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阶梯教室挺大的，坐在后排的话，就挺不方便听课和看黑板，所以目前的入座分布是中间的人最多，两边的相对少一点，而最后三排，完全没有人。
云灵坐着她的轮椅，在最后一排的后面空地，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只她一人，现在又多了一个。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江程坐在最后一排，还是在某残疾人士的轮椅前面。
简直惊呆。
硕大的教室里毫无声响，只有江程打开排椅座位的声音。
他随意自然地坐下，把手里拿着的书扔一边，坐了几秒钟后，困倦地揉了揉头发，然后趴在了桌上。
睡了。
云灵也看傻了，冷傲漠然的江爷就这么舒服自在地睡在了她的面前……
她甚至怀疑，这位爷是不是压根儿没看到她，或者实在太困了，懒得往前排走，才就近睡在这里的。
大概率是这样。
一些带着酸气的声音传来。
“那个残废太幸运了吧，离得江程那么近！”
“早知道我也坐后面了。”
“去呗，我正准备换过去～”
“算了吧，老师已经来了。”
教室前门那边响起脚步声，一个年约五十岁头发有点稀疏的男老师抱着课本教案慢悠悠走了进来。
很多人陆陆续续转回头去，不再往后面看，安静下来上课。
高数老师站讲台上看了后排几眼，毕竟很显眼，空落落的教室后面就俩人，而且一个坐轮椅一个睡着觉。
非常奇怪的组合，但是莫名有种相依相偎的神奇感觉。
上课睡觉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在大学里，不算太大的事，虽然开学第一堂课就开始睡的还没有过，不过这有了也就有了。
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行为那么嚣张，就传递出一个信息，不是普通学生。
他啥也没说，只瞟了两眼就不管了。
学不学的，反正最后得靠自己拿学位证，他这高数老师只负责讲了他的课就行，全系四个班，哪能管的过来。
于是，在这个看淡世事非常佛系的高数老师的带领下，连个什么开学演讲都没有，也没有像高中那种一个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什么的，就这么直接进入授课状态了。
云灵松了口气，她现在很喜欢这种不怎么集体性的氛围，有种轻松感。
她把高等数学的书本翻开，放在轮椅扶手边，右手拿着笔，认真听讲。
她的视力没什么问题，虽然左眼挡着，但是一只右眼睛看黑板也能看清，只不过，目光总是不由得看向她前面的某人。
男生昨晚上应该是真的没睡好，此时趴在桌上，枕着左手臂，右手懒懒搭在后颈上，埋着头，肩膀微微起伏，睡得很安稳。
怎么说呢，就是存在感太强了，即便是睡着，也让人无法忽视。
云灵很努力地忽视着，还以为这哥会一直睡到下课，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就醒了。
先是那只搭在后脖颈上的手动了一下，搁到了一旁，随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揉了揉头发，一副依然很困倦，半睡半醒的懒散状态。
云灵从后方只能看到他头发浓黑的后脑勺，和被手臂压出红印的后颈项。
他的皮肤很白皙，红印很明显，脖子上戴着项链，不是那种金或银制的时尚款，是红色的细绳，从t恤领口露出一截，前面的坠子隐藏在t恤里面，看不到。
云灵仗着坐在后面，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看着，怎么也没有想到，江程会转过身来，对上她的视线。
“……”
偷看被发现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云灵耳朵都红了，刚低下头，便听到了男生的声音。
“讲哪了？”
嗓音很沙哑，带着刚刚从睡意中醒过来的鼻音，本就是低音炮，这样就更低沉性感了。
云灵忍着从耳膜窜到心脏的微微震颤，盯着书页回答，“第二页的例题。”
江程低声“哦”了一下，转回身去，把扔在一边没有动过的新书拿过来翻开，开始看。
云灵无声地松了口气，结果只过了几秒钟，对方竟然又转过身来。
男生还带着困意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睛，疑惑地眨了一下，“第二页没例题啊。”
云灵差点儿被那双桃花眼蛊住，愣了两秒后，才有点慌张地说，“有啊。”
江程眯了眯眼，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开玩笑。
云灵懵得很，也回视着他，猜着这个人是不是还没清醒，要不怎么会找不到那么明显的题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江程有了动作。
他是侧身坐的，左胳膊搭在椅背上，此时他右手抬起，摸到桌上的书，拿了过来，然后把书放到了云灵的轮椅扶手上，眼眸一直盯着她没动，抬了抬下颌，示意她看书，“在哪儿？”
云灵也有点跟他杠上了，怎么就能没有呢。
她低头看向扶手上摊开的书页，正想给他明明白白地指出来，突然顿住了。
江程注意着她的反应，扬了下眉，低声道，“嗯？”
这一声极其勾人，闷闷的，尾音却微微上扬，仿佛在说“你看，没有吧”。
其实还真的是没有。
云灵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把自己的书推过去和他的书并排放在一起，让他看区别，“你拿错书了，这节课是高数，你拿的是经济学。”
就根本不是同一本书！
“……”
男生的脸上终于没了闲适和困倦，慢慢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原来如此。”
“……”
云灵其实挺同情的。
太惨了，好不容易睡醒了想听课，结果书拿错了。
不过大佬不愧是大佬，毫无懊恼之情，面色平静地拿着书回去，就这么镇定自若地翻看着经济学的书，听着高等数学的课。
还拿笔写了笔记。
就很牛批。
当江程第三次转过来时，云灵已经不紧张了，看过大佬拿错书后的茫然表情，还挺……可怜无助？
她甚至还友好地笑了一下，看到对方把书放在她的轮椅扶手上时，云灵一时间没猜到他要做什么。
“记一下我的电话，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云灵愣住了。
男生没有看她，眼睫微垂着，似是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脏怦地一跳。
她低头看向那本经济学的书页，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应该是他的手机号。
笔锋潇洒的字体在白色的纸上留下印记，也印在了云灵心里，她拿出手机，有一点颤抖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到联系人里。
“谢谢你。”她低着头道，脸有一点红，“不过我会尽量不麻烦你的。”
江程也掏出了手机，没有理会她后面那句话，说道，“拨过来，我记一下你的号。”
“嗯。”
云灵按了拨通键，没两秒钟，对方的黑色手机屏幕亮起来，江程点了拒接，然后将号码存入联系人。
他依然是侧着身子的坐姿，左手臂搭在椅背上边缘，侧脸的轮廓流畅好看，鼻梁高挺，睫毛纤长。
他右手拿着手机，没有刻意避开云灵，就这么拿在手里操作着。从后面的视线角度，云灵能看到他手机上的所有内容。
虽然对方不设防，但云灵还是有礼貌的，没准备探看什么，很自然地想移开视线。
然而这时，她看到男生修长好看的手指触碰屏幕，给她添了备注：
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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