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胜负已定
在吕不韦还没有来得及哀悼完自己奇货保质期到期了的时候，毫无良心的政治家们就开展了自己的活动，套用来自西方著作的一个名人的话——混乱是上升的阶梯。
时局的动荡伴随着新的利益分割，吕歌想要能嬴政做那个拿着刀的人，秦国宗亲，楚系……一个力量都不能少，一定要把吕不韦给搞下台，这倒不是因为吕歌仇恨吕不韦，她怎么会仇恨自己亲爹呢，她只是深刻的明白，整个秦国除吕不韦势力之外，最团结的一次就是对付吕不韦的这一次，然后他们就再也不会团结了，而一群不团结的黄鼠狼和一只猛虎相比……
还是先解决老虎吧。
“政儿还这么小，有什么事儿还是要多问问文信侯的……他俩该多多亲近才是。”政治敏锐度十分之低的赵姬在某些时候却有一种特殊的直觉，她能够感觉出来谁是更厉害的那一个，然后自发的投靠过去。
“政儿现在去哪儿了？”
赵姬虽然有些怵自己的儿子，但在这种时候还是想要和自己的儿子说让他多多去和吕不韦亲近，不要随处乱跑，或者忙着哀悼自己的亲爹，他们俩现在孤儿寡母的，正是需要依靠的时候。
“阿政，去找华阳太后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一旁的吕歌悠悠的说了一句，成功的惹得赵姬发了火。
“他找那个老毒妇干什么？！”如果说赵姬在回到秦国之后，有什么人最讨厌的话，那应该就是楚国的女人和韩国的女人，楚国的女人称霸秦国后宫，韩国女人……成蛟的母亲就是韩国人。
而死了老公的一个好处就是，再也不用假装对自己的情敌十分宽容温柔，更是可以在自己的宫殿里面口无遮拦，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华阳太后可是一直想着把她这个王后给踢下去，让楚国的女人来当秦国的王后。
“难不成他要让他那个祖母骑在我这个亲娘头上……他有什么事不能去找，吕不韦吗？快把他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眼瞅着赵姬就要直接起身去找嬴政的麻烦，吕歌终于开口了：“太后何须如此，莫在气恼，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赵姬怒意不减，这么多年来，也早就把吕歌当成了亲近至极的人，是什么话都敢在她的面前说，“华阳那老毒妇，面慈心恶，这些年来好几番针对我和政儿，当年说政儿非先王亲子的正是她。”
吕歌倒是有些惊讶了，当年那个谣言的确是楚系干的，不过赵姬如何精准捕捉到罪魁祸首的呢？
“虽是没有证据，可除了她，谁还会如此苦心的对付我们和政儿。”
哦，原来是靠猜的，而且是主观意识上十分生动的猜，不过这种猜测十有八九是很准也跑不掉的，毕竟利益相关者永远都有动机。
吕歌没得法子，只好安慰一番，她虽然武学天分不高，只能借助弓箭之类的利器杀人，但是好在能说会道又总是能莫名的获得人的信任，倒也能够达成心中所愿……“太后今日恐怕是真的伤心，我身边有一侍从能说会道……便留在太后这里吧。”
拍了拍手，赵高便从外面领着一个低着头的英俊美少年走了进来，刚看到少年眉目俊朗的，眼含桃花端是一股，无端风流样……赵姬让人抬头，一看这样样貌，就多看不了几眼。
吕歌脸上依旧挂着温柔可人的笑，想着比起她已经有胡子了的亲爹，真心的觉得还是年轻漂亮的小白脸更讨人喜欢，如果这个不讨人喜欢，那就换一个吧，反正这年头外表美丽的远比内心美丽的要好找……
接下来的几天，吕歌便在自己府中安心的坐着，一切事情就交给时间，时间啊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物，它可以改变一切。
她从来还没有否认过自己的父亲，虽在吕不韦人品方面有所瑕疵，但是在能力方面是不容置疑的，最起码现在秦国朝堂上单拎出任何一个都是干不倒她的父亲的，可是这个前提是一个……有时候政治的斗争并不是公平的，世界上任何天姿出众的臣子，在没有君王的支持而被整个朝堂围攻的时候，等待他的也只有一个下场。
到了这个时候，吕不韦会怎么样呢？
“如果在这世上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而你已穷途末路，所拥有的一切顷刻之间将会灰飞烟灭，你会如何是好？”
吕歌就这么淡淡的开口问了，一旁的赵高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朗朗乾坤，近来他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自家小姐就突然问了这么恐怖的问题，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置于绝境灰飞烟灭了。
但走走停停这么些年过来，大致也明白吕歌的一些毛病，有时候她并不是怀着恶意或者针对你说一些话，她就是突然兴致上来了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大惊小怪，他还会觉得你有问题，大多数时候你只要老实的回答就行了。
“若是高的话便是拼死也要让那个人伤筋动骨……再不济也得恶心他。”
这个回答很正常，吕歌点了点头又问：“可你不是一个人，你家中还有亲人子弟，你还得为他们着想啊，所以……”
赵高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觉得哪怕自己真的有孩子，也不会为了孩子做出舍弃什么，自己的命都没了，何必再关心其他人，若真的有一个家族因为他而兴盛，那他没了，这个家族也该没了，不要把自己家族延续的希望寄托给另一个人的慈悲。
世界上本没有慈悲这种东西，只有君子可以被欺之以方的善良。
这就是赵高的生存准则之一。
“好像对于赵高你来说，为家人爱人朋友付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吕歌好像也觉察出来了被问问题的人的不对，她笑了笑，并没有觉得赵高十分冷血，还点头称赞：“你这样挺好的，你会很好的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不惜一切为之付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但是……你现在也很开心就好。”
赵高薄唇微抿，想要说什么，但不知说什么好，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小姐一定不会落的让高去付出什么的境地。”
面前的这个姑娘怎么可能需要别人为他做什么呢，但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愿意吗？
吕歌笑了笑，没有回答，又转而说起了别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但是我的那几个兄弟的确是庸才，若是没了父亲大人撑腰，恐怕也没什么出息，可我父亲仍有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对于后代传承也十分看重，所以他就不敢了。”
吕歌和自己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不相熟，平日里也没有过多交流，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心中自然有数，人总是很奇妙的，吕不韦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但他偶尔是个人，他可以舍弃一个儿子，两个儿子，但他没办法一下子舍弃所有的儿子，他没办法为了临死之前最后的爽快，而把整个家族搭上。
所以他会变得胆小，所以他会为自己的家族拼命的找后路，他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他要去求助，他知道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他会去找嬴政。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可以想象了。
于是她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容，开始去询问一些真的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又没有见到栗，她去哪儿了？”
赵高曾经也试图给吕歌上点眼药，但吕歌对于栗总是有一种超乎想象的纵容，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做这种无用功了，“栗好像在后院的马厩那里。”
想起栗和马夫有一腿的事情，吕歌也就没有再提什么，心里却不禁疑惑起来，好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有成亲？再一寻思今日马夫不是休息吗？
“我记得那个认识栗的马夫，今日不是休息吗？”
赵高淡淡的回答：“正是如此，来接活的是那马夫的兄弟，也认识栗。”
原来是嫂子和小叔子啊，那就没什么了，吕歌安下心来，没出什么事就好……
吕不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过赢子楚，世上再也不会像他那样对自己好的君王了，他们都曾有理想，都想要破灭六国，都想要重定分封，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在成为嬴政的仲父的那一刻，吕不韦有一瞬间是还有希望的，他还可以重新有权利，他可以在嬴政彻底成长之前把控整个秦国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代替嬴政，亦或者扶植成蛟……但是秦国容不下他了。
所有人都想要他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的对手就像恶狗一样扑上来撕咬他的血肉，不惜代价，不惜成本，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一定要死的，换做他的话，他也会让自己死，没有人会让像自己这样的对手活着。
如果换作十年前，他就是拼了也要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放狗出来咬他的嬴政小儿一个狠狠的教训，再不济他死了也要恶心对方。
反正是不能让嬴政好过就对了。
可是他老了，他依然有野心，可他还有一个家，他还有孩子，他还有很多很多需要顾及的事情，他的儿子都是平庸的废物，死多少个他都不在乎，但他的女儿……他天纵奇才的女儿，吕氏一族未来的希望可以交给她，她可以让整个家族重新恢复荣耀，她可以……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让嬴政给他家放一条生路。
他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给嬴政是否爱着他女儿这件事情上，对于成熟的政治家来说，爱情简直像个笑话，更何况……娶一个相国的女儿和娶一个无权无势全身心依赖自己的女人，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男人都比较倾向于后者。
于是吕不韦来了，他到了咸阳宫，像一个宽容善良的老者，他其实还没有那么老，他不去找赵姬，赵姬现在帮不了他，说不定还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只找嬴政，他向嬴政提出他可以束手就擒，他可以安安静静体体面面的给他一个胜利。
他需要的就是……秦国王后的位置要是他女儿的。
“我知道王上向华阳太后许出了秦国王后之位……这件事交给微臣解决就行。”
嬴政笑了，端正的坐在孤独的王位置上，他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王后的位子给楚国公主。
先不提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娶亲，最关键的是，他自认为他拥有吕歌，且吕歌也拥有他……
至于答应了华阳太后的事，瞧这话说的，就算楚国的公主来秦国了，那就让她在驿站多待一会儿，待个几年，起码要等他长成个真正的男人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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