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镖局
【长夜未央14】
几天后，龙琰的书房里，他递给落漪一张字条：“西域那边传来消息，镖局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落漪瞳孔放大，惊道：“灭门……被灭门了！”
鬼魅之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落漪决定随楚歌的一队人马前往西域，慕枫这个黏人精也要跟着去。
纵目望去，十里荒凉。
浩瀚沙漠上白云缭绕，天边的一轮圆日轮廓鲜明，徐徐而走，暗夜镖局就藏身在隐匿于此的一座孤城里。
古城的外观看上去颇有几分雄伟壮丽，却在苍茫沙海间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进入城中，房屋建筑、衣着装扮倒是极具地域特色，全身包裹的外表下只能瞧见他们对外来人的一种异样眼光。
城中的住家不少，炊烟袅袅，冷风瑟瑟。
暗夜镖局就在街巷的最里端，紧贴着山壁，所以显得格外的孤峭冷寂。
落漪以为会从里面传出一股难闻的腐尸味，扑鼻而来的却是浓重的血腥气息。
她走进门，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满地躺在血泊里的死人，墙壁、窗户上皆是斑斑血迹。
落漪俯下身查看尸体，并没有发现被咬伤或被撕扯的痕迹，所有尸体的刀口一致，只是深浅不同，皆为长刀所杀，除了刀伤，尸体上并无其他外伤，银针证明血液无毒。
她眼观整个杀人现场，这些死者死态平常，说明死前没有受到强烈的对抗和挣扎，应是一刀致命，且每个死者被杀的时间所差分毫，但现场并未找到杀人的利器。
这场杀戮，不是鬼魅所为，而是人为。
楚歌呈给落漪一份详尽的尸检笔录，上面所写与落漪所推测的相差无几，她问：“仵作可反复仔细地求证过了？”
“不是仵作，这是小医仙清瑶的笔录。”楚歌道。
落漪犹豫不定，脚步在堂前徘徊，看见里面熟悉的身影，眉心却写着纠结。
云逍注意到她，小跑出来道：“落漪，你来了！”
“云大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早就无碍了。”
落漪愧疚道：“对不起啊，龙灵盛会上的比武是我考虑不周，害你受了伤。”
“言重了，苦肉计不真实些，哪能骗得到人啊！”
落漪舒眉浅笑，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云逍的神色瞬间增添了几分不宁，缓缓道来：“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清瑶姑娘妙手回春，我的伤不出三日便好了大半，天晴之后带着莫师弟他们起程回昆仑，却在长林城外的林子里遇到了鬼魅杀人。我们尽力了，可依然没能阻止惨事的发生，只能当场烧死鬼魅以祭亡灵，本想回到山庄告知你们，却被一抹黑影恍恍惚惚地带去了别处，还被莫名其妙地困在了法阵里。等我们破阵出来，你们已然知晓树林里的死尸和鬼魅之事，我们就没有折返长林，而是一路寻着疑迹找到了这里，但还是来晚了一步，有人抢在我们之前杀死了所有人。”
落漪闻后脸色骤变，诧然道：“你们可否确定当场烧死了鬼魅？”
“当然！鬼魅畏火，这个我是知道的。”云逍十分肯定道。
落漪心中顿觉不安，心说：“那二哥抓到的鬼魅又是从何而来？”
她沉思了下，怛然道：“不对！凡经过必留痕迹，既然鬼魅杀人时你们就在现场，不管是阻止它，还是烧死它，怎么会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云逍皱眉：“难道是有人把我们的痕迹抹去了？”
落漪的大脑一片混乱，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道：“怎样做到的这般天衣无缝？而且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又怎会留下线索让你们一路寻到这里？”
她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手心冰凉，言道：“我曾看过一本戏文，表面上是猫抓老鼠，可暗地里确是老鼠在捉弄猫。老鼠利用猫想吃掉它的心理，设下连环陷阱，为的就是让猫自投罗网，最后杀死猫。”
落漪来到后院，见慕枫一人对着石壁发呆，说道：“你是觉得这石壁后面别有洞天？”
“阿落与我就是心有灵犀！”慕枫悄悄将头倚了过来，落漪发觉抬脚向前。
慕枫靠了个空，踉跄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道：“西边群山万壑、悬崖峭壁，本就易守难攻，再加上机关阵法，简直是攻其不破，所以这边的大小门派都通晓些奇门遁甲之术。这个镖局看着不大，人却不少，又紧挨着山脉，很难不让人对这石壁里面浮想联翩……”
落漪觉得慕枫说的很有道理，便与他在紧挨着山壁的这间仓库里倒腾了一番。
柜子上陈列的、箱子里搁置的、地面上摆放的、值钱的、不值钱的、起眼的、不起眼的，通通翻找了遍。
两人没放过一隅一角，弄得满头是灰，满身大汗，但始终未发现任何机关暗门，慕枫敲击墙面，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有问题。
时间流逝的很快，天空穿上了紫红色的霞衣，暮色四溢，此景美得让人迷失，他们从仓库里头出来，并带着费解的神思。
云逍上前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落漪揉着眉心摇着头。
慕枫态度诚恳恭逊，向云逍赔礼道：“云兄，龙灵盛会上是我口不择言、不辨是非，多有得罪，望你海涵！”
云逍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
向来落拓不羁的慕枫一时间正经八本起来，样子着实可爱，落漪不觉莞尔。
云逍道：“落漪，或许真如你所言，这是一场老鼠反杀猫的游戏，一步一步引我们入局，为的就是最后把我们连锅端了。”
慕枫附和道：“我同意，这鬼地方到处透着诡异，实在不宜久留，多呆一刻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慕门主所言极是，我刚刚与大家商议，既然查无可查，明日天亮便动身离开这里。”
落漪思量后，对云逍点了点头。
镖局、鬼魅之事谜团重重，落漪很想一查究竟，但想到既然背后的操控者可以将树林里的痕迹抹去得一干二净，那么镖局里的这些留在表面的线索就是无关紧要，或是有意让她们看到的。
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如果继续追查下去，恐会越陷越深，直至被真相吞噬。
纠结之际，落漪来到前堂，看见莫离和清瑶坐在石阶上，望着圆月聊着天，笑容满面，无限美好。
落漪倚靠门框，从背后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更多的目光是搁浅在莫离的身上，可她并没有龙灵盛会上那种难受的感觉了。
黄盈盈来到落漪的身边，对她说：“自落日崖之役莫离失踪后，我们和你一样一直在寻他，可始终没有他的音讯。龙灵盛会上也是我们与他这五年来的第一次重逢，见到他平安无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
黄盈盈又缓缓道：“前几天，我们从清瑶那里得知莫离是她师父在落日崖的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当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大半年才苏醒过来。因为脑部受到了重创，所以导致的失忆，接下来他便在药王谷静心休养，也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药王谷……难怪！”落漪心中的疑云散开。
药王谷是一个不染红尘、与世无争的桃源，几百年前就无人知晓此地身在何处了。
黄盈盈道：“听清瑶说莫离此次下山是为了找回他失去的记忆。”
落漪始终没有说话。
黄盈盈轻叹一声：“落日崖，他劫后余生，这些年，他坎坷流离。想一想，如今回来就好，无须再计较了！”
黄盈盈的这番话是不禁有感而发，落漪听后心绪仿佛拨云见日般豁然了。
既然是缘分使然，那便顺其自然了。
落漪开玩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狠心将我这个同窗老友给忘记了，可把我吓得不轻，本想抄着家伙找他算账，问问他为何如此薄情寡义……”她的语气特像一个期待情郎来娶已久的小姑娘，等来的却是情郎把她抛之脑后，另娶她人。
如此……这个小姑娘真会找他拼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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