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动如参商
蛇尾在空气中轻轻划了道弧线，尾尖略微一点，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幅身体。蛇尾在地上游了半圈，然后缓缓盘起。他松手，将怀中的小遥放下。
“太好了。”林岳如向前走了两步，笑道，“你可不知道，她这一路上三句话不离你，烦都烦死了。”
“真的？”
“我……我哪有啊！”她脸红如沸，矢口否认。林岳如剑眉一挑，道：“还说没有？在长安尚书府的时候你说……”
“这个就别提了！”她脸如同烧着了一般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赵麟倒是很好奇，继续问道：“林兄，她当时说什么？”
林岳如眼色微微一转，笑道：“哈，当时见到了静媛表妹的未婚夫，她先是夸了人家半天，后来又说‘但是谁都比不上我的——’”
“啊！！！采大夫是……是很好啊！但是就是谁都比不上我的阿麟嘛！好了吧！”李小遥脸已经涨的通红，跺脚气道，赵麟只是笑，对林岳如微微一点头，道：“林兄，多谢，这一路上麻烦你照顾小遥了。”
“哈，这什么话。她这一路上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我现在都打不过她了。”
“嗯？林大哥，你最开始就打不过我好嘛？”听了这句话，李小遥忍不住插嘴。
“说实话小遥，最开始那次的确是林兄比较强，他的武学根基数倍在你之上。当时如果再打下去，你可未必能赢。”
“呦，这还是赵兄弟实在！”
“啊？！好啊，阿麟，你欺负我！”她涨红了脸冲赵麟嚷嚷。
好似又回到了之前一般。赵麟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抬头对林岳如道：“抱歉，林兄，这次好像还是我赢了。”
“什么？”林岳如抱臂笑道，“从始至终，我哪里有过争输赢的机会？”
“什么输赢？你们在说什么？”她听的一头雾水，而二男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对她道：“没什么。”
“？？？？”
“哼。算了——”李小遥咬了咬牙，皱眉哼道，“对了阿麟，到底是谁把你锁在那里的？是个白胡子老头？”
“不是。”赵麟摇了摇头，沉吟道，“我最后有记忆的时间应该是进塔之前。那时我恍惚看到了一个八臂巨人。”
“巨人？难道是我们进来的时候——”李小遥惊呼道，“那个自称什么镇狱明王的家伙？”
“好像是这个名字。”
“好啊，等会儿再见到，我可饶不了他！”李小遥怒道。赵麟摇了摇头，正欲开口，突然心口一悸，不由得咬牙吸了口冷气。
“没事吧？”林岳如倒是首先发现了异样，开口问道。李小遥才反应过来，急忙凑上前去：“阿麟，可是伤口痛？我有药——”
“……不是。伤的话，本来用法术就可以治好，只是……”赵麟顿了下，抬起头温言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了。”
“我中了一种蛊。这种蛊和一般的毒不一样，会持续吞噬我的灵力，而一旦消耗了超过自身负荷的灵力，就会现出蛇身……之前在苏州那次便是。”他缓缓说道，李小遥张了张嘴，低下头去，“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果然，看来他之前的直觉是对的。林岳如叹了口气：“我也有错。要不是那天我没看好赤焰，也不会变成这样。”
赵麟摇了摇头：“小遥，林兄，这不是你们的错，如果没有那只蛊，这不算什么的。只是我现在还是摸不清这东西的来历，韩医仙也说过，或许只有到了苗疆，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小遥点了点头，“那阿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只蛊，还在发挥作用吗？”
“嗯，这个状态我的灵力储量和再生速度会快很多，所以暂时问题不大。”
“好，那阿麟，那我们到苗疆之前，你可别用什么太伤身的法术啊。”李小遥拍了拍他的手背，认真道，“有什么要打的架就由我来好了！”
“嗯，你们之后如果在中原江湖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传信到苏州给我。”林岳如道。
“哎，林大哥你不是要被禁闭三年吗——”李小遥忍不住插嘴道。
“是‘不许离开林家堡’——又不是坐牢。”林岳如道。赵麟疑道：“‘不许离开林家堡？’”
“啊，就是林大哥当时答应了他娘，以三年不许离开林家堡为代价拿到了去蜀山的令牌。”李小遥叹了口气。
“最后也没用到啊，还不是是你师父直接带我们过来的。”
“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想过了，正好我这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回去有些事打算做。”他望向高耸的剑柱，宽阔的穹顶下，砍断的两条金链还挂在剑格上面一晃一晃，如同活着一般。
逍遥江湖固然轻松快活，但这一路越走，却越来越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不从心。他这些天慢慢有些懂了母亲让他回去的含义。
“哦？！那看来下次见面就是‘林堡主’了！”李小遥拍手道。
这突然的高帽让他一阵头痛：“哪有那么快的……”
“那不早晚的嘛~到时候林大哥你真的继任了，说不定就不只是‘南’武林盟主了。”
“……喂，你这什么啊……”
“嗯，我也觉得。”赵麟居然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我们也不会在苗疆待太久，等到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江南，若是林兄你真的继任了，我们一定首先去道喜。”
“哈，这都哪门子的事。”他苦笑道，然而他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他只能答应下来，“行，那说好了，万事毕后，江南再见！”
“你们苗疆的事，我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只能提前祝你们一路顺利了。”
“嗯。”她牵着阿麟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这时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这还身陷囹圄呢，就先开始临别赠言啦？”
“啊？前辈，你不是——”三人向下望去，书中仙用袖子擦了擦他的红鼻子，哼道，“你们以为这塔随便就能出去的吗？”
“那依前辈看，我们怎么才能出塔？”赵麟问道，书中仙眼睛一亮，像模像样地端正了身子，还未开口，塔中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三人一惊，李小遥和林岳如二人急忙按上剑柄，空旷的塔内突然如同炸雷般地响起了一道雄浑的吼声。
“大胆狂徒！！竟敢私纵犯妖，饶不得！”
“谁……？”李小遥刷地一声拔出了剑，突然，一团巨火一般的刺眼红光直向三人扑来！那光离李小遥还有数十丈，她居然已经感觉到了全身似乎要被那光吞噬一般，如同万千芒刺在背，万蚁噬体，每一寸皮肤上都似乎附着着锋利的刀片，略一动弹，宛如被细针扎中一般，痛入骨髓！
那光越来越近，而此时她却无法动弹，每呼吸一口似乎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林岳如亦然，他咬紧牙关，狠狠瞪着前方。
那道炸裂般的光芒袭过的地上，石板应声而碎，化成了粉尘袅袅升起，飘散在化妖水池中，书中仙吓得呯地一声缩回书中，竹简翻滚了好几米缩在离平台十万八千里的角落里。
这……这就是神的力量？
眼前突然晃过一个黑影，长尾一扫，没入光中，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红光当场消弭，在原地蒸起了冲天的灰烟！
“赵兄弟！！！！！”
“阿麟——！！！！”她惊叫道，身体的束缚一消失，她急忙连滚带爬地站起，冲向那团灰烟。
迷蒙的烟雾中，淡淡的金光勾画出那背影的轮廓。
只听一声喝，剧烈的金光在那身影周围迸发开来，一头赤色的长发被光芒带来的冲击掀起，散在空中。
“阿麟，阿麟，你没事吧？”李小遥急忙冲上去，蛇尾拖在地上，他右手扶着眉心，见她来，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
“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杀的了我吗？”少年的语带嘲讽，视线慢慢转向石板路尽头渐渐清晰的巨人轮廓，蛇尾缓缓盘起，他直起身体，放下右手，只见清秀的眉心多了一枚指腹大小的印记。
那枚印记形似火苗，色如丹朱，卧在眉心中央，如同新燃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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