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默川

车子一路都开得平稳，余灼靠着座椅进入睡眠，周默川时不时侧眸看她，她眉头紧锁，睫毛也在颤动，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他把车停在路边，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些食物，周默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余灼随即惊醒，大口的喘着气，她的睡眠很轻，经常做噩梦，就在这个被打断的梦里，她掉进冰窟无法呼吸，几乎快要窒息之际，她被拉回现实。

        周默川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这么一会儿也能做噩梦？”

        余灼呼吸平稳下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淡淡道:“心理医生说这是焦虑的症状之一，很正常。”她像述说一件平常的小事，对她来说有心理问题并不需要藏着掖着，她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也不理解别人的疏远，这是他人的权利。

        “心理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治疗？”周默川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并不觉得有心理疾病是件不寻常的事。

        “他让我不要焦虑。”余灼看着周默川竟有些担忧的神色，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于是开个玩笑想缓解气氛。

        “……”

        余灼看着一脸迷惑的周默川，笑着解释:“开玩笑的，他让我把叛逆期的猫扔了。”

        周默川一时分不清哪个方案更离谱，余灼看着他依然迷惑的表情，也迷茫的说:“不好笑吗，我不太幽默。”

        周默川后知后觉，笑着说:“挺幽默的。”

        他拿起旁边的纸袋递给她，“看你饿了，就随便给你买了点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肚子叫了。”

        余灼窘迫的打开袋子，拿出一个温热的饭团，小声地说了声谢谢。看着边放空边啃着饭团，嘴巴塞得鼓鼓的女孩，他想起妹妹养的仓鼠，不由得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不合时宜的亮起来，女孩惊讶地转过头，接着抬起胳膊挡住这道刺眼的强光，“你干嘛啊？”余灼视线还没恢复清晰，眯着眼睛问他。

        “……刚刚有流星，我抓拍。”周默川急中生智，心虚地把手机屏幕按灭。

        余灼没有多想，往窗外的天空看去，零零落落的几颗星辰，心想原来这片寂寥的天空也会有流星。

        “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周默川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手机问。

        余灼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二维码，伸到他面前。周默川愣了愣，问:“加你微信还收费？多少钱？”余灼挠了挠头不知所云，拿回手机一看，发现自己打开的是收款码，她连声解释道:“不收费，点错了，不好意思。”

        “你微信怎么不需要验证？”

        “有没有可能是我之前加过你，被单删了？”余灼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

        “哦，不知道哪个傻逼把我账号发到网上了，一觉醒来好友人数达到上限，我挨个儿删的，手都酸了。”周默川委屈巴巴地说道。

        “看得出来你妹是写实派。”余灼看了眼他的头像，调侃道，不知为何，可能是酒精的缘故，和周默川的相处比她想象得放松，自在。

        “行，我回头让她给你也画一个。”周默川启动车子，车子开得很缓慢，他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掌控着方向盘，看上去状态很松弛，余灼总偷瞄了几眼他的侧脸，虽然是苏铭琛的表弟，但两人无论是长相还是风格，都大相径庭，余灼神思恍惚，她表面上从容自若的问:“苏铭琛和沈伽南是情侣关系吗？”

        “不是。”他直截了当地回答，好像一直在等着她发问，余灼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好受了些。

        “我回答你了，那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喜欢苏铭琛？”

        “在你看来什么算是喜欢？”余灼对待自己的情感问题一向清醒又糊涂，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又不理解那么多种感情，她的感情该归于哪一种。

        “我判断是不是喜欢的方式是，欲望，如果对一个人产生欲望那就是喜欢。”周默川是个情场高手，自14岁起他就没有空窗期，凭借出色的外形和万贯家财，女朋友也是说换就换，在他看来女人就像各种各样的糕点，他想尝试更多，而不会拘泥于一种。

        “在我看来，这只是激素和神经递质的作用，不是喜欢。”她的声音总含着一股疏离感，像抓不住的风，尾音像风擦过树叶留下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们对喜欢的理解不同，对我来说能让我开心的，就是我喜欢的。”周默川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余灼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她很难把此刻的他，与杂物间里乖戾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如果按照你的标准，我喜欢苏铭琛，不过我对他远远不止喜欢，我应该是爱他。”余灼目光坚定，像在为自己的感情下结论。

        周默川一怔，在他的世界里，大胆地坦诚爱意是罕见的事，大家都是为了一时的欢愉，不愿意被感情禁锢自由，所以她对余灼的坚定感到不解，也并不相信她说的爱。

        两人对视片刻，又相视一笑，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对余灼来说，争执这个话题并没有意义，周默川可以轻易得到自己喜欢的，凭他开着迈巴赫，带着百达翡丽，凭他出挑到一场直播都能爆红的长相身材，而余灼只能凭一片赤诚的真心，而对很些人来说，相比真心最低贱，不值一文。

        回到家时，酒劲全然消退，她慢慢理清头绪，回想到苏铭琛与沈伽南相拥的那一幕，她还是无法压抑内心的失落与嫉妒，她一向不争不抢，也很少对别人拥有的一切产生嫉妒的情绪，但对于苏铭琛，他好像能激发和放大自己原本迟钝的情绪。景羡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地简单洗漱，而后坐在客厅发呆，她翻出手机盯着通讯录上面的号码，直至眼睛虚焦，突然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消息，头像是一只金毛幼崽，它躺在主人坚实的臂弯里，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像一个大黄米汤圆。余灼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加速，手指先一步点了通过。对方只是发来了一段视频，金毛犬无精打采地趴在地毯上，面前就是一盆丰盛的狗粮，主人把食盆往它嘴边推了推，它只是呜咽一声，移开脑袋。

        “它应该是想你了，不肯吃饭。”

        余灼心疼万分，回复道:“能和它视频吗？”

        刚发过去对面就打了个视频过来，余灼戴上耳机，理了理头发，点了接通，一张毛乎乎的脸占满手机屏幕，余灼笑着朝它挥挥手，屏幕那边的金毛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兴高采烈地围着手机转，苏铭琛看它傻里傻气的样子，把它楼在怀里，举起手机一起入镜，看着屏幕里自己思之如狂的脸，她悄悄地截了张图，接着小声地说:“小年，我也很想你，你好好吃饭我就去看你好不好？”小年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乖巧地叫了一声。苏铭琛把镜头移到自己这边，道:“早点休息吧，明天有空的话我去接你。”余灼先是一愣，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正好，她也想见他，想表明自己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心意，好像再不说就来不及，苏铭琛就会被人抢走一样，想到这里，她的手已经抖成了筛子，他想起和周默川讨论的问题，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感情，只要他是苏铭琛，无论是什么年龄，她永远会为她心动，苏铭琛自己在家，说明自己是多虑了，于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底的妒意消散，她安慰自己:朋友之间拥抱不是很正常嘛，为什么要胡思乱想。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有些亢奋，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全都抛到了脑后。

        今晚注定无眠，好在拍广告的这段时间她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明天下午开始拍摄，她不用早起去公司，她拿出平板，将刚刚屏幕里一人一狗的场景画了下来，这次比之前的创作更顺畅，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与满足感包裹着她，渗透进身体的每个细胞，她脸上洋溢着微笑，目光炯炯，创作的快感让她暂时忘掉所有烦忧，像躁郁症患者发病期的状态，无尽的灵感涌入脑中，她贪婪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欢愉。

        发表成功，她轻轻翻动着页面，短短的半年时间，她从纸质画到电子画，竟已经画了那么多张，人物只画过苏铭琛，像是一种执念，一种信仰，粉丝日渐增多，鼓励与赞美也与日俱增，好像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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