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寻开心
当第三次听到来自己府上大臣谈起了关于秦王子嗣问题的时候，吕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这种招数似乎有些小家子气了。”吕歌有些怀疑韩非是不是真的非常恨她，不然的话怎么有时间想出计策向她逼婚，却没时间匡扶秦国大业，虽然人家本来也不想匡扶秦国大业，但是把脑子用在这里的是否有些……浪费。
“若是惹的小姐不快，不妨就让高好生的与韩非大人说几句。”这说几句肯定是不止说几句话那么简单，说不得就要好生教训韩非一番，赵高本人是非常乐意做这种事情，既可以帮吕歌排忧解难，又符合他的兴趣爱好。
“不用了，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建议阿政转移矛盾焦点而已，我要是真对他做了什么，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吕歌拒绝了教训赵高的提议，她用手指头想想也知道赵高会做什么，现在也不是混□□，看谁不乐意就把人抓到巷子里暴打一顿，那这样的话还玩什么政治，大家都落草为寇好了。
怎么来的就怎么还回去。
“近来韩非先生是不是总去一家咸阳城中新开的叫做紫兰轩的风月之地？好像那地方还是盖聂先生的师弟，卫庄与其好友紫女所设……今日有空便去看看好了。”
吕歌说罢，便看了看时辰，又处理了一会儿事务，然后便派人给盖聂送个信，连赵高都不带，就带着栗，换上便装，直朝紫兰轩去。
……
不过刚到傍晚，紫兰轩却已经是灯火通明，比起韩国崇尚奢靡华贵，秦国的风土人情更为朴实和硬气，所谓入乡随俗，紫兰轩内的布置，所奏的曲，所看的歌舞与韩国时都已是大有不同。
这让很多韩国旧人不习惯，就连紫女原先是不怎么适应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可是废寝忘食，虽然她是个聪明有手腕的女人，无论在哪里总是能吃得开的，但是从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就要花出够多的时间去细心的经营，更别说还有比不习惯更大的麻烦，那就是在秦国做生意总免不了和吕家打上交道。
昔年吕不韦财倾天下，是富可敌国，名满天下的大商人，其经商的手段为世人称颂，其女吕梓涵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大量民用产品与秦国官府结合，只要在秦国活着，还要用上柴米油盐，就是一定要和内府打交道，就是一定要和吕氏打交道。
至于其他的关于如华服美衣，玲珑美物之类的，也逃不开吕氏的控制……这秦国说来说去，大商人只有一个，最赚钱的也只有一个，这一个就是全天底下最可怕的。
“她拥有这样的权利和财富，这是嬴政的愚蠢。”卫庄如此评价吕氏在秦国商业的一手遮天。
臣子的过于强大会造成君主的弱小，一个官位已至王侯的人还控制着国家的商业，权力和财富相互结合，这样的存在可以让任何一个聪明的君王晚上都不得安眠，更别说她还很有威望。
“这并不是愚蠢，或许……他们只是不分彼此。”韩非喝下一口兰花酿，用的是秦国特产的玻璃酒杯，晶莹剔透，见之心喜，可他更欣赏杯中之酒，除了在紫兰轩，他再也没办法在别的地方喝到这种带着韩国味道的酒了。
有些轻冽的兰花酿并不怎么符合秦国人的口味，秦国人都更喜欢由内府卖出来的叫做烧刀子的酒，就算是太过浓烈平日里不能喝，省得喝醉误事，也可兑上水解解馋。
韩非不是不喜欢秦国的烈酒，就像他不是不喜欢秦国的人一样，只是……他还需要时间。
“越聪明的人越难不分彼此，一个君王应该是孤独的。”卫庄并不承认嬴政和吕歌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分彼此，他并未见过嬴政，可他见过吕歌，虽然只是寥寥几次，说的话也不够多，可是他可以感觉得到她身上那种属于一人独行的孤独与冷清。
世上很少有人能理解那种人，那种人也不需要理解，吕歌是那种人，卫庄也是那种人。
“卫庄兄何曾尝过男欢女爱，怎么就如此肯定？”韩非笑了，看着少年卫庄，带着一种属于长者的成熟，他的语气就好像是他尝过男欢女爱一样。
“难道卫庄兄和应侯心有灵犀？”
此言一出，卫庄当即一个冷冷的眼刀撇过去，这种玩笑在他听起来似乎是有些过了。
也就在这时，紫女推门而入，面上少见的有些凝重，多看了韩非一眼，然后便对卫庄道：“应侯大驾光临了。”
卫庄下意识的握上了鲨齿……
……
秦国人大多是要比韩国人闷骚一些的，平日里也没有喜欢逛风月之地的爱好，不是不贪花好色，只是大多是在府中多养几个姬妾，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风月之地一掷千金，要是被同僚给逮住告到了素来勤俭节约的秦王那里，那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要知道秦国最有钱的吕侯平日生活的都朴素非常，那么大的宅子，仆人加起来却不超过十个，那比她官小的就更不敢铺张浪费了。
所以，吕歌实在称得上是在秦国紫兰轩开业之后迎接的最大的客了，而一来，她就说她要见两个男人。
她笑着说：“一个陪我说话，一个陪我喝酒，说话的那个叫韩非，喝酒的那个……不爱和我说话。”
紫女不敢怠慢，把话传到之后，韩非是不敢不见，卫庄……他是不怕的。
于是稍稍整理着装，身边跟着个脸色有些难看的卫庄，韩非有些紧张的推开了门，一眼就见到了站在房间中央正欣赏着房间布置的一身男装的吕歌，以及她身边站着的同样男装打扮的未曾见过的姑娘。
吕歌二人的打扮倒并不是一定要被当成男人，只是为了行动方便以及暂时性的不要闹出更大的动静所决定的，所以旁人仔细看也能看出女子身份，也让人不觉奇怪，更显俊秀俏丽。
韩非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
吕歌听到声音，转身望向韩非和卫庄二人，浅浅一笑，依旧柔和从容：“二位可叫梓涵好等。”
“是韩非的不是。”韩非也笑着抱歉，然后便入了座，卫庄却依旧冷冰冰的站立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偶尔扫几眼。
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拿起酒壶殷勤的给吕歌斟满，却并不给韩非倒上半杯，甚至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可是记得最近一段日子自家小姐对于那些找上门来劝小姐和大王成婚的人有多头疼的，如今又怎会对罪魁祸首有半分好脸色？
什么？你问为何栗不怪麻烦的源头嬴政，简单，秦国人天然对于秦王嬴政的具有十足的敬畏与好感，再怎么错也不可能是自家大王的错，肯定是这个韩非的错。
韩非也发现了栗看他不善的眼光，并未生气或者发问，而回视过去，笑着眨了眨眼。
那俊俏的容貌，多情的桃花眼，配合着一笑……栗免不了心跳一快，还未等反应过来，手却被吕歌轻轻抓住，然后整个人被拉入座，然后便是吕歌俯在她耳边轻轻的一句，“当心着点。”
最难消受美人恩，可不得当心点嘛。
“应侯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韩非不知怎的就摆出了主人的姿态，自己也给自己倒上了酒。
吕歌笑道：“我不是与老板娘说过吗？我只是来找人喝酒说话。”
“应侯何必来此处找，这里……”韩非手指一指冷面卫庄，“见卫庄兄如此，酒喝的也没滋味。”
吕歌轻笑一声，眉眼弯弯，似是被韩非逗乐了吧，信手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美眸一挑卫庄，然后对韩非意味深长道：“先生非鱼，焉知鱼之乐。”
“那又是韩非的不是了，韩非自罚一杯。”韩非最不怕的就是赔罪喝酒了，说罢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卫庄就看着二人打太极，笑脸相对，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关系多好呢，他脸上倒是一片冷然，既不给人倒酒，也不插话，相当的煞风景。
“说起来我今日还有一桩烦心事，韩非先生需得帮帮梓涵。”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卫庄更加警惕起来，微眯起银灰色的眼眸，看着吕歌，就像是看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需要警惕的敌人一般。
“韩非如今不过一介白身，才疏学浅，如何能帮应侯。”韩非也觉得有些不妙，秦国应侯的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
“先生的何必自轻。”吕歌的声音变得极其温柔，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搭在了韩非在拿着酒杯的手上，也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差点把韩非给吓的跳起来。
“先生可有意中人？”
韩非身子一退。
吕歌向前一进，继续问：“先生觉得我秦地女子如何？”
眼看着韩非退无可退，卫庄终于开口道：“秦国应侯何时干起了做媒的勾当。”
“看有情人结成对难道不是件有趣的事吗？”吕歌并未把卫庄的讽刺当一回事，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盛，“这一点点想必韩非先生深有同感。”
韩非可真是自觉冤枉了，他何时替人做过媒呀？
“所谓成家立业，须得先成家后立业，韩非先生一表人才，已得了不少大人的欢心，都表示将自己的女儿许给韩非先生，却奈何没有这个门路。”吕歌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让韩非会觉得如晴天霹雳，如饿鬼阎罗一般恐怖。
“梓涵亦想成人之美，韩非先生家中长辈尚存，这婚姻大事也是父母之命，梓涵便欣然引见，想必此刻……韩非先生的终身大事已有着落。”
这是好事，谁也不能说吕歌这事做的不地道身为亡国旧族，能够与新的权贵攀上交情的原因，同时解决终身大事，多好啊！
韩非已经能够想象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卖出了一个好价钱，当然了，这甚至不能够叫做卖，应该叫做为你规划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忍不住苦笑起来，问：“韩非又是哪里得罪应侯？”
吕歌过着可爱的歪了歪头，一脸无辜：“韩非先生何出此言，先生一向与人为善，踏实肯干，最好成人之美，如何会得罪梓涵？”
肯定是得罪了，韩非要是看不出来这么一点，他的脑子就白长的了。
运用自己逆天的智商思考起来，最后想来想去，唯一可能发生问题的就是这一天之前与嬴政下棋时的那次密聊，他曾说过要把矛盾的重点转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矛盾，但是显然那个矛盾让吕歌的心情十分不妙，于是就把火撒到他身上来了。
不过吕歌是怎么知道主意是他出的？
是李斯？！
韩非立马就肯定了是李斯干的好事，他这个师弟被一被吕歌引荐，得秦王赏识，在根基方面是向着吕歌的……这般想来自己就不算是冤枉，可是人家用这种方法报复是否有些……太过了。
“此刻韩非先生心中定是期待非常，梓涵乐意给先生透个底……据说阴阳家的月神阁下对韩非先生的文采仰慕已久啊。”
吕歌笑着又添了一把火，不仅是为了折腾韩非，还要叫他提防着点阴阳家，那群装神弄鬼的可不怎么讨她喜欢，自韩国灭亡以来，他们那边都对韩非投入了太多的视线。
一听到阴阳家，韩非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变得更加严肃，到底是阴阳家的月神对他感兴趣，还是阴阳家对他感兴趣，他心中也是有所定论的，还没等他再接着问出个什么问题来，就又听吕歌道。
“月神阁下，梓涵也曾见过，当真是姿色不凡，一身阴阳家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测，若是嫁与韩非先生，想必这日后一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连架都不会吵。”
动起手来也不怕，以月神的实力，一百个韩非都不是对手，想必到那时一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非要被阴阳家做成傀儡不可。
最危险的是以阴阳家的条件，韩非的父亲是真有可能把儿子给卖出去的。
想到这里，韩非如何还能安然，当即起身匆匆告辞……
韩非一走，栗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感觉这房间内的温度变得有些低了，再定睛一看，这冷气全是那叫卫庄的男子散发出来的，又见一个男子盯着自家小姐看，手上拿着把剑，她有些怕了。
“卫庄先生何不与我共饮一杯。”吕歌好似没有感觉到卫庄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和非常想要把她赶走的眼神，慢悠悠的调笑着，“这陪酒总要喝上一杯的。”
“还是说，瞪着客人就是你们紫兰轩的待客之道。”
卫庄轻哼一声，然后坐到了韩非离开的位置之上，出言道：“客分贵客恶客。”
吕歌突然轻笑一声，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梓涵是什么客？”
“韩非已走，你何必再留。”卫庄没有回答吕歌的问题，反倒非常不客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逐客令。
“我要留，是因为我不开心。”吕歌那朗似秋水的双眸，悠悠的，默默的看着卫庄，里面似有千言万语，不言而喻。
“而卫庄先生能让我非常开心。”
卫庄一怔，薄唇紧抿，双眉蹙起，配上那锐利的有些冷酷的眼睛，看上去就是好像忍耐着什么的倔强神情。
她又慢慢吐出了后半段话：“毕竟卫庄先生看见我就不开心，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卫庄先生不开心，我就很开心。”
于是下一秒便是寒光一闪，鲨齿出鞘，剑指着佳人，那锋利的剑尖离其纤细脖颈不过几寸。
栗被吓到尖叫一声，身体却并未瘫软，而是下意识的护在吕歌身前，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卫庄却并不把栗放入眼中，只看着那依旧从容平静的女子，见她脸上还带着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侍女后肩安抚，心中恼怒更盛，冷声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死。”
吕歌抬眸，脸上多了几分兴味，看着卫庄就仿佛在看着一副值得欣赏的佳作一般，笑容更甚，美如云霞，“你现在这种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真令我开心。”
“你……”卫庄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是真不怕死，还是……有恃无恐。
突然间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熟悉的男声迅速传入卫庄的耳中。
“小庄！”
是盖聂。
盖聂声音少见的带了些焦急，迅速走入房中，在走到卫庄身旁之时，卫庄便冷哼一声收剑回鞘，这一次连一声师哥都没叫。
“二位同门师兄弟，今日又相逢，真是人生一喜事，还不快与梓涵共饮一杯。”吕歌好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现场有些古怪的气氛一样，自顾自的举起酒杯晃了晃，然后又再次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她好像有些醉了，脸上浮出了如云霞般的红晕，双眸微眯，神情有些迷茫，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轻轻拂开要扶她的栗，又摇摇晃晃的走到二人中间。
见眼神似乎是有些担心的盖聂，吕歌摆摆手笑道：“想必阿政就在附近，盖聂先生快去请他进来，我正与卫庄先生……寻欢作乐呢。”
欺负他让自己开心，可不就是寻找欢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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