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侍女
一路上虽有些凶险，可到底还是安全到达了咸阳，赵姬有些激动，她用着马车里的铜镜，一遍又一遍打量着自己依旧美丽的容颜，她刚开始是放心的，可是又过了一会儿，她又担心秦宫之中美人众多，小声地问着帮忙拿着铜镜的吕歌她是否还漂亮美丽。
小女孩儿纤细瘦弱的手臂无法长久的拿着铜镜，此刻已经感到了少许的酸软，但是吕歌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真心诚意地说着：“夫人是梓涵见过最美丽的人了，要是我以后也能长成夫人这样就好了。”
梓涵是吕歌的小名，她孩子的模样的确是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撒谎，可是又不怎么容易让人相信，眼见着赵姬人还有些忧虑，担心那其他的美丽的女人，想想错过的这些年，她的男人会拥有多少个女人，而那些女人又有多么美丽，想着想着，她开始有些怨恨这么多年无情的男人把她抛在赵国。
“夫人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夫君了，阿政也可以见到自己的爹爹了，夫人以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阿政这么好，秦王一定会很喜欢阿政，就是不知道梓涵爹爹喜不喜欢梓涵了……”
吕歌放下铜镜，脸上带着孩子该有的对于父亲的向往以及苦恼。
赵姬恍然惊醒，她还拥有一个儿子，这是她不败的资本，她不能够怨恨自己现在贵为秦王的丈夫，因为一旦她的怨恨被人察觉，她就会一无所有……
吕歌看着赵姬的样子放下了心，同时又有些讨厌自己还是个孩子，孩子的话……太聪明是会被大人讨厌的，尤其是一些根本没有大人该有的担当的人。
她慢悠悠的下了马车，一站住脚就发现了站在马车外不远处的小嬴政，他肯定是什么都听到了，吕歌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童年遗憾这种事情在哪个人身上都不好过，里面的母亲需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外面的孩子也需要得到安慰。
但因为是孩子，所以吕歌会更真心，她喜欢孩子，因为他们代表未来和希望，纵使这个孩子将来是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可到底现在也是个孩子。
这么想着，吕歌走到了嬴政身边，她还没有开口，嬴政就先一步问出一句：“等我进了王宫，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就没办法见到你了？”
吕歌愣了一下，这很重要吗？嬴政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和弟弟，还有他到底能不能快速适应宫廷的生活吗？
难道……他是害怕一个人吗？
这好像也没错，毕竟一个十岁的孩子要和自己唯一的朋友分别，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担心和难过是理所当然的……仔细想想，她都觉得有些可爱了。
“我会去见你的，我会很快的走到你身边。”吕歌认真的说着，伸手握住了嬴政的手，她的手又小又白，还软绵绵的，嬴政的手更像是一个少年的手，白皙修长。
嬴政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瞬间很想用力捏住对方的手，他是能够做到的。
“阿政，像孩子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吕歌说出这句让全天下倔强的孩子都不太喜欢的话之后，又摸了摸嬴政的头。
嬴政照样没有伸手打开，吕歌很早以前就教过他，在某些需要讨人喜欢的时候就要讨人喜欢，然后他就可以从那些人身上获得他需要的东西，他是个很好的学生。
接下来进入王宫之类的事情，这不是吕歌该参与的了，她只是在人群之中遥遥的看了一眼年轻的秦王的样子和一家三口重逢的团圆场景，然后便被一边的仆从指引着来到了她的便宜父亲吕不韦的府上。
洗漱，换衣，用餐……在一旁侍女们的夸赞声中安安静静的像是木偶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的便宜父亲此刻应该还陪着秦王在一家三口团圆……吕歌无奈的想着，就算她想扮演内心中对自己父亲有期待的女儿都不行了，再怎么对自己父亲有期待，遇到这种父亲都白搭。
吕歌开始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对搞政治的男人抱有过多余的期待，不然的话现在难过的就该是自己了，她转头询问一旁的仆人能不能给她带点可以看的东西过来，在不负责任的便宜老爹回来之前，先找点事情消磨时间吧……
新任秦王从赵国接回了自己的妻子和长子，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而身为秦王现在最信重的臣子的吕不韦，正是以君王的欢乐为自己的欢乐，直到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出了宫门，回到自己府上。
他全然是把自己还有个女儿过来这件事给忘了的，他不缺女人，同样不缺孩子，多一个女儿恐怕对于他来说就和家里多了双筷子，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一样，闻名天下的大商人的吕不韦怎么会在意多养活一个人呢？
吕不韦草草洗漱完，一旁的仆人将银盘端出，就听另一位身份稍稍高一点的仆人就有些犹豫的禀报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儿如今被安置在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中，询问他现在是否要去见一见。
吕不韦深觉疲惫，漫不经心地道：“她可是要求了什么？”
一个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的女童来到陌生的国家，被安置在自己父亲的家中，那么她最需要的又是什么呢？
是见到她父亲一面，无论是怨恨还是向往，终归是要见一面的……吕不韦已经很累了，他在王宫之中为秦王高兴了很多次，所以他已经没办法高兴了，所以他现在不会装出愧疚，不会装出见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儿的高兴，就把她放在那儿吧，该用上的时候自然找的到。
“小姐想要可以看的书籍。”仆人如此禀告。
吕不韦愣了一下，心里面对于吕歌的评价上升了三分，这个孩子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没有哪个十岁的孩子在来到自己父亲家的第一件事是找本书看，这是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
看来是了解过他，又有几分小聪明，还希望得到他的重视……对于一个十岁孩子来说已经很出色了。
“然后呢？”吕不韦稍微减去了些倦意，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仆人说：“奴不敢私动家主大人的东西，便只推说等家主大人回来了，再行请示。”
这是完全正常的事情，在书籍的价值远比黄金还要昂贵，仆人别说拿出来给人看了，就是稍微碰一下便是了不起的大罪了。
吕不韦知道这一点，这种自觉是是身为仆人活下来的一个必要，他并不关心，也不在意。“然后呢？”他斟酌了一下，“小姐接下来做什么了？”
仆人答：“小姐又向奴要了一节细木炭，然后便在后院开始写写画画……奴不识字，看不懂小姐写什么……”
吕不韦终于有了兴趣，不仅仅是有些小聪明，而且还懂得识文断字，“那就去看看吧。”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离开了房间，直奔向偏僻的后院，他已经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了，对于聪明人不用过于演戏，当一个女儿发挥自己的智慧来吸引自己的父亲前来看望她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说处了女儿的心思，那就是——她并不指望自己的父亲如同一般父亲爱着自己的子女，她会发挥出值得令父亲侧目的本事，来换取想要得到的。
凡事只扯上简单的利益交换那就不用太累了，吕不韦是个大商人，是利益交换的一把好手，碰上一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想要利益交换……嗯，那非常不错。
吕府是很大的，里面有雅致的庭院，长廊，有大大小小的多处房间，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吕歌现在就在后院南方靠近池塘的地方有了一个自己的小房间，附带了一个小小的院子，还有一个今天刚刚分到自己身边来的比自己大个四五岁的叫栗的侍女。
栗是一个并不算好看也绝非难看的普通姑娘，之前她做的活计就是擦一擦珍贵的陶器，她不用干什么太过耗费体力的粗活，可也绝非是只需卖笑便可以活得很好的美人，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也和马厩里牵马的一个马夫眉来眼去好不快活，可不知怎的就被挑中送给了从赵国过来的小姐。
虽说之前也接触过一些小孩，可那些到底是庶民之子，哪来的这贵人家的淑女金贵，若是万一她哪些不好了，这条性命也就没了。
“奴见过贵女。”
栗下跪行礼的时候，把头压的低低的，她不知道也不会像那些美貌的侍妾一样弯腰弯的让背部浮现出好看的曲线，但是她知道把头压得越低越好。
“起来吧。”吕歌的声音还是稚嫩，看着几乎跪伏在地上的栗，她心里很不喜欢，但是她没有说什么以后在她面前不用下跪，说这些现在没什么用。
下跪不下跪的问题不是靠一两句话能解决的，就算身体上不跪，只要心理上还是跪着的，那么就还是一样。
栗小心翼翼的抬头，第一次完整的看见了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小衣，肤色雪白，双颊有些婴儿肥的吕歌，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好似是玉做的人一样，又可爱又精致。
果然是贵人家的女儿，长大之后一定十分貌美，和她以前见过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栗这样想着，态度不由更加恭敬，可是她这样的想法在见到吕歌雪白的小手里面攥着一根短短的细细的木炭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那样难看污脏的东西怎么能到小姐手上呢？
“站起来，你先站到一边去，我还有点事要做。”吕歌淡淡的说着，眼中透露着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成熟，栗下意识就遵从了，乖乖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站立在一旁，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吕歌的任何行为，哪怕是开口告诉吕歌木炭很脏，不是她这种贵族淑女该把玩的。
她只能看着吕歌蹲在地上，粉嘟嘟的可爱小脸上带着一种淡然的神情像是小大人一样，怪可爱的，她拿着那根炭笔在地上不停的写着什么，栗一个字都是不认识的，但她知道这些是字，是只有那些高贵的士族，那些厉害的人才能知道的。
房门前的走廊全被写满之后，栗也被征服了，她有些崇拜的看着比她小三四岁的小吕歌，心中本来就存在的对于知识分子的崇敬变的更加深刻，能够服侍这样的贵女也是一种荣幸，栗这么想着，可是等吕歌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休息了一下然后向她走近的时候，她又有些不知所措和害怕。
她是犯什么错了吗？一定是她站在这里太碍眼了。
就在她要下跪请罪的时候，吕歌笑着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栗低着头回答：“栗。”
吕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笑着说：“很好听的名字，是指美丽的丽吗？”
她的声音稚嫩柔软，又带着安抚的温柔，叫人听了只觉心下一软，整个人放松下来。栗也微微有些放松下来，小声道：“是栗米的栗。”
吕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夸奖：“是很好的栗。”
栗不知该怎么反应，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和声和气又夸奖她名字的贵人，但心里面却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股欢喜。
吕歌手上的木炭早就用完了，右手原本雪白的五指此刻也已经变得一片乌黑，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冰凉的地面上写出了栗字，然后指着它对栗说：“这就是你的名字，很漂亮的。”
栗呆住了，整个人仿佛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只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乌黑的栗字。
“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怎么写，不过不能告诉别人。”
多认识几个字，就算是识字了，稍微地位高了点的话，心里面就会多爱惜自己一点吧。
吕歌这么想着，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用干净的左手摸了摸还在发呆的栗的头，在赵国的时候还好，一回到秦国反倒需要人服侍了……才十三四岁呀，果然是讨厌的世道。
(https://www.mxgbqg.com/book/62910585/1852011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xgbqg.com。梦想文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mxgbq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