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满地血污，被白茫茫的雪盖住，首都最著名的、关押了无数罪恶盈科的死囚的莫卡捷夫监狱，在今天被攻陷。
起事的人们光明正大打出了叛军的旗号，直接跟正规军叫板。
事实上没有正规军出来阻挠他们。他们一路厮杀深入，放出所有死囚，砍下以暴虐和歧视地下城著称的，典狱长的人头。
监狱外雪花飘摇，一颗树下站着一名孱弱白皙的少年，满脸艳羡和忧愁，盯着监狱的方向。
撑着黑色大伞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冷然启唇：
“奥兰多。”
奥兰多慌忙回神，见了男人更是呼吸一顿，“兰登大人。”
兰登双颊清减，高岭之花的气质更深，感冒未愈，时不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是不是很想加入他们，咳，但是用这副模样走出去，没有人相信你是奥兰多。”
奥兰多目光远眺，望向狂欢的同伴，“编号n80z2，在叛军体系里已经除名，我也无颜回到地下城……奥兰多，已经死了。”
“你还可以为地下城的亲人做一些别的事情，”兰登挥动手掌召唤出一块屏幕，“你还可以，找回你最好的朋友。”
“莉莉丝！”奥兰多不敢相信地看着屏幕上女孩的巧笑嫣然的脸，“莉莉丝已经死了，在教养所，我试探过她的呼吸，很多次。”
兰登已经收起屏幕，“你知道我可以做到，只要你，把伊芙琳带回我身边。”
……
伊芙琳又做梦了，这次是她十四岁那年，当时很多人水土不服，患了瘟疫，被逐出远征军，她连着几天昏昏沉沉，四肢疲软，她害怕死了，咬牙撑过几天的训练，直到某天早上彻底起不来。
后来是卡兹冲进营帐把她揪起来，狠狠骂了一顿，摔门出去给她找药。
吃完药后伊芙琳出去溜了个弯，表示自己又能打死一头老虎，然后第二天，她又华丽丽地倒下了。
这次卡兹刚走进她的帐篷就被玫瑰香呛得不断咳嗽，然后神色怪异地走近伊芙琳。
“你……”探向她额头。
伊芙琳可怜巴巴地抓住他的手，“卡兹，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分化成alpha了……”
“是吗？分化原来这么难受啊……”伊芙琳喃喃自语。
卡兹却惊讶得难以回神，不停地说：“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alpha？”
“喂，我怎么不能是alpha！”伊芙琳纵然晕着也知道他在瞧不起人，翻了个白眼。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卡兹在营帐里来回踱步，竟然扔下她跑了。
伊芙琳被一阵推门声惊醒，卡兹捧着只蔫蔫的小鸟走进房间。
“这可怜的小鸟被折断翅膀扔在地上，但它还活着。”
伊芙琳趴在桌前看卡兹医治小鸟，问：“卡兹，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在帮我的父亲，效忠奥斯伯格大人。”卡兹连忙解释，“兰登做事只会比他更狠，你也看到这些天的乱象了吧，兰登根本就是放任叛军作乱，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嗯。”伊芙琳敛目沉思，眼见小鸟的翅膀被接回来，歇息会儿，开始抻着脑袋左顾右盼，她用手指点点小鸟的脑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分化成alpha吗？”
忒弥斯是omega，她作为克隆人，应该也是omega才对。
“你非常特别，没有一个克隆人会有独立的意识，”卡兹收拾好药箱，“或许是兰登的操作，也许，是你自己的意志，你很想成为alpha，我会分析出来兰登对你做了什么。”
卡兹拿来针筒，扎进她的手臂，这个动作已经上演了很多次，他需要她的血去做研究。
伊芙琳一直乖乖听话，不疑有他。
“伊芙琳，我想告诉你，你已经不是赫利家族的人了，你应该想一想自己真正要想做的是什么。”
伊芙琳目光涣散着点头。
这时奥兰多抱着一大袋烤面包闯进来，摸了摸后脑勺，“维纳斯酒馆的胖大叔说明天开始就不开门了，等这一阵动乱过去。”
卡兹取走伊芙琳的一管血，收进保温箱。
“奥兰多，你也找些事情来做吧，我说的事情，不是指每天在街头无所事事地闲逛。”
奥兰多眉眼耷拉下来，“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比如，地下城的城主，你有兴趣吗？我可以在内阁会议中引荐你。”
奥兰多忙摆手，“当然不行，打打杀杀我还可以，让我管理一整个地下城，你还是杀了我吧！”
卡兹走后，奥兰多坐在伊芙琳身边，鬼鬼祟祟地说：“兰登博士说，他已经查明了一切……”
……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积雪融化，绿意染上枝头，勒斯特帝国仍旧覆盖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之中。
卡兹每次来看伊芙琳，都带着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愉悦，直到有天他邀请伊芙琳去看一场戏剧。
“我保证，是本世纪最精彩的一场演出，如果你不去看的话，一定会很遗憾的。”
一向只穿休闲套装的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服。
伊芙琳自然应邀。
飞船停在一个地方，卡兹走到舱门外，绅士地朝船舱里的伊芙琳伸手。
眼前竟是一片废墟，伊芙琳问：“这是，教养所？”被奥斯伯格炸毁之后，一直是一片废墟。
卡兹并未回答，带她在废墟间推开一堆石块，走下半截地道，面前显现一扇石门。
门上有精美的雕刻，借着惨白月光，伊芙琳看到雕刻的是蛇发美杜莎的形象，美杜莎狞笑的脸从中间被分成两半，心口处有一处凹陷，似乎就是打开门的开关。
卡兹朝她伸手，“伊芙琳，给我你的血，最后一次，然后跟我一起见证新生。”
“新生？”
“你也讨厌这个世界吧？那就把一切都毁灭！推翻所有高楼，推翻一切秩序，然后在废墟上创建一个纯洁的世界，”卡兹的脸上是长久压抑之后终于达成所愿，毫不掩饰的畅快笑意，“伊芙琳小姐，我邀请你和我一起称王。”
伊芙琳没见过这样的卡兹，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我不太认同你的想法，这个世界是很糟糕，没错，但是可以慢慢改善，一天天地变好，没有必要毁灭。”她抿唇叹气：“很多人活得不太如意，也在努力地活着，你不可以毁掉他们的家园。”
卡兹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垂眸，慢条斯理摘下手套，“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你会懂我。”
伊芙琳退后一步，“我们是好朋友，但是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顷刻之间她被卡兹按在门边，卡兹一手划出利刃，对准她的脖子一划。
血液涌出，恰好溅在石门凹陷处。卡兹目光又变回温柔的样子，双手固定她的下颌，等着石门启动。
“卡兹，我不会再把你当成朋友了。”伊芙琳闭上眼睛，睫毛直颤。
“闭嘴！”卡兹低低斥骂一声，“你太让我失望了，伊芙琳。等着看吧，等你看到那个新世界，你会想要加入的。”
一秒……两秒……时间静默流淌，一分钟之后，伊芙琳再睁开眼睛，目光变得镇静，声音沉冷。
“奥兰多在哪？”
卡兹正惊讶于石门怎么没有反应，伊芙琳突然一拳砸上他的脑袋，毫不留情，把他打倒在地。
“我他妈问你奥兰多在哪！”
“他死了，”卡兹满嘴都是血，笑容癫狂，“要不是兰登，该死的兰登，给他换了一副白皮身体，奥兰多还会是我最忠诚的狗。”
两人位置调转，伊芙琳按住卡兹的头狠狠往石门上砸，一下比一下狠，“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你留恋吗，那你就去死啊，你怎么可以剥夺别人的性命，你怎么可以命令教养所的叛军来接近我，你明知道那是让他们去送死！”
卡兹往地上吐了口血，“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你就是knight，你一步步引诱我发现赫利家族的秘密，就是想让我和赫利家族决裂，然后用血帮你打开这扇该死的石门！”
“可惜晚了，四十九天，用忒弥斯的血唤醒她的坐骑红蟒，”卡兹头抵在石门上喃喃自语，“石门打开之时，红蟒重现人间，业火降于大地，一切罪孽烧个干净。”
“不晚。”伊芙琳却忽然松开他，活动活动手腕，脖子伤口已经凝结，鲜血却在纱质裙子上开出两朵斑驳的红花，让她看起来疯批程度比之卡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耸耸肩膀，“因为你根本就打不开这扇门。”
瘦弱的白皮少年提着灯笼出现在密道口，伊芙琳底气更足——
“你辛苦集结的二十万叛军，都是些乌合之众，已经被兰登拿下了。”
奥兰多“噔噔噔”跑下密道，“兰登大人已经命人包围了教养所，他要我转告卡兹大人一句话，咳咳——”他模仿兰登的口吻——
“你好，knight，可惜正式见面之前，我们就胜负已分。”
卡兹眸中翻滚旋风，用力捶向石门，“不！不可能！四十九天，我就能把红蟒放出来，忒弥斯狠不下心灭世，就由我来完成！”
石门纹丝不动。
“维纳斯酒馆的小饼干加了蓝芥草，能短暂改变血液成分，虽然，难吃了点儿。”伊芙琳口吻遗憾，“远征军里的小把戏，我们一起学过吧，卡兹，看来你对我很信任呢。”
这晚的好戏在叛军全盘被兰登收剿中落幕。奥兰多在兰登的帮助下假死，并且通过叛军独有的频道，获知今晚的集结计划，然后报告给兰登。
卡兹自从大势已去，就缓缓瘫软在地，被收押进囚车。
兰登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清瘦萧瑟的男人撑着大黑伞，站在小雨中，周围的人来人往都化作背景幕墙，伊芙琳的眼里只有兰登。
伊芙琳跑过去投入他怀里，如同倦鸟归林。
兰登用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
久违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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