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虞微的国庆假期过得平淡而恐慌。
一方面，虞微用各种各样的任务把自己塞满。感冒好起来之后就写作业，好不容易把作业写完，看书，背书，整理错题，额外抽出一点时间刷她头痛的化学生物。偶尔收到梁居安发的消息，都比较简单：梁居安觉得今天自己说了很多话。有点困。现在醒了，居然又到晚上，一睁眼看到窗户外面一大个月亮，有点吓人。一些碎碎念一样的话，虞微听到手机响了就回。
两个人其实都很忙，也没空说别的。她和梁居安早就加上了好友，但聊天聊得并不多。一方面，每天都能见到。另一方面，虞微觉得高中生都很忙，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精力去管。这人最近开始絮叨些有的没的，虞微就回他，随便说些自己这边的情况，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来来回回居然聊了不少。
另一方面，虞微陷在隐隐约约的后悔当中，生怕梁居安已经把她说过的奇怪的话牢牢记住，当作一种隐形的把柄。她其实完全没有把握梁居安到底会怎么想，她现在只是时时刻刻觉得，自己原来和梁居安做普通朋友的舒适圈实在是让人怀念。
当事人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她甚至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并非自己本意，可能是刚睡醒的那个混杂着起床气和勇猛和凌乱头脑的虞微的隐藏人格把她占据了说出来的话。总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第二遍说了。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虞微就找一道新的题目来做做，题目看不下去就找一个化学方程来读几遍，把这些奇怪的想法忘掉。虞微知道自己在这儿想也没有用，而所有未知的情况都掌握在梁居安那个人手里，等某一天他“啪”得一下把盲盒打开。所以她的纠结和后悔是没有用的。
国庆假期就这样飞快地结束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完整的假期，明天下午就要回校交作业上自习。虞微本来打算不吃晚饭，就收到了梁居安的消息，没头没尾的，问她来不来吃饭。
虞微说好。
梁居安说了一下地点，又说老三也在。虞微想，那么今天可能不是开盲盒的时间，也可能把老三也叫来就是梁居安的态度。
那也行。无所谓。
虞微觉得这完全合理，她盘算了一下，如果梁居安表现出了一丝一毫的尴尬，她可以脸皮厚着假装她什么都没说过，并且从此做全夏川市最礼貌有分寸的同桌，和梁居安做最矜持的普通朋友。
结果她套了一件普通的t恤衫出来，到了麻辣烫店，根本没认出来梁居安在哪里。她再仔细一看，老三原模原样地在靠近门口的桌子边上坐着，旁边有个戴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的人，像是一个想亲自吃麻辣烫又不想被认出来的明星。
虞微又看了两眼，确定这只能是梁居安了。
她觉得有点好笑。
结果她看着梁居安笑，梁居安居然也看着她笑了，搞得老三非常不知所措，来回看这两个人的脸。
虞微抬手：“嗨。”
梁居安在黑色帽子、深色镜片、黑色口罩后面，说了一声：“嗨。”
虞微看他的造型：“感冒了？”
梁居安摸摸鼻子，结果摸到了口罩上，只能把口罩拉了下来。
梁居安：“没有。”
虞微拉开老三和梁居安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虞微：“嗯。”
梁居安可能多少觉得这身行头还是有点诡异，把鸭舌帽摘了，捋了捋头发。
老三：“你热不热？”
梁居安：“其实有点。”
他抬头，透过深色镜片看着虞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虞微愣了愣：“好久不见。”
虞微去搞了一碗菜，结果发现梁居安跟在旁边，她夹什么东西梁居安就夹什么东西。
虞微：“？”
梁居安：“以前没吃过嘛，看看你吃什么。”
虞微转头看了看老三，老三点头表示他说的是真话。
行吧。
虞微点了中辣，看着梁居安也点了中辣。
虞微隐约记得这人以前不吃辣的。
梁居安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一样，解释道：“试试。想多尝试点新鲜事物。”
行吧。
梁居安和虞微对着两碗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麻辣烫，老三对着一碗看起来一点红油都没有的麻辣烫。三个人慢悠悠地吃饭。在这种假期最后一天，学生的焦虑值通常处于高峰的时刻，老三和虞微作业都写完了，气定神闲，甚至对开学有一种平淡的期待。至于梁居安，齐国富把他的国庆作业全部减免了，让他自己安排。于是三个马上开学的高中生安稳地坐在麻辣烫店里，格格不入。
梁居安吃了几口，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要回来高考了。”
虞微：“嗯。”
老三：“好。”
梁居安：“给点儿反应？”
老三：“我们都知道。”
梁居安笑了：“也是。反应那么平淡是因为相信我吗？”
老三点点头：“差不多。”
梁居安：“我分析过我主要的问题。物理数学问题不大，化学生物没特别花心思但基本听得懂，知道在学点什么，这四门我从现在开始跑量。语文英语我有点没思路，尤其语文。”
虞微心想，这不巧了吗。我唯一一门稳点不吃力的就是语文了。
梁居安：“虞微，你们语文好的人都是怎么学的啊？”
虞微：“啊？”
问我？
梁居安目光真诚。老三看了一下梁居安，也放下筷子目光真诚地看着她。
虞微：“我想想……”
她把筷子放下，郑重其事地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梁居安：“老三语文挺好不用我教，你的话，我觉得你有学好的潜力。”
梁居安：“这样吗？”
虞微：“高中比较灵活，其实要背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要背的背完，阅读的话研究一下做过卷子的答案，作文你多看不同种类的范文应该也看懂了，我们学校范文卷可能比外面卖的教辅质量还高。其实东西没有很多，慢慢搞几个月，均分以上应该能有的。还有一个东西，有时候能派上点用场，我感觉你对于……人的情绪吧，你能看得懂。这种东西做阅读的时候，偶尔能用得上，可能十次里能用上两三次吧。”
梁居安看着她，好像是记住了。
虞微：“慢慢来，别急。可能语文分数乍一看看不出区别，又某一天你就突然特别厉害。”
梁居安点点头。
虞微：“英语也差不多，单词一共就那些，短语也都给你列出来了，没有很多的。不过英语客观题多，高分段大概客观题都不怎么扣分的吧。这个也慢慢磨，我现在也做不到客观题全对。好，我说完了。”
梁居安低头盯着麻辣烫的碗，点点头表示他听懂了。过了半晌，梁居安说：“好，我试试。有一些地方我可能暂时做不来，但又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他抬头用手撑着脑袋，“好像人在自己擅长的科目上都觉得要记住的东西不多。诶，但是也有可能，做到一些偏一点的题目上的时候，你就是你们班唯一一个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的人。”他看着虞微，“会不会这样。”
虞微看了他一会儿：“好像会。”
梁居安笑了：“所以我就想，不就是高考吗？如果是我喜欢的科目，我都学那么多年了，在哪儿不是学，以前学的东西总不能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至于别的科目，花时间就是了，没什么好怕的。我还想，现在是高二又不是高三，我要是高三考不上a大，大不了再来一年。”
虞微看着梁居安，心想，这人是真看得开啊。
梁居安：“总之就是没什么好怕的。要是我读高四了，你们上大学也记得回来找我吃饭。”
老三：“说不定我留这儿了呢，夏大也挺好的。”
梁居安：“也是，看你的。但我觉得你肯定考得走。”他看着虞微：“你也肯定考得走。”
老三看着他点点头：“行。”
虞微放弃了阻止他说复读这种丧气话的冲动。
她觉得梁居安可能真的考虑过，并且他真的不怕。
这个人啊。
她只能点点头：“我想去京城。”
梁居安看着她：“真的？”
虞微想，当初不是你劝我的吗。
虞微：“嗯。想去看看。”
梁居安笑了：“好。”
虞微：“那边好学校也多。”
虞微其实没讲全，她有时候在想，她眼前的是刚决定要刷一年半的题去考a大的梁居安，她自己呢？她数理化生都从来没体会过梁居安说的那种感觉，她要是顶到天花板了也去不了想去的学校怎么办呢？
她眼下没法详细地想这个问题，只能想京城是个很大的城市，有很多的大学，她的选择还是很多的。
她自己的未来好像是要比梁居安混沌一点。
虞微低头吃饭，吃了一会儿又抬头看梁居安：“你应该不用复读，我觉得。你考得上的。”说完点点头，算一种双重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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