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啊，总之我带你们来认识他，是因为……”
“是因为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岩王帝君的仙体。”钟离正式打招呼道：“二位，幸会。我听过你们在蒙德的传闻。”
荧动作微顿了一下，面上虽然端得住，但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两位的操作，一个找人找到了正主头上，一个貌似打算自个给自个送终，真，一言难尽。
在见到钟离先生的那一刻，她便基本将公子的打算猜出来了。
要说他的思路也没错，在不确定岩神生死的情况下，想要见到岩神的尸，咳，仙祖法蜕是正确的解题思路。
而想要在七星的封锁下见到仙祖法蜕，除了玉京台的大人物，那么肯定就是葬仪馆了，这也没毛病，但总感觉这一水的操作槽点太多了吧！
虽然不知道先生还有什么打算，但起码眼下这出戏还得继续唱下去，荧平淡地望着钟离惊讶道：“什么？”
钟离：……
公子：噗嗤——
派蒙：哈哈哈哈哈!
前文说了，荧有一种能把情绪激烈的话语说成很平淡的本领，于是，在语气和句式冲突的情况下就会显得有点搞笑。
某人虽然是个戏精，但既不是自己导的，也不是自己主演的戏，就很让人缺乏表演的欲望。
刚刚还有些忐忑的派蒙一下子笑了出来，荧觉得自己被嘲笑了，还又是在钟离先生面前，这就不能忍了，幽幽地望着她，“我觉得你应该已经习惯了，为什么每次还要笑的这么夸张。”
派蒙理直气壮地道：“可就是很好笑啊！”
荧不想理她，扭头安静地等着唯一一个正经人的接戏，但她抬眸看过去的时候，钟离那充满了睿智与神性的金眸中竟然也带着一丝笑容。
荧：？？？
公子干咳了一下止住了笑意，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永远进入不了正题的亚子啊！
“哈…虽然在天权星凝光的操纵下，岩神的仙体早已被藏匿了起来，但我不是请到了钟离先生么！”
荧完全没get到笑点，对公子说的话认真且赞同地点了点头，谁知她这一举动又叫公子开始啊哈哈了起来。
荧：几个意思？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再这样我就要闹了！
以至于钟离不得不出来控制一下局面：“岩王帝君虽是众仙之祖，但说到底也是仙人之一。纵观璃月数千年的历史，仙人纷纷离去，这是不可挽回的趋势。”
“仙众的时代正在远去，人的时代正在逐渐成为现实。”
荧沉默着，她想反驳，她甚至想问为什么连身为神灵的你都认为仙人该退隐山林？
这已不是游戏的世界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啊！
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部族，仙人也有，难道就因为时代变了，所以，那些延续至今的东西就只能成为错误吗？
他们甚至不是跟不上时代，只是在时间里，他们本身就注定成为历史。
可，一个世界怎能如此单薄？
稳定与和平难道就意味着一成不变吗？
是，繁华总是有兴盛衰弱，时代总会有开始结束，但是，既定存的生灵事物为什么会有一天连存在都要被抹除？
就好像，因为人族当兴，那么人族不曾拥有的东西，便不允许其余生灵拥有，只要超出人类认知范畴的就不被此世承认，一个族群的延续必须踩着骨和血才能生长。
这又不是单一种族的世界，难道除去人类，其余生灵就没有资格在璃月港，在璃月，在大陆生存吗？
这甚至让荧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操控着，被不知名的意志命令着，不得解脱。
但这些疑惑与不甘的话她一句都问不出口，不仅是因为身侧有愚人众的执行官，还有她此时身为一个人的天然立场，得利者的怜悯，本来就是一种施舍，哪怕其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当然，最重要的是神灵那双了然一切的金色眸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
荧平静地回望过去，心下自嘲，之前她还对那位少年仙君调侃契约之尊号的意义，但事实上天真的还是她自己。
撇除最后那个异想天开的猜测，生存本就是残酷到极点的事情。
她咬着牙把这出戏接下去，面上表情随意，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惫懒，“那又如何呢，于我这种过客，于璃月港里的那些小人物而言，时代无论如何变易，呵——又有什么干系呢？”
女孩戏好，装的滴水不漏，把一个有几分城府但又不那么在乎俗世规则的异世旅行者的感觉拿捏的分寸刚好，甚至连一旁的愚人众执行官都没看出什么异样。
但钟离依旧能察觉女孩对于他之所言的不认同，还有一丝几近于无的怜伤。
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沉思，“虽然于尘世而言，万物生灵皆为过客，但人存于世便是置身其中，看似毫无瓜葛，实则藕断丝连，处处息息相关。”
荧好笑，“毕竟，来都来了——”
钟离看出了这位年轻旅者的不以为然，但说的却也不错，来都来了，总要不虚此行才是。
可他没有继续，话头一转就步入了正题，“我并不在乎仙人与璃月高层怎么交涉，往年每位仙人离去时，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这是璃月的传统，但这次竟连七星都无暇顾及这项传统，实在不成样子。”
荧愣住了。
钟离这次没有看懂她想要表达意思，于是那平缓的目光里不免带上了一丝疑惑。
然而荧没有给出应有的反应，一时间氛围突然冷了下来，空气中莫名其妙地带上了点尴尬。
派蒙见自家小伙伴又开始神游起来了，不得不放弃眼前的美食打起了圆场，“毕竟是谋杀神明的奇案！”
当然，派蒙自己也老早就想插话了，若不是美食当前摆着，她早就兴致勃勃地跟这几位一看就十分健谈的人物聊起来了。
“是啊，连真正的凶手都没抓到，七星肯定也是想查清来龙去脉，他们也有他们的立场。”
公子看过了热闹也接了腔，还破天荒地说起了七星的好话，毕竟是他组的局，气氛一直冷着他面上也不好看。
虽然要七星来听，这话说不定更像是挑衅。
荧微微垂下了眼帘，她端了茶汤吹了吹升腾的热气，一点一点地抿着，不说话之后整个人安静的异常。
钟离对派蒙与公子二人的话没什么兴趣，“谋杀神明的奇案……往生堂并不关心这种事，往生堂关心的是，请仙的仪式如此隆重，送仙的仪式就没人管了吗？”
公子赞同地点了点头，水不浑怎么行呢，那样还怎么摸鱼？
钟离瞟了一眼公子，对着荧道：“旅者，我从公子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既然你与风神有些交情，那么，可否考虑与我一起，筹备一场送别岩神的仪式？”
荧还是没有开口，派蒙在一边看得着急，按她的想法那必然是要答应的，她甚至准备好了小伙伴不答应之后的劝词，但她却没有越过荧去应承钟离与公子。
派蒙这边心分两用跑着神，那边安静了许久的荧终于开口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派蒙一听这话就知道荧其实已经偏向于接受邀请了，以她对荧的了解，若非触及到原则底线之类的事情，荧一向无所谓的紧，就是不知道这次她小伙伴迟疑的点在哪，毕竟荧的原则有点迷。
于是，她之前准备好的劝词也有了用武之地：“荧，其实我们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没错，再多思考也是一样的结果。”公子也道：“天权凝光，她正在阻止任何人瞻仰帝君的仙体。所以，如果你想达成寻访七神的目标，就只剩下这一条渠道了。”
他话落，荧暗道了一声果然，想必她的底细，除去实在无法摸清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应该都已在这位愚人众执行官的掌握之中了。
钟离也道：“正是如此。唯有参与请仙典仪，你才能再次得见岩神之躯。”
他这话叫荧眉头稍蹙了一下，先生这意思是必须要请她作陪送仙典仪了？
她要见岩神之躯无非是要借此寻找岩神，虽然钟离换了一个马甲来见她，但岩神未陨她已然知晓，见不见先祖法蜕也就无所谓了。
那么，为什么呢？
她不过是一个无关之人，已知岩神未陨，在眼下这局又有何作用？牵扯到她，这一局又当如何做解？
荧没有思索太久，当下这种情况明显不合适，她瞥着对面迫不及待要搅浑水的男人就来气，嘲道：“公子，你的话太多了。”
公子哈哈一笑更加兴奋了起来：“在道上，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灭口咯，那么荧小姐，拔剑吧！”
荧搭在扶手上的手掌下意识地曲张了一下，目光也好似克制不住地暗沉了些许，旋即虚虚敛去，道“冰神冕下派你来还真是屈才了。”
公子抬眼瞧她没有动手的意思，勉强克制住情绪，恹恹道“好嘛好嘛，正事要紧！”
荧没理他，看着钟离端正了几分神色，“先生，我来璃月时日不多，于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事物不算擅长，您带着我，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她因为对神异之事的好奇，所以在旅途中收集了不少古籍孤本，只是天性散漫，对规规矩矩的仪式筹备那是一略而过，就算搭把手也撑不起这么大的场子。
再来，荧要钱没钱，目前还处于被通缉的状态，先生何必带着一个外行，难不成这也能算是看在公子钱包的面子上？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打防预针，毕竟她穷。
公子一听这话当即不满了：“喂喂喂！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可以跟着跑跑腿吧，难道你要坐享其成吗？那我这买卖做得也太亏了吧！”
派蒙都顾不上吃了，她飞到荧的耳边跟她说小话：“你在干什么？别不是真不想见岩神了吧！”
荧没有理他二位，对着钟离道：“请仙的典仪如此盛大，我自然也希望送仙的典仪亦然，如此慎重一些罢了，先生莫怪。”
钟离轻声笑了起来，他没有对荧的这几句话有任何的回应，只道：“怎会，你若答允，就随我来吧。”
言罢，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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