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等陈缙泽醒来时，他还戴着耳机，似乎是打游戏打到一半睡着了。
现在的时间还在深夜，不过当陈缙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时，童晟就站在他的身边。
“我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
陈缙泽大概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就先童晟一步开口说到，他能够看清童晟的样貌，但梦中景象却逐渐涌上心头。
他不自觉地将手搭在了自己大腿前侧，确认没有伤口以后，陈缙泽这才放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情”
童晟本来只想叫醒陈缙泽，看见他刚才的动作，以为陈缙泽还没完全清醒，就靠着床边坐了下来。
然后，童晟试探性地朝陈缙泽挥了挥手。
“你现在醒着”
陈缙泽不太能够理解童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想起梦里童晟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对童晟也莫名有些成见。
毕竟童晟想拿他去跟本家人换钱，甚至他还因童晟濒死了一次。
不过，那终究还是梦境，现实里的童晟坐在他的面前，指定是有想跟陈缙泽说的事情。
“当然醒着，你说正事吧。”
梦境的潮汐退却，陈缙泽望着童晟的眼眸宛若明月初生，倒是温和不少。
“我可以陪你回家里见父母。”
直到童晟提起回本家这件事，陈缙泽才意识到他在现实里已经跟童晟说过这个主意，看来刚才梦见的也并非全是虚妄之物。
“但是，具体实施的方法我们得商量一下。”
童晟说完，倒是如释重负地往后一靠，却忘记身后没有支撑，立刻失去了平衡，只能慌忙用手撑住床铺。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愚笨，陈缙泽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童晟的后背，在他重新坐稳以后，才将手收了回来。
童晟不免盯着陈缙泽的手，似乎有些介意刚才的触碰，毕竟在他看来，陈缙泽就像是在揩油。
为了洗脱嫌疑，陈缙泽只能就着刚才话题继续聊下去:“今晚商量那你还回自己房间吗”
这个问题近乎相当于明示，如果童晟不回房间，那他今晚得躺在陈缙泽身边，俩人共枕一夜。
童晟当然也听出来陈缙泽话里的意思，倒也没直接回答陈缙泽，只是朝陈缙泽反问道:“你今天还有精力聊天”
陈缙泽也不清楚在自己睡着前发生了什么，他以前可从未像今天这样毫无意识地睡在桌上，说不准是最近操劳过度，有些心疲力竭。
但他更不愿意按童晟的意思去休息，夜晚还很漫长，陈缙泽有时间制定完缜密的行动计划。
“有空，我们可以慢慢交流。”
陈缙泽说着，一边又走到门边，将房间的门锁上。等他再次走到童晟面前时，却直接蹲了下来。
童晟看他的眼神有些惶恐不安，像是受惊了的幼犬，陈缙泽不太清楚童晟此刻正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试着去模仿梦中他和童晟的位置关系。
站起来后，陈缙泽将房间内的灯关上，童晟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陈缙泽只能先坐到他的身边。
俩个人就这么待在黑暗当中，虽然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不过隐约能够触碰到对方，也算保持着适宜的距离。
“如果去见你父母，需要花多少时间我不可能向公司请一个多月的假。”
即便这次能和陈缙泽一起离开，童晟依然放不下公司里的事情，他要是真两个月不回公寓，倒不如先向胡成乐引咎辞职。
“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只需要两天”
假如父亲认可了童晟的身份，那么只需要在本家待一晚上，第二天就能前往墓地进行祭拜。
但陈缙泽可以断定此次行程不轻松，父亲勉强还能将他视作陈家子嗣，但如果他硬要带上童晟，恐怕父亲会严厉不少。
哪怕他当初自作主张地逃离本家，父亲也没在本家人面前没收他的家族身份，现在要在父亲面前承认自己和童晟的关系，陈缙泽反倒担心起父亲会将他正式逐出陈家。
虽然这对于日后生活并无多大影响，但陈缙泽就再也没了回到本家的机会，而且一旦父母族亲病重，陈缙泽也没资格去看望他们。
要是在当初陈缙泽离开本家那会，他就因为父亲而断绝了与陈家的来往，或许现在就不会那么纠结。
那时候的陈缙泽正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随着他冷静下来，再加上陪伴曾祖父的那些时间里的思考，陈缙泽倒是愈发明白血浓于水的道理。
带着童晟回家只是暂时的办法，陈缙泽更渴望找到两全其美的对策，但无论怎么抉择，他总得做出些牺牲。
“两天的话，那可以安排在周六周日吗”
如果真能这样安排的话，倒是不会影响到工作，童晟倒也能接受。
童晟虽然有些惧怕见到陈缙泽父母，但在得知陈缙泽曾祖父的死讯以后，他也为陈缙泽感到难过。
既然老人的遗愿是想见他一面，那童晟也不能只顾自己，他得替陈缙泽承担起这份责任。
陈缙泽本以为童晟会不愿意跟他父母承认俩人关系，现在见童晟主动与他商量对策，心里倒是喜悦许多。
“可以，但我得提醒你，我父亲他不一定会同意我俩的关系。”
陈缙泽将手搭在了童晟肩上，本想看着他，但在昏暗的房间内，陈缙泽只能感受到童晟正用手拉着他的胳膊。
“你先把手放下，我好累的。”
童晟肩膀被陈缙泽这么一压，确实有些沉重，他还得跟陈缙泽商量清楚，不想费太多口舌工夫。
“好的。”
陈缙泽只能顺从地将手从童晟的肩上拢到腰间，搭在那块地方，他隐约能够感受到童晟的体表的燥热。
这让他又看了童晟一眼，陈缙泽很想开灯，可是灯是他自己关上的。
“我没见过咱爸，但我觉得，总得尝试一下。”
童晟将陈缙泽父亲称作为“咱爸”，这是他自作主张的称呼，毕竟童晟觉得，陈缙泽父亲也该算作他的老丈人。
他想起自己跟陈缙泽的关系，心里也有些别扭，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童晟倒希望陈缙泽注意到这个细节。
陈缙泽意识到不对劲，他凑到童晟身旁，用一只手捏住童晟的耳垂，朝着童晟问道:“你叫我爸什么”
虽然陈缙泽并没有用力，但也起到了胁迫童晟的作用，童晟只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见过咱爸。”
“咱爸你不该这么叫他，得等你真成了陈家的人，才有资格叫他‘爸’。”
陈缙泽将手松开，童晟立刻晃了晃脑袋，他总觉得陈缙泽说的不对，但也没理由反驳，只好保持沉默。
见童晟闭口不言，陈缙泽也有些消极，他确实不该提起太多有关父亲的事情，免得童晟丧失了前往本家的信心。
不过也正因为陈缙泽对父亲的了解足够透彻，他才始终怀疑说服父亲的可行性。没有人能轻易接受自己孩子“出柜”，陈缙泽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父亲对他的最后一些亲情。
即便他先前亏欠了陈家，又令父亲蒙羞，陈缙泽也绝不相信他对待曾祖父的真情实感没被父亲看见，哪怕父亲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就会祈求父亲，和童晟一起跪在本家，直到父亲同意让他给曾祖父献花，哪怕余生放弃陈家的身份，陈缙泽也不会后悔。
“在回本家以前，我们都得换身正式点的衣服。”
这次回去，跟上次回家又有所不同，陈缙泽和童晟是要在父母面前寻得同意的，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童晟是去向陈缙泽求亲。
陈缙泽虽然会答应，但他也觉得这样的场合需要正式一些，至少他和童晟的打扮不能随性。
童晟还不清楚陈缙泽家里的规矩，他朝陈缙泽应声问道:“为什么”
“如果父亲接纳了你，那你便可以向他求亲。”
陈缙泽讲话时温声细语，他想到和童晟的感情或许能被家里人认可并祝愿，内心柔和不少。
他当然希望父母能像亲哥那样接纳童晟，即便只是一句承诺，陈缙泽也会满足。
“求亲”
童晟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他还没做好准备，童晟本来只是想承认他喜欢陈缙泽，现在既然要更进一步，那他原本计划好的言语便用不上了。
不过，求亲未必是件坏事，如果真能成功，他和陈缙泽之间没了隔阂，俩人关系或许能更进一步。
“请你将陈缙泽交给我这样求亲吗”
光是将这样的话说出口，童晟就忍不住发笑，如果真要他跟陈缙泽父亲求亲，可能真有些为难。
“差不多，不过还得酝酿下情绪。”
陈缙泽并不介意童晟的笑声，他将手从对方腰间挪开，搭在自己腿上，回忆着父亲的喜好。
如果童晟能够投其所好，父亲应该不会苛责他。
既然陈缙泽没开口，童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他就拿起手机看着公司群里的消息。这周末没有聚餐，童晟倒不用找理由推托，如果要陪陈缙泽出门的话，童晟也方便。
手机的亮光很显眼，陈缙泽不禁低下头，朝童晟那边看了一会，他想到几点父亲的喜好，但不着急告诉童晟。
还没确定回本家的日子，可以在这几天内慢慢教会童晟如何面对父亲。至于见父母时穿的衣服，估计得等周末去商店里细心挑选。
童晟注意到陈缙泽的目光，就将手机收起，转头看向陈缙泽。
屋内暗淡无光，陈缙泽看不清童晟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就朝童晟问道:“现在几点了”
童晟记得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直接报给了陈缙泽，现在已近凌晨，两个人却算不上太疲惫。
陈缙泽便再一次发问:“你挑这个时间过来，是刻意的，还是突然想起要跟我说的事情”
“刻意的。”
童晟的声音轻若蝉鸣，却恰好能让陈缙泽听清。
此后，夜晚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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