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爱上他了
孟云从心知西扶柳人言学得不精，好些词都稀里糊涂用着，便也没在继续说。
西扶柳提起青衣剑扬了扬，笑着道，“云从，练剑。”
“不了，柳柳，今日我还有些事，你自行练着。”
西扶柳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失落，又问，“那我可以拿着青衣练吗？”
孟云从点点头，转身离去。
没有孟云从同她对剑，一开始她提起不起劲，慢慢进入状态，脑海中闪现出一些招式，借助青衣的剑势，她挥洒得越发投入。
直至停下剑招，才见箬惜不知何时站在一株炽凰果树旁盯着她看。
西扶柳收起剑，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不禁问道，“惜姐姐，你何时来的？我都没察觉哩。”
箬惜眯着眼望向她手中的剑，诧异道，“师兄的青衣……怎么在你手里？”
“是云……山长借我的，我练完便还回去。”
箬惜奔上前来，抢过青衣剑，面带严肃厉声道，“柳柳！是你偷拿的对不对？师兄的剑从不离身，怎会借你？”
“真的是云从借给我的……”西扶柳急忙辩驳。
“胡说！”箬惜激动起来，挥舞起青衣，剑势携带灵力将西扶柳逼得连连后退，箬惜一扬手，一道剑光直直打在一株炽凰果树上，那树干被剑光砍断，直直倒塌下来，砸出一声巨响。
西扶柳一瞥眼，见她和孟云从的名字赫然刻在那株横倒在地的炽凰树上。
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箬惜的刻意和敌意，方才那一招，若非她躲闪及时，恐怕就要被那剑光劈成两半了。
西扶柳要笑不笑的，问道，“惜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
箬惜冷笑一声，厉声道，“为什么？呵，迁安殿从不住外人，你住了。青衣剑从不离主，你拿了。倘若真有一个人能得他的偏爱，那个人为什么要是你？柳柳，八百年了，我同师兄相伴八百年，敌不过你一个小妖的几月光景吗？”
箬惜心生绝望，她像一个想要抽刀断水的傻子，无论怎么用力，那水流还是一如既往，她用尽办法想要斩断那缕可能的情丝，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阻挡不住的，除非她消失！”箬惜想着，理智走失。
她一生行医救人，在此刻竟起了杀念。
她想，只要西扶柳死了，或许师兄眼中那一点点的不一样也会消失，八百年了，她能接受一个无欲无求的师兄，但却受不了他对除自己以外的人露出一点点不同的眼神。
箬惜手下灵力悄然汇聚，青衣剑忽而剧烈颤抖起来，似乎随它主人一般，不愿对西扶柳痛下杀手。
箬惜怒了，用蛮横的灵力压制住颤抖的青衣，扬手将凌厉的杀气对准西扶柳挥了过去。
但意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西扶柳面前出现一睹无形的墙，卸去所有箬惜倾力而发的杀气。
西扶柳毫发无损，只不可置信望着箬惜，恰闻一个满怀失望的声音响起，“惜惜，你此前不是这样的。”
话落，孟云从的身影显现在西扶柳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箬惜有片刻惊慌，随即破罐子破摔一般，大叫道，“师兄！此妖不除，你道心受损，连龙山危矣！”
“无人能损我道心，我说过，此生惟愿破开暗云，回溯从前。除此之外，其他事皆非我所想。”
西扶柳闻言，总觉孟云从此言不仅仅是对箬惜所说，更是对她说的。
但闻他接着道，“惜惜，柳柳亦是连龙山山民，与其他人无异，你莫要如此了。”
话毕，孟云从一招手，青衣剑从箬惜手中自动脱落，飞至孟云从身前，孟云从探手一取，那青衣剑幻化成虚影融入孟云从身内。
一场杀机化解，西扶柳却没有剑下脱生的侥幸之感，眼前的一切都超乎她的理解，她不明白为何她靠近云从会惹得箬惜如此动怒。
自那后，西扶柳再不去后山寻孟云从练剑，也会刻意躲着箬惜些。
直至她压制妖毒的药丸用完，她固执地不愿意去找箬惜要。
毒发那日，钻心的疼痛让她无法踏出小木屋半步，痛到极致时，她恍惚看见了孟云从的脸。
西扶柳不觉委屈起来，咬着牙叫到，“云从，云从，我好痛……”
那人似乎喂了她一粒药，她顺势咽下，痛疼逐渐缓解。
待她恢复意识，她才见眼前之人并非是孟云从，而是资阚。
原是资阚发现她没去学堂，这才来小木屋看她，不想，却见她疼得在地上打滚。
资阚并不知道她和箬惜之间的嫌隙，便去寻了箬惜，箬惜只丢给他一瓶药，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过来看她。
资阚是个通透之人，他从箬惜的态度和方才疼痛到极致时西扶柳下意识呼喊的名字便能明白其中的原因。
“柳柳，山长此人，心怀苍生大义，撇开此，到底是个无情之人。他对连龙山上所有生灵之情皆出自怜悯，而非爱意。你可知？”
西扶柳坐起身曲腿，抱住小腿将头搭在膝盖，歪着头问，“资阚，我不懂。”
资阚叹了一口气，并未过多解释，沉默半响笃定道，“柳柳，你爱上山长了。”
孟云从又要离山，但这次，西扶柳并未去送。
资阚说她爱上孟云从了，她不懂何为爱上，在弄懂前，她不想让孟云从乱他心思，便可以躲着。
但她忍不住，还是悄悄去了山脚，隐匿身形躲在树上悄悄看他。
上一回孟云从带回来的凡人是个除妖师，叫玉明，年轻又冲动，玉明硬要跟着孟云从出山除妖，孟云从笑着拒绝。
兔妖岁如在一旁嗤笑玉明，“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老娘都斗不过，出山是想送死吗？”
玉明被岁如激得面红耳赤，却也不再提要出山一事，反而转身扭头就跑。
其他人担心玉明想不通，岁如却道，“莫慌，那半吊子定是偷偷躲起来修炼去了。”
箬惜将一个大包袱递给孟云从，柔声道，“师兄，这是是我近日练的药，你带上。”
孟云从接过，无意间瞥了一眼西扶柳藏身的大树，西扶柳吓得往枝叶茂盛处躲了躲，但闻孟云从语气严肃唤了师妹一声，“惜惜。”
箬惜垂下头，答道，“师兄无需担心，我同师兄一般，对连龙山上的生灵一视同仁。”
孟云从御剑离去，护山大阵的缺口在他离去后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山外的乌烟瘴气。
自孟云从离山后，西扶柳的日子恢复平静。
她和箬惜之间，仿佛突然多了一条鸿沟，再不复从前。
西扶柳每日按时去半山学堂，同资阚学习，又在课业结束后，自己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潜心修行。
她不想再依赖箬惜的药去压制妖毒，企图通过修为的增长一面压制一面化解。
更重要的是，她不再甘心缩在孟云从的保护之下，她想与他并肩而战。
西扶柳修炼时，总会碰到兔妖岁如。
因为岁如不想玉明的修为超过她，却又不愿意明目张胆修炼，只好偷偷躲起来，不想却遇见一个同她一样偷偷修炼的西扶柳。
一虎一兔两妖不约而同躲着众人，一来二去，二人的关系也越发好起来。
岁如在入山之前便已化形，在人间逗留甚久，比起西扶柳的懵懂而言，岁如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与岁如相处久了，西扶柳渐渐明白了许多从资阚的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
岁如和玉明一见面便会争吵，向来都是岁如单方面嘲讽玉明，玉明不善言辞，每每都会被岁如说的面红耳赤，却又不知如何辩驳。
起先，西扶柳一直以为岁如和玉明二人关系甚差。
直至有一日，二人争吵时，岁如口不由心，说了玉明一句“废物”。
“废物”二字似乎触及了玉明的底线，他生气了。
岁如在玉明走后，默默躲到一旁掉眼泪。
西扶柳不知如何安慰，却被柔柔拖走。
柔柔告诉她，“柳柳，相爱的模样有多种，岁如和玉明这样口是心非的，便是其一。”
西扶柳恍悟，细细回忆才发现每次岁如看玉明时，眼里总藏着一丝柔情，而玉明默默忍受岁如的“嘲讽”何尝又不是一种纵容？
两年多，孟云从都未归山，好在迁安殿内，那象征孟云从的命牌还散发着稳定的青光。
思念像藤蔓疯长，每到傍晚，她便会爬上迁安殿旁的炽凰果树上，坐看山外是否有人回来。
但此时，已无人再唤她下来吃饭，她也无人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有时，西扶柳也会遇上箬惜，箬惜对其他人都是言笑晏晏的，但转脸望向她时，脸上的笑意便会变得很淡，眼里的疏离快要溢出来。
随着孟云从离山的日子变得越来越久，西扶柳甚至能看出箬惜眼中隐藏不住的恨意。
箬惜将孟云从离山过久之因算到了她头上。
西扶柳已经学会了忽视箬惜的目光，对她的敌意视而不见的话，其实这日子过得同从前没有两样。
而两年多来，她懂了许多，随着思念加深，她终于明白那日资阚所言。
西扶柳坐在炽凰果树的树干上晃了晃腿，对自己轻声说道，“西扶柳，你真的……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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