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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离别前夕


  这两日,京城里的气氛已是愈加紧张。

  红柳出了几趟府去置办东西,每次回来都抱怨着寻城的士兵愈发多了,知道的是帝后大婚,不知道的就如同封城了,现下去哪里也不方便。

  她将新买回来的蜜饯装在玉碟中,捧到无忧面前,絮絮道,“奴婢听说今儿还排查出许多伪装成流民的刺客,”

  她似乎有些怕,一双眸子瞪的浑/圆,“现下京城,哪里都是乱糟糟的。”

  无忧默默听着,她捏起一粒蜜渍杨梅放到口中,想着今儿早男人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怎的,竟也有些不安起来。

  她总觉得那男人城府极深,此番事,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主仆二人也只略讲了会儿,便就又垂手收拾起东西来。现下夫人怀着身子,贴身要用的东西,红柳都不敢让人插手。世子妃那事儿后,她现在更是谁都不信了,万事只要亲手来做。

  无忧窝在圈椅里吃着蜜饯,她看着红柳忙忙碌碌,装好了自己的东西,又去包孩儿要用的包裹。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忙吐出了蜜饯核,起身想上去帮忙,却又被红柳哄了回来。

  “我的好夫人,您只乖乖的吃蜜饯,无趣了奴婢就陪你聊聊天。”

  “您呐,只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奴婢就阿弥陀佛了!”红柳说着,又双手合十,顶在头顶上做了个拜佛的动作,竟还是满眼的虔诚。

  无忧被她逗的呵呵直笑。

  她知红柳的性子,便又乖乖我回了圈椅里。

  窗外合欢林里已是响起了阵阵蝉鸣,望着便洒于满地的暖阳金光,姑娘头一点一点的,在夏日里打起了盹儿。

  一个辰间便这么过去了,午膳时男人也是未曾回来。许是天热,无忧一个人用膳胃口更算不得好,也仅是草草用了些。

  她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待一觉醒来时,日头已渐渐偏斜。庭院里已是堆叠了一些箱笼,瞧着样子应是装点好了。

  明日便是宋燎恩预计送她走的日子,虽不知要如何走,但她心下还是有些许期许的。

  毕竟离了京城,要比在王府里,容易脱身的多。

  左右无事儿,院中合欢花又开的甚是骄艳,她便叫人搬来了躺椅,沏上一壶清茶,在合欢树下,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懒懒的打起盹儿来。

  她看得入神,杏眸也是微微阖着,竟全然没发现,那已在月门下立了许久的身影。

  微风习过,满树的合欢花微微颤着身,洒落了遍地浮香。

  宋毅落眸看着那合欢树下的姑娘。

  他一袭蟒纹曳撒负手立在月门之下,绯色衣袍衬得他面冠如玉,保养得当的脸,竟全然不似已入了天命之年。

  他未站多久,便被合欢院里往来的奴仆瞧见了。

  小厮大声行着礼,无忧也从清梦中醒来。她纤手扶着椅摆,侧眸往院外瞧去,灼热芙蕖的小脸上,略带着些许惊异。

  竟不知端亲王为何来到合欢院?

  她统共没有见过这王爷几次,唯有一次还被他责罚抄书,当真是不妙。

  姑娘一双眸子宛若幼鹿,清凌凌的望向那男人,竟也忘了起身行礼。

  和欢花随风而落,星星点点,如烟似霞。

  宋毅微眯起眼,眸底两抹倩影似是交叠。他心下不免暗道,这姑娘纵然同苏念生的不同,骨子里确实是一样的。

  “王…王爷。”

  红柳刚踏出房门便瞧见了宋毅,她忙躬身行礼,竟不知将军未在,王爷怎会来此?

  宋毅颔首,也未曾在意他人的目的,他信步走到了院内。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神扫过姑娘的小腹,又在她那素银合欢簪子上盯了一会儿。

  无忧心下也是纳罕,她扶着摇椅的摆手缓缓起身,一双眸子清冷冷地望着宋毅,刚想要躬身行礼,就被宋毅出言打断了。

  “你身子不便,免礼吧。”宋毅脸上带着一抹笑,他望着姑娘,缓缓出声,“可愿意同本王走一走?有些事本想知道些答案。”

  虽不知道端亲王所谓何事,可瞧着他眼底的一些疲态,无忧依旧是点头应了。

  二人沿着鹅石小路,行在合欢林中。

  宋毅负手走在前,无忧缓缓的跟在身后。二人行了约摸半炷香的功夫,待四周的奴仆均是不见,宋毅这才停下脚。

  他轻嗅着身侧合欢花的清香,沉声开的口,“听闻你生在北疆,”

  “不知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无忧站在身后,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宋毅的绯色长袍,一时有些熟悉。

  她摇摇头,“没了,我自小和师父长大,师父没了,我也就孤身一人了。”

  宋毅唔了声,尽管他极力克制,可指尖依旧是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宋毅转过身,目光有些瑟缩,“你的发钗…”

  “是师父留给我的。”无忧抬首对上他的目光,光影斑驳,像及了梦中摇曳不歇的红烛。

  她眯起眸子,忽而记起来,这身影曾数次出现在梦中。只相较于梦中的挺拔,他现下的身影似是薄弱了几分。

  宋毅就是那个与师父痴缠的男子!

  竟不知梦境是真是假,普天下还有如此巧合之事?

  无忧呼吸有几分粗重,她紧抿住唇角,仰眸望着鬓角斑驳的宋毅,心里忽而的五味杂陈。

  宋毅似是也察觉了她的心绪不宁,他握拳在唇边干咳了声,忙别过头,喃喃道,“苏念她…”

  “她死了。”

  “七年前,死在北疆。连牌位也没有,一把火烧成骨灰,被我撒在了昆山上。”

  宋毅回过头,颚下青须湛湛,“你”

  “师父说她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死后也无需任何人念想。一捧飞灰,也算魂归故里了。”

  无忧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知为何,年幼时也曾想过,那害了师父的人终究是谁?可如今知了,却也只是替师父惋惜。

  这男人配不得师父那般的奇女子的情谊。

  无忧退后半步,让自己的眸光平视着男人。

  “你师父她为何?”

  “大夫说,曾饮红花牛膝绝子药,落下的血崩症。”

  宋毅脸色陡然一变,薄唇紧绷成一条线。

  无忧看在眼里,一次一顿道,“你就是那个男人吧?”

  她问的坦然,宋毅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曾恨苏念的决然而别,可如今知晓了所有,他的心竟然疼得发颤。宋毅自问一生有着贤妻美妾,可挚爱至恨的,却也只有苏念一人。

  求而不得,得而不顺。他爱她,疼她,束她,囚她,却也失了她。

  三十年来,如鲠在喉。

  现下知晓她竟因那落子药而死,宋毅心中五味杂陈。

  可为什么偏要得到呢?放她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纵然余生不能相见,知晓她过的好,也足够了。

  也许那孩子也不至于让苏念自己狠心落下。

  一想到苏念竟狠他到连孩子也不愿意留,竟然自己偷偷服下猛药。

  宋毅微微攥起拳,眼前是那淌了几床被褥都不曾止住的鲜血。

  干涸的薄唇少了血色,宋毅垂眸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的姑娘。他看得出,她有着同苏念一样的倔强。

  瞧着她那清粼粼的眸子,宋毅忽而便泄了气。

  他不想猜了,这样清灵纯净的人,本就不适合卷进于世俗权势。这孩子是苏念留在世上唯一的羁绊,她不应也得了苏念那般的下场。

  许是带了满腔的内疚,他对无忧的疑问算是应下。

  几朵合欢跌入云泥,宋毅垂首看了一阵,许久后,方才又收起心头酸涩,望着姑娘满是倔强的小脸,沉声问道,“你可知擎苍今后要走的路?”

  无忧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半是猜到了,可那离她太远,她不愿去想。

  宋毅颔首,“你走吧,你是她的徒儿,定也不会贪恋这权势富贵。”

  “这往后的事成功与否,你都不应牵扯过多。”

  这条路太难又太脏,他不愿伤了苏念唯一的羁绊。

  无忧微扬起眉头,

  “你和苏念是同样的人,”

  “擎苍是端亲王府嫡子,他今后的所得所有,自会与你们师徒所想相悖,”

  “三十年前本王负了她,虽是本王不愿,却也无可厚非,”

  “你…寻个机会走吧。”

  宋毅微昂着头,将沉浸在心底三十年的话都讲了出来。他还是不懂她所谓的一双人,不过也好,此番事过,他自会寻了机会亲去问她。

  为何非要走呢?宁死也不肯留在他的身边。

  倦鸟归巢,暮霭沉沉。天际间起了难得一见的晚霞,陈澄霞光,整个合欢院似是笼进了回忆里。

  宋毅回首又看了一眼那站在合欢树下的姑娘,他将怀中锦盒低处,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无忧唇瓣动了动,望着他愈渐愈远预的背影,樱唇蠕了蠕,终究是没再开口。

  无忧回到房中,双手撑着小下巴,盯着那佃螺锦盒瞧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盒子。

  房内的烛光暗了些,红柳拿下琉璃灯罩,握着银签将烛心拨亮了一点。

  “夫人天色晚了,还是早些歇下吧。”她说着,上前替自家主子散了发。

  三千青丝散落在腰际,无忧肤色洁白,欺霜赛雪,在烛光下,宛若一尊玉琢的美人。

  忽而一阵珠帘声响过,宋燎恩半敞着衣襟走了进来,他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气。

  红柳面上一慌,忙替人换好寝衣后,便退出了卧房。

  一时间寝房只余下他们二人。

  宋燎恩用棉帕缓缓擦着发上的水渍,他踱步到圆桌前,看了那锦盒一眼。

  无忧道,“是王爷今日交给我的,说里面有东西给你。”

  宋燎恩颔首,眼中已是了然。

  他将身上的水气擦干,从后拥住了无忧单薄的身子。

  男人的头依在她的肩上,大掌环过她的腰身,引着她的小手动拉盒上的锁扣。

  那扣显然是被人常常摩挲,间挂钩的边缘的铜片都薄了几分。

  佃螺牵丝锦盒啪嗒一声被打开,里面是一张明黄色的绢丝,许是有些久了,绢丝的颜色都稍稍暗淡了些。

  宋燎恩将它取出,随意摊开来看。

  无忧微歪着头,不经意瞥过,绢丝上几个字眼,还是令她惊呆眸子。

  朕—传位于—

  明晃晃的大字,映入眼帘。

  心下虽是早已有猜测,可如今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

  男人浅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怕了?”

  无忧忙垂下眸子,能不怕吗?就当她没有看到成不成。就知他每日神神秘秘,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她应该早些离开才是。

  无忧心中所想男人断然不知,他只笑着抬手在她桃尻上轻拍了下,将那锦盒随意关好,便双手抱起来人,将她放到了榻上。

  烛影熹微,将无忧笼在散漫之光中。宋燎恩薄唇轻扬,拾起了她耳畔的一缕碎发。她眸光清澈,盈盈烛光映在眼中,更似成了漫天星子。

  宋燎恩爱极了这样的与世无争,在她面前,似是什么防备都无了,再也不需要再去做着什么伪装。

  无忧微依着春枕,宋燎恩凤眸一扬,侧身便枕在了她的腿上。

  他细致的别开了她的小腹,只轻轻依着,让人替他松着头穴。

  无忧今日穿了件薄纱寝裙,男人双手轻环着她的腰身,温润呼吸透过薄纱扑在了她的肌肤上。

  一团粉胭晕在了无忧的面额上,她轻抿着唇,垂首悄悄看着男人的侧脸。

  只见他眼眸微阖,她竟才看到,男人的眼睫居然比她的还要纤长细密。

  宋燎恩肤色生的极白,若不是夏日炎炎,怕是连唇上的一点点血色也难见。有时候,无忧甚是觉着,若说他是天上的谪仙也不为过,毕竟传闻天宫寒凉,怕是只有那又高又寒的地方,才能长出这样的人来。

  纤指划过发丝,发出细密的沙沙的轻。

  无忧垂首认真的为男人顺着发,竟不知是否要离去的缘故,忽而便多愁善感起来。她记起了和男人初见的那一幕。

  穿过皑皑雪帘,她遥看他,竟觉着是仙人下了凡世。

  还真是好看啊。

  啧啧,无忧心下感叹,一时好奇,竟不知师父和端王爷到底是如何相识的。只逝者已逝,师父那般爱恨分明的性子,恐怕早已是尘归尘土归土,细细想来,她也无须去怨什么。

  只宋燎恩生的像极了端王爷,又是那样鲜衣怒马的年华,依照师父的脾性,定然要比她还好颜色。

  无忧心下想着师父是如何调戏小郎君的,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

  宋燎恩将头埋在她怀中轻轻拱了拱,懒懒问着。

  无忧忙摇摇头,未曾应话。

  宋燎恩转了身子,仰头望着她,随声问道,“今儿父王还说什么了?”

  “唔”无忧眨了眨眸子,随声应着,“也没有讲旁的,王爷极重礼数。”

  这话到不假,宋毅此生虽偶尔荒唐,但骨子里却极是重视世家尊卑。

  宋燎恩颔首,他又阖上眸子,轻抚着她的小腹,声音中有着几许慵懒,

  “明日我派张副将护送你去庄子,你莫怕。”

  “安心在庄子修养,几日后,我就派人去接你,嗯?”

  “奶麽麽和接生姥姥都让人安排好了,你现下虽未曾到月数,”

  “有人在身旁伺候着,我也安心些。”

  宋燎恩絮絮叨叨讲了许多,无忧垂首默默听着,他问,她应。

  支摘床上树影斑驳,姑娘一时恍惚,竟从未见过这酷吏般的男人如此过。

  她缓缓抬手,又轻抚过他的面颊,只心下默默说着缘始缘终时,愿他也能安好。

  月凉如水,月冷如纱。不知不觉间,梆子已是敲过了三更。

  无忧早已沉沉睡下,月光抚在她的小脸上,越发的沉静温润。宋燎恩将她揽入怀中,垂首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这合欢院中他早已布下暗卫,每一阵风吹草动,皆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男人眸色幽深,抬眼望向拔步床顶,暗色下,宋毅出言相劝的话萦绕在他耳际。

  宋燎恩轻哧出声,这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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