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谭荣昌原打算，如果谭嘉木和何冰互生情愫那是最好。谭荣昌很喜欢何冰，聪慧干练，人情练达，还很会做生意。接手何家的产业不到半年，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惜，半路杀出个詹箐。
刘管家问：“那个女演员……”
刘管家从谭荣昌创业时就跟着他，为他料理家事，已经干了二十几年。两人像朋友一般默契。
谭荣昌知道刘管家问什么，“是个聪慧的女娃娃，有个性。”
他的话里暗含欣赏，刘管家自然听得出来。“既然这样，您又何必横加阻拦。万一三少不理解您的苦心，父子之间留下嫌隙……”
谭荣昌笑了，“若是他有那个胆子和我斗一斗，那倒是意外之喜。”
刘管家不解。
谭荣昌说：“要知道，在古代，很多王权的更迭都是因为女人。”
刘管家：“您是说……”
谭荣昌点头。
刘管家踌躇道：“可是詹小姐并没有答应。”
谭荣昌抿唇一笑，眼睛里精光四射，“她总会答应的。那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自尊心强的过分。可惜，嘉木那小子……只会蛮干。”
刘管家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谭荣昌笑道：“权当一试，就算不成也没什么损失。要是因为女娃娃，嘉木能成长起来，扛起整个谭家，那也算立了大功。我谭家八抬大轿抬她进门，又有何妨！”
裴莉的动作很快，没几日便联系詹箐进组。詹箐早已跃跃欲试，收拾好行囊便赶往剧组。走之前，嘱咐苏筱有事随时联系她，要她注意身体。
詹箐不知怎的还是想到谭嘉木。想他和裴莉的关系，应该知道自己进组。又想他和自己的关系，知道与否又有何妨。
赶到《谁杀了他》剧组时，剧组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转。
这部剧的导演是刘家川，兼本剧的编剧，擅长拍摄刑侦剧。
他早年拍摄的《死刑》一剧，前后拍摄三年，光剧本就打磨了两年。那期间，更是接触了很多重案要案，作品风格质朴写实。至今仍在各大卫视播放，有一众忠实粉丝。
随着时代发展，观众审美情趣的提高，他的作品也在更迭，一直都是刑侦剧的主流。
詹箐见过刘家川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大家态度都比较和善。当天没有她的戏份，刘家川嘱咐她先去休息，养精蓄锐。
詹箐早就适应了剧组的作息规律，不论白天夜里，只要有条件，沾枕头就着。正睡得昏天暗地时，电话响了。
“詹箐，提前看过剧本了吗？马上过来，天气不错，抢几场戏。”
出了酒店，詹箐明白了“天气不错”的内涵。天气阴沉沉的，黑云压城，狂风大作，仿若万鬼哭嚎。
赶到片场时，斗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詹箐身上湿了一片，好不狼狈。刘家川正在同副导赵鸿分辩什么，争的面红耳赤。
刘家川断然道：“就这么拍，我定了！今天天气正好，效果绝对超预期。”
“不行，绝对不行！”赵鸿看着瘦弱，声音却很洪亮，“剧本里没这一场戏。这种天气太恶劣了，拍摄容易出事。”
“不就刮个风下点雨，能出什么事儿！”刘家川抢过剧本，翻到一页比比划划，“把这场戏替了，拍摄我说了算，你就听我的完了。又不是没拍过，怎么就不行！”
“老刘！你不能总这么霸道！”
赵鸿急的五官都皱到一起，发完火又放缓了语气，“你听我说，真不行。现在不是早些年，演员就算刮一下蹭一下，都得耽误拍摄进度。咱不能因小失大啊。”
“那就换人！”刘家川把剧本一摔，“当自己少爷小姐么，跑剧组养尊处优来了！谁爱哄着谁哄，老子不惯着！”
詹箐好巧不巧这时赶了过来，刘家川指着她就问：“现在拍逃亡那场戏，就在那个山坡上，就现在，能不能拍！”
“老刘！”赵鸿还要劝阻，被刘家川推开，指着詹箐喝问：“我就问你，能不能拍！”
那个小山坡詹箐上午转过，不算高，坡度也不算抖。只有一条羊肠土道上山，山上稀稀疏疏地长了一些树，地上砂石比较多，是成片的灌木和荆棘丛。
现在天灰沉沉的，雨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砸。詹箐再看过去，脑海里隐隐已经有了一副场景。
詹箐声音不大，“我听导演的。”
“你！”赵鸿气诘，指着詹箐就训：“你个女娃娃起什么哄！”
白日里詹箐熟悉剧组时，赵鸿正在拍摄，詹箐就没过去打扰，所以赵鸿不认识她。
刘家川朗声大笑，“你个老赵！你跟个女娃娃逗的什么气。行啦，去准备吧。明知道拗不过我，还次次都要搅上一搅。”
赵鸿不搭理刘家川，刘家川转而指导詹箐：
“就是剧本中的第三十二场戏，咱们稍微改一下，就拍李晴嫣被杀前的戏份。你马上去上妆，同时琢磨琢磨濒死前的那种心理变化，恐惧、绝望、无助，还有别的什么你自己掌握。”
“好的导演。”
“要快！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一会变了天气，效果就不好看了。”
很快，准备完毕。《谁杀了他》剧组拍摄进行中。
乌云沉沉，仿佛要垂到地上，天地间灰暗一片。大雨滂沱，一道闪电从天边劈过，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李晴嫣惊慌失措的脸。
雨水肆无忌惮的打在她身上，她穿的一件棉质连衣裙，已经脏污的看不出颜色。
她仓皇的跑了几步，一只脚上趿拉着一只凉拖，另一只鞋已经不知掉在了哪里。脚上血迹斑斑，她却丝毫没察觉到疼。
咔嚓一声惊雷响彻黑夜，惊得李晴嫣没站稳，跪坐在地上。
镜头一窒，赵鸿就要上前，被刘家川及时拉住，示意他看镜头。
镜头里，李晴嫣挣扎着想要站起，脚腕的疼痛却让她再次跪坐在地上。突然，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响，惊惶回头，眼睛挣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珠盛满了惊恐。
顾不得站起，李晴嫣猛地扭过头，两手在地上胡乱划拉着，爬着也要逃离。
刘家川将镜头一步步逼近，怼到她近前。
李晴嫣想要站起又被绊倒，只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前爬，然而无济于事。再次摔倒以后，她挣扎着回过头。
刘家川将镜头跟上。镜头里，李晴嫣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沾满了脏污，分不清是泥土、枯叶还是血迹。
雨水无情的敲打着她，脸上一道道水渍。她的眼中满是哀求，嘴唇哆哆嗦嗦的，话不成话。
“放过我……求求你，放了我……我错了，是我的错……”
镜头再次停住，俯视李晴嫣。她像是察觉到生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朝镜头膝行几步，仰视着镜头。两手不断的摩擦着，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该死……我走，走的远远的……求求你，求求你……”
然而，镜头却抬起，像是对跪地苦苦哀求的人无情的蔑视。
李晴嫣怒吼一声，猛地发疯吼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是他，是他！为什么不放过我！”声音嘶哑而凄厉。
镜头无动于衷。
李晴嫣吼到最后，声嘶力竭。一声声破碎的“为什么”淹没在轰隆隆的雷雨声里。
她绝望的抬起眼皮，像是放弃了。下一刻，却集中了全身的力量站起来，转头向后跑去。
刘家川顿了一下，扛着摄像机跑着跟上去，追到李晴嫣的身后。
李晴嫣身子一顿，不敢置信地回头。她看了一眼镜头，低头摸了摸小腹，再看自己的双手上，是刺目的鲜血。
身子摇摇晃晃，陡然失去了力量，萎靡在地。她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小腹处血流如注。那里，一把刀从背后插进，从腹中穿过，只露出锋利的刀尖。刀上的鲜血被雨水冲掉，闪着寒光。
镜头追上特写她的脸，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镜头，眼里的光渐渐暗淡。在熄灭的前一刻，嘴角却微微勾起，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
最后，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睛也失去了光彩，至死都没有闭上。
“cut！”
刘家川大吼一声：“好！太棒了！一气呵成，干的漂亮！”
一个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扶起詹箐，递给她一双鞋。给她披上一个大大的毛巾，又替打了把伞。因为匆忙，裴莉还没顾得给她安排助理。
詹箐道过谢，接过雨伞，走到刘家川身边，“导演，还行吗？”
刘家川为了表现李晴嫣死前的心理变化，特意采用了手持摄影。以此来模拟主观视角，营造出逃跑与追杀的运动感，渲染濒死前紧张压抑的气氛。
现在成果在手，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期，“行，太行了！”
刘家川和赵鸿两个人围着镜头看回放，毫不吝啬夸赞：“小丫头演技不错，裴莉那丫头还真是有眼光。”
詹箐谦虚，“过誉了，导演。您指导的好，大家配合的也好。”
“我没指导！大家可都看见了。”刘家川看向几人，“我老刘不抢功劳，你这丫头有天赋。还没等我老刘指导，自己就结束战斗了。”
刘家川大笑，其他几个人也都笑出声。
天边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雨哗哗的下个不停。
“先别夸了，雨越下越大，大家都赶紧回去。”赵鸿招呼着，“安全重要。下次这种情况，我决不允许再发生！”
“行！行！以后都听老赵的。”
几人下了山，已经凌晨五点多，草草收拾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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