  宋燎恩站在膳厅外散了散酒气,刚一绕过垂花门便被一直候在门外的李文瑶叫住了身。

  “世子,”李文瑶柔柔出声,对着身长玉立的男人轻轻一福,才又道,“妾身瞧世子似是多饮了几杯酒,碧彤院已备下了醒酒汤,世子不如…”

  她伸出柔荑,轻轻勾住了男人腰际间的玉佩,一双美眸在月光下闪闪发着光。

  宋燎恩却是一笑,悄无声息的避开她伸出的手,温声道,“今日还有事,我便宿在书房。”

  “世子,远儿他明日也要从宫中回来了,你们父子许久未见,明日妾身晚间备下宴席。”

  宋逸远便是这府中嫡孙,因着李文瑶的关系,也颇得皇帝的疼爱,故此前两年便送进了宫中同众位皇子一起放在文华殿教养着,只中旬时方才能回府。

  宋燎恩听着李文瑶提起宋逸远的名字,不觉想起了他那愈显疏离的五官,便也就提唇应了下来。

  两人也未再讲些什么话儿,宋燎恩便径直绕过垂花门走远了。

  万禾站在影壁下,瞧着男人走远的身影轻声问道,“主子,你说世子公务真是如此繁忙,真是一日也不当闲。”

  李文瑶美眸睨了万禾一眼,并未曾出声。只端着杨柳碎步回了碧彤院。

  她才不管宋燎恩是不是真忙,还是假意去瞧他那侍妾。她自始至终要的就不是这个男人,男人不来她更是乐得自在。

  再说那宋燎恩,他自然是回了合欢院。

  让他沐浴完上榻时,无忧早已是甜甜的入了梦。

  宋燎恩习惯性的伸出长臂又将小姑娘裹进了怀中,他垂首闻着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又摸了摸她的小腹,方才又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男人就起了。

  今日是他回京后理当进宫述职的一天,昨夜他与端亲王已是定下,二人一同进宫面圣。

  男人起的早,天际的起明星还亮着一点点光晕时,他便早已穿戴好了绯色官袍。

  宋燎恩弯腰轻轻唤醒了无忧,小姑娘睡眼朦胧间只看到男人官袍上的雄狮补子在烛光下当真是威风堂堂。

  “昨日我已同母亲说好,你身下有孕,就免了辰昏定醒,等我回来。”

  宋燎恩抬掌抚了抚小姑娘羊脂玉似的面颊,他掌心带着薄茧,硌的小姑娘微微拢眉,从喉头里不满的轻哼了哼,又转了身子像猫般团成了一团。

  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小姑娘记不得了,只小姑娘醒来时,日头已是上了三竿。

  一缕缕暖光自支摘窗的缝隙里倾泻而下,透过寝帐外的琉璃般花插屏,化做了一团七彩的光。

  红柳捧了一篮蔷薇进了屋子,见无忧醒了,忙换来了婢女们伺候她更衣梳洗。

  今儿个天热儿,又不急着出门,红柳只就挑了件撒花烟罗裙,搭上件小姑娘最爱的合欢花样式褙子,松松的绾了发髻,只簪上个素银合欢簪,当真是清爽又怜人,虽未施粉黛,倒也衬的小姑娘一张玉面出尘脱俗。

  无忧用过早膳瞧了瞧外面的大太阳天儿,便又缩回了春榻上吃着蜜饯趁凉。

  昨夜她做了梦,只今早醒了却忘了大半。她只记得梦中与这合欢院似是相像,可今儿细细瞧着却又没什么像似之处,果真是奇怪。

  她也未再多想,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当是初来乍到这京城罢了。

  盘中的蜜饯甜而不腻,小姑娘又多吃了两个。正当将蜜核吐到杯中时,红柳又是从外面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麽麽婢女,瞧着也都是体面的打扮。

  麽麽恭敬的行了礼,说是王妃赏给苏姨娘的一些补品头面要小姑娘好好安胎。麽麽的话儿讲的漂亮又周全,无忧起身应了谢,便又让红柳赏给来人些银钱打酒吃。

  麽麽捏了捏手中不轻不重的荷包,面上亦是笑意盈盈的出了合欢院。

  王妃出手自然是阔绰,除了几壶上好的血燕外,还有几颗百年老参,一尊成色极好的玉观音送子像,还有些贵重头面衣裳,最下头居然是盘赏银。

  红柳摸摸这摸摸那笑的见牙不见眼,也不是为着这些子赏,好东西她在将军府都快看过了,只这赏赐丰厚也意味着端亲王府是看重自家夫人的。

  与红柳不同,小姑娘只是看了看,便叫人收了起来。这些死物又重又难拿,除了那盘银子能换成银票外,其他的也带不走,她不太喜欢。

  小姑娘歪在榻上又捏了颗蜜饯轻轻吃着,当她刚吐出蜜核时不成想又来了人。

  这人可不似那几个嬷嬷有礼,她一进门只微福过身便自报家门是世子妃跟前的大大丫鬟万禾。

  万禾道,“奴婢请苏姨娘的安,世子妃娘娘说昨太忙,也未曾与苏姨娘讲上话儿。”

  “还请苏姨娘同奴婢一起往碧彤院,世子妃娘娘在等着姨娘,姨娘要抓紧些,莫让世子妃娘娘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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