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某人黑化了
走在熟悉的走廊上，中岛敦难得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曾经的经历，中岛敦其实很少回忆过去。因为过去带给他的全是伤痕，回想只会让他失去前进的勇气。
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要是让太宰先生失望就不行了。
但这次不同，这次事件带给港口黑手党、带给他们每一个相关人员的冲击都太大了。
明明他之前还过着毫无波澜、死水一般的生活，仅仅是两天时间，自己的人生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界的真相什么的、太宰先生的计划什么的、还有中也先生的离去与太宰先生难得一见的慌乱……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中岛敦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整个世界与无数人的人生竟然只是书页上的一种可能性。
如果只是可能性的话，他曾经的那些挣扎算什么呢？他、镜花、太宰先生、中也先生还有港口黑手党那么多人的人生又算什么呢？
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而想到这些，中岛敦又克制不住地想起了某个人。
那位在太宰先生、他以及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眼前化为泡沫消失的港丨黑最高干部——
中原中也先生。
其实他跟中也先生的关系并不太亲近，因为首领太宰先生对他的信任来得太莫名其妙了，提拔他的速度仅次于当初的中也先生。然后他又没有像中也先生那样足以服众的实力，导致这位忠心耿耿的最高干部一直都对他抱有很高的戒心。
中岛敦并不介意这一点。
因为连他自己都对太宰先生赋予的信任诚惶诚恐，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先生倚重。
比起十项全能、进可攻退可守的中也先生，他不过是个连异能力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废物罢了。
虽然对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但中岛敦对中原中也的印象还不错。
不是因为单纯的武力值或是其他，当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太宰先生只有在跟中也先生相处的时候能放松下来。
港口黑手党身为整个关东区的黑暗，其能量连政府都恐惧，太宰先生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他偶尔也接替中也先生执行过守卫任务，知道太宰先生平时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说句大不敬的话，没有中也先生在身边的太宰先生，完全就是一具空壳。
因此在中也先生消失的时候，中岛敦甚至比得知世界的真相还要慌乱。
虽然世界得救了，但失去了中也先生，恐怕太宰先生
“哒、哒、哒——”
停在熟悉的大门前，中岛敦默默在心底深吸口气，“太宰先生，游击队长中岛前来报到。”
“进。”
“失礼了。”
恭敬地垂下眼睫，中岛敦推门走进首领办公室。
“现在情况如何？”
虽然是自己将人召唤来的，但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却没有抬头的意思，仍旧埋着头忙着手头的工作，连询问都十分敷衍。
中岛敦并不意外太宰治的态度，他们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向算无遗策，只要是他亲自制定的计划，从来不会有超出计划预测的结果出现。
此刻的询问更像是客套话，就像英国人喜欢聊天气、种花人见面爱问“吃了没”一样。
“一切都在太宰先生的预料之中，各方的反叛已经成功镇压，游移不定的势力也已经敲打完毕，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敢放肆。在处理奈叶组的时候遭遇异能特务科派遣部队，一番较量后按照您的指示将奈叶组藏起来的异能力者交给了对方。”
将双手背在腰后，中岛敦低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将这两天的工作汇报给首领听。
“与武装侦探社的沟通也已经完成，对方承诺在世界稳定正式稳定下来之前与港口黑手党达成合作，必要时芥川龙之介将为我们效力。”
因为垂着脑袋，因此中岛敦并不清楚太宰治现在的表情。但老虎的听觉很灵敏，在他提到武装侦探社之后，那一直窸窸窣窣没有停歇的纸张翻页声就停了下来。
“侦探社那位智囊让你带了什么话过来？”放下手中的报告，太宰治将双手搭成塔状放在下巴底下。
配上及那副阴郁的表情，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动漫中正计划着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可惜事实正好相反，“大反派”计划的并不是毁灭世界，反而是该如何更好地拯救世界。
“江户川先生说‘这个挑战我接下了’。”
中岛敦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只是个传话筒，一字不漏地将话传达到就行了，不需要明白背后有什么深意。
听到这话，太宰治摩挲了一下手指，已经下垂了两天的嘴角终于有了上扬的趋势。
不过心中积压的负面情绪过多，这个笑容到底还是没能成形。
他一直都知道江户川乱步的智慧有多么耀眼，想要彻底瞒过这位名侦探有多么困难。但为了织田作，为了这个他唯一存在的世界，哪怕再难他都要试着去做。
因此在原本的计划中，太宰治布置了很多后手用以掩盖真相，以防对方不小心侦破这个世界的真相。
结果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刻中也竟然跳出来掺和了一脚，导致他的计划全线崩溃，之后所有的布置也付之东流。
想到某条人鱼，太宰治周身原本缓和下来的气势瞬间又险恶了起来。
“接下来武装侦探社暂时就不用去管了，银狼的人品姑且还算值得信赖，承诺的事情基本不会反悔。有侦探社从中周旋，异能特务科也无需再担心。”
放下双手，太宰不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朝自己的得利下属说道：“之前我下达的指令全部废除，在世界彻底稳定之前，敦君还是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镇守吧。”
“是，太宰先生。”
有些惊喜地抬起头，中岛敦恭敬应是。
虽然港口黑手党同样带给了他很多伤痛，但这里也是他在失去孤儿院后唯一能回来的地方了。
之前太宰先生要他加入武装侦探社跟芥川合作其实他并不愿意，但又是重要的任务，他不得不领命。现在好了，太宰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收回了命令，他可以继续守护自己的家了。
面对他欣喜的目光，太宰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边的计划告一段落后我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组织的运作就靠你们了。大部分垃圾已经清扫完毕，不需要多关注，需要警惕的是阴沟里的老鼠。那群阴沟里的住民远没有表面那么无害，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让鼠疫泛滥，因此敦君可要多加注意。”
注视着面前瘦弱的少年，太宰的语气十分意味深长。
就如同江户川乱步从这一系列变动中看出了什么一样，那位魔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
魔人君甚至比他还要早知道横滨有书的存在，只是因为不清楚具体情报才没有触发即死判定。眼下横滨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不可能不来探查一番。
而没有他坐镇，哪怕有江户川乱步从旁协助都很难阻拦魔人的诡计。
不是太宰多看得起自己，实在是名侦探对人心的把握很弱。偏偏魔人是一个操控人心的高手，他只需要在侦探社身上动点小手脚就能牵制住乱步先生。
到时候整个横滨就是对方的游乐场，任由他肆意玩丨弄。
魔人动手从来不会是小场面，可以预见才经历了一场动荡的横滨很快又要混乱起来。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注视着桌面上红色封皮的书本，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的神情冷漠异常。
他为这个世界做的已经够多了，甚至弄丢了自己的人鱼。要不是这个世界还有织田作，在中也消失的那一刻他简直想直接将书撕碎。
到底是什么给了书勇气，让它有胆子来算计他太宰治的所有物？
“诶？”
中岛敦愣了愣，直觉此刻的首领情绪不太对。总感觉要是不说点什么，他尊敬的太宰先生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挣扎片刻，中岛敦还是低声问道：“太宰先生是想去找救回中也先生的办法吗？”
虽然他话里话外都没有表露出对自家首领的决策的质疑，但太宰治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没有藏好的想法。
微微眯了下眼睛，太宰治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阴沉。
将手指转移到红封皮的书籍上，他沉声说道：“说好了要给我当一辈子的狗，结果那条傻鱼转头就落入陷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简直愧对我这么多年的教导。要是不将人逮回来好好教训一下长长记性，我死都不会瞑目。”
中岛敦：“”
连“死都不会瞑目”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太宰先生确实很生气。
只是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尊敬的首领，中岛敦还是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中也先生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彻彻底底化为泡沫消失了，又能去哪里将人带回来呢？
而且一手策划这次变故的幕后黑手还是那本书，换个角度来看就相当于牺牲中也先生是世界的意志，太宰先生就算再聪明，又要怎样才能扭转世界的意志呢？
就在他暗自担忧的时候，坐在黑暗中的太宰似乎厌烦了，开口就将人清退。
“好了敦君，退下吧，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其余的不需要你操心。
“是，属下告退。”
随着中岛敦离开，宽敞的首领办公室重新被黑暗与死寂包围。哪怕房间内并不是真的一片黑暗，但对于端坐其间的人来说，那些廉价的灯光完全起不到作用。
这些光线能驱散眼前的黑暗，却无法驱散太宰内心的黑暗。
能够让他的心明亮起来的光，应该是一团混合了枫糖色与钴蓝色，同时温暖到灼人、活泼到吵闹的小光团。
这团小小的光团曾经一直待在他心底，为他提供着前进的动力，支撑着他在这空虚的世间熬过一天又一天。
但是现在那团温暖明亮的光团不见了。
徒留他一个人待在这死寂的世界中被绝望包围。
伸手将书拿起来，太宰治垂下眼睫，鸢色的眸子变得比胸口的红围巾还要猩红。
“中也，我决不允许你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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