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沈家母女
沈星月一瞬就明了了，他太在意皇后和太子，在意到为了打消他们的疑心可以放弃大好前程。
如今梁煜成功治水，一改往常烂泥糊不上墙的形象，皇后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皇后说了什么吗？”沈星月问。
“没有。”梁煜淡淡的回答。
她担忧的看他一眼。
她没有受过皇后的恩情，无法完全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和感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你，”她弯了弯唇角，握紧了他的手，“感觉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站在你身边。”
梁煜往沈星月颈间凑了凑，温热的呼吸喷薄上在肌肤上酥酥麻麻，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声说：“今天我进宫，无意间听到母后同太子争执起来，说后悔将我养大。后来太子来府上找我喝酒，我发现我们兄弟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隔得这么远，竟然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了。”
马车里一时静寂，小摊贩收拾桌椅的声音乒乒乓乓，忽明忽暗的火光透过窗帷照射进来。
沈星月侧过身，捧起梁煜的脸，看着他深沉的眸子，“如果他们不在意你，那我在意你。”
她的眼睛很亮，仿佛一颗星星坠落在了里面。梁煜身体前倾，含住她的唇，喃喃道：“那我可以不去睡其他的床吗？”
沈星月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将他推开些，正了正神色，“这是两码事。”
以前脑子一热招了那么些姑娘进门，不是三言两语推干净责任就不用承担后果的。
回了煜王府，梁煜死缠烂打、死皮烂脸，还是歇在了烟雨轩。
第二日天还没亮，云冬就急急来报府里来了好些登门道贺的客人。
梁煜昨日才回临安，进宫述职领了赏赐，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自然要来恭维一番。但凡长了双眼睛的人都知道皇帝恨不得把这个儿子宠上天。如今煜王立了功，皇帝这几天心情好得嘴巴都合不上。太子的位置现在是坐了人，可风往哪边吹的尚且说不准，两边都讨好着总是没有错处。
沈星月推了推梁煜，官场上的曲意逢迎还得他去应付。
梁煜皱起眉头，将沈星月抱在怀里，双腿缠她身上，闷闷道：“别闹。”
沈星月动弹不得，“外面的大人们还等着，你不出去看看？”
梁煜：“看什么看，那些捧高踩低的老匹夫哪有我家夫人好看。”
沈星月的脸微微泛起酡红，拉了拉他的衣角，“可叫人等着实在不好，总得全了礼数，不然又该有他们的闲话说了。”
梁煜把下巴放在她肩上，合上眼，“怕什么，这些年他们编排我的还没编排够吗？又不差这两句。”
沈星月被梁煜紧紧抱着，动一下都困难，见梁煜心安理得的睡着，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没熬住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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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
赵氏和沈碧春干坐了好些时辰，奉上的茶凉了换换了凉已过三盏。
其他家上煜王府送礼的大人们被晾了一阵，便识趣的留下礼品，找了个借口告辞。煜王殿下恃宠而骄不知礼数又不是一次两次，他今日若是以礼相待反倒稀奇。
沈碧春等的烦了，抱怨了句：“阿娘，我们还得等到几时啊，沈星月那丫头肯定故意给我们下马威。”
“闭嘴，”赵氏责备的睨了她一眼，“今儿个就算等到天黑你也得等着。”
她们今日来煜王府一趟，除了道贺，还有事相求。
“你再怎么嫉恨她，她也是煜王王妃，头上顶着‘女子典范’的名头。二殿下幼女百日宴那日你出了那么大的丑，临安城的高门大户哪个还敢找你提亲。你现在到了年纪，再不上点心，就更不好找人家。”赵氏低声道。
“阿娘，”沈碧春拉了她的衣袖撒娇，“哪是女儿出丑，分明是沈星月陷害我。”
“别说了，”赵氏将袖子拽回来，“说起来也是你自己学艺不精，见不得大场面。待会儿见了她记得客气些，你的亲事还需她帮忙，别再生事端了。”
沈碧春不甘心的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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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月一觉醒来，已近晌午。
梁煜不知何时醒了，手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绕着她的头发玩。
“这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沈星月急急忙忙从床上起来，招呼云冬赶紧给她穿衣梳妆。
“慌什么，送礼的那帮人愿意等就等着，不愿意等就回去，煜王府又不缺他们那点东西，”梁煜说着也从床上起身，取了梨花木架子上的衣服穿上“从通州回来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昨夜又折腾到那么晚，可不得让你好好睡一觉。”
云冬闻言，耳朵一红，低头抿唇轻笑。
自打去了通州，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就越来越好，这一路的苦倒是没白受。
“你笑什么？”沈星月正描着眉，抬眼瞧云冬一眼。
云冬掩唇，给她补脸颊上的胭脂，道：“奴婢没有笑啊。”
梁煜这厮话说得模棱两可，倒教人误会，他们昨晚可什么都没做。
从明月阁回来已是深夜，哪还有别的心思。
待收拾妥当，沈星月才不急不缓去了前厅。
沈家母女早同她撕破了脸，今日放下身段来煜王府一趟，必然不是道贺这么简单。
“今日真是稀奇，不知哪阵风把沈夫人和沈姑娘吹到我这儿来了。”未进门，沈星月先抬高了声音说笑起来。
赵氏忙放下茶盏，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哪是什么风啊，煜王殿下立了这么大的功，我这做岳母的自然要来道声喜。”
沈碧春拖沓着步子，懒懒散散走过来，见着沈星月那张脸恨不得把手里的帕子撕碎了。
“碧春，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见过你星月姐姐。”赵氏忙把沈碧春推上来。
沈碧春不情不愿行了礼，道：“见过姐姐。”
“都是一家人多什么礼啊，母亲、妹妹，咱们别站着说话了，快进屋里。”沈星月亦堆了一脸假模假样的笑，她倒要看看这两只黄鼠狼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多礼，不多礼的。”赵氏忙附和道，牵了沈星月的手，热络的同她入了座。
“星月，你看看，”赵氏招呼下人将几个盒子捧上来，“这是千年的人参，你和煜王殿下这一趟舟车劳顿，得好生补一补。”
“这是上好的燕窝、翡翠如意、还有些簪子首饰什么的，不值什么钱，权当母亲一片心意。”
沈星月端起茶盏粗略扫过面前七八个匣子，吹了吹茶沫子，“母亲来就来，带什么礼，煜王府里什么没有。”
她这神情简直把“瞧不起”三个字写在了脸上，一向与她不对付的沈碧春一听便要炸起来，赵氏将她按住，硬生生从嘴角扯出抹笑，“煜王府里自然什么都不缺，可煜王总归立了这么大一件功劳，咱们沈家也沾亲带故的，自是要略备薄礼祝贺一番，全了这礼数。”
沈星月抿了口茶，点了点头，“那父亲呢，父亲怎么没来？”
沈正钦那死要面子的是性子，即便梁煜干了件泼天的大事，他也断不会上赶着来煜王府。他一向端着自己的架子，要别人依着他，顺着他。赵氏和沈碧春此番前来定然没跟他打招呼。
果不其然，赵氏讪讪的笑了两声，“你父亲也念叨着你，只是公务繁忙脱不了身，只说了你与王爷哪天得了空，上家里来吃饭。”
沈星月心下全明白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氏和沈碧春瞒着沈正钦腆着脸上她这里来，绝对有事相求。
沈星月放下茶盏，笑意盈盈看着赵氏，“母亲别跟我绕弯子了，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赵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面露喜色，又做出苦恼的样子，“上回在冀王府里，确实是母亲跟妹妹的不是，碧春她学艺不精，不该贸然出头，更不该赖在你的头上。”
“不过碧春出了丑，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这件事，星月你就不计较了成不成？”
此事过去这么久，若不是赵氏自己提起，沈星月差点就忘了。
冀王女儿百日宴，沈碧春想下沈星月的面子，撺掇她当众献唱一首，她自然不肯。后来这事轮到沈碧春头上。沈碧春学艺不精就算了，还在台上摔了一跤，名声面子可被这一跤全摔没了，回府后哭哭啼啼将这事赖在沈星月头上，怪姐姐算计妹妹。
沈星月“哦”了一声。
沈碧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父亲面前上演一出恶人先告状，现在又上门求她大人有大量。饶是戏本子里也不敢写得这么离谱。
“我若是计较，你们母女恐怕连进煜王府大门的机会都没有。”沈星月冷冷道，“母亲有话就直说，圈子再这么兜下去得兜到天黑不成。”
赵氏一边按着沈碧春，一边忍着心里的气。沈星月也是从她手底下长起来的姑娘，如今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竟敢对她一个当母亲的说这样的话。要不是为了沈碧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才不来受这档子闲气。
赵氏给自己猛灌了几口凉透了的茶才将这股火消下去，“星月，母亲也不瞒你，你妹妹那一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下去，当真丢尽了脸，可眼下她又是议亲的年纪，好人家的公子因为这事不愿多看她一眼，母亲也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你这里来。你素来颇有贤明，又是煜王妃，自然同那些个夫人走得近，遇到合适的公子就提上一嘴，帮你妹妹牵个线，也不枉沈家养你一场。”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沈星月冷笑一声。
官场上见风使舵的大人们尚且真心实意捧了礼品为梁煜成功治水道声贺，这对母女倒好，打着道贺的幌子，却为了给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择婿。要不是沈碧春丢了脸嫁不出去，她们还未必肯来走这一遭。
沈星月的心不可谓不凉。
其实凭借沈碧春的家世，不至于嫁不出去，小门小户品行端庄的公子哥自然是配得上的，可这母女二人偏偏心比天高，一心想往高门大户里钻，沈碧春还吵着闹着要比沈星月嫁得好。
若要跟沈星月比，也只有嫁天潢贵胄，可临安城年纪相仿的皇子都是有家世的。沈碧春非得往里塞，只有做妾，可做妾她又断然不愿意。
这母女二人，可真会给她出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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