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梁居安的讲座没过几个月就从没什么人听到能坐满整个报告厅的一半人了。这人的风格比较独树一帜，不特别成功和励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冷幽默，学生倒还挺喜欢听的。虞微后来也渐渐地不需要给他捧场了，学生自然会捧场，她也乐得轻松，在前排找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猫着，希望谁都不知道她是谁，免得徒增社交压力。她在台下有一种感觉，就是梁居安这人在台上说着话的时候经常不敢看她——这人残存的社恐好像跟她差不多——但是一冷场就眼神到处乱飞，到处找她。虞微也不知道这人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找安全感？
与之同步地，梁居安教课的晋升速度也飞快，到寒假的时候已经给他安排高中班了。梁居安的任务变成带三个班。每周一三五带两个，二四六带一个。周日放假。虞微自己干过家教，知道这种节奏一点也不轻松，对有的人来说甚至是要命的，但梁居安每次都啥也不说，看上去也一切正常，除了经常犯困。有次在虞微打工的店外面座位坐着，虞微本来让他等着自己下班，去柜台后面转了一圈出来这人裹着自己的外套就佝着睡着了。
虞微看着他睡了会儿，等店要打烊了把他戳醒。“你猜怎么着，”虞微给他看自己偷拍的照片，“是不是特别像流浪汉。”
梁居安：“真的诶。”
两个人下班一起往学校走。虞微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梁居安最近的作息状况，结果梁居安举手发誓：最近完全没睡懒觉，每天六点就醒了。
虞微想，还挺健康。那几点睡的？
梁居安卡了一下，说不是很晚。
虞微愣了一下，又想这人是真不擅长撒谎。或者说他就不乐意撒谎，只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真话。“那两点回我消息的是鬼吗”
梁居安挠挠头：“啊。”
虞微说，我也不想当盯着你室友天天查你岗的那种人，你实话实说好不好。
梁居安点点头。
虞微想，这人两点回消息，那他之前在忙些什么呢？
她站了一会儿，梁居安也站了一会儿。然后梁居安突然转过来。
虞微想：干嘛？
梁居安朝她张开双臂：“抱抱。”
虞微是彻底服了这人了。她感觉这人变得越来越狗，在台上像是正儿八经的讲师，台下提出各种要求脸不红心不跳。行吧。虽然她好像也喜欢这样。两个人在没人认识的街头抱了抱，虞微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梁居安在她脑袋顶上吐了口气，虞微安安静静地想，这人有多累呢？她突然又希望自己没有把他吓到，她希望他任何时候觉得累了都能告诉自己。虞微想，你不能光想不说。“你以后要是觉得累了就跟我说行不行，”虞微说，“我也告诉你。”
过了半晌，梁居安的声音闷闷的。“嗯。”
也没人说话，也没人松开。两个人站在街口，直到虞微哆嗦了一下。这天是真的有点冷了。虞微想，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街口站着是为什么。两个大傻子。
——
梁居安开始劝虞微不用去商场里兼职，时间花得不值。梁居安把虞微上班的时薪算了算，表示虞微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寝室里睡会儿。虞微不想辞，梁居安说你不是说我们要互相诚实，对吧。虞微心想也是，在寝室里自己研究了半天还能怎么办，真给她研究出来了。虞微发现可以给人写文案。
写文案真的开心，坐在寝室里就能做完，甚至虞微可以带着电脑去听梁居安讲课，两个人能呆在一起的时间莫名其妙地变多了几倍。两个人的学生贷款决定了电脑是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不过自从梁居安发了工资，两个人稍微攒攒还能换手机，再攒攒能把两个人的手机都换了。不过虞微觉得手机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也不怎么做学生工作，社团只加了羽毛球队，倒是给学院公众号排版可以拿钱，这是她辞了学校超市的兼职之后少数能进账的地方。虞微看学院里拍宣传片的同学，想人家有相机，用过那么多年相机有了技术，时薪跟自己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多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虞微深刻理解隔壁经济学系的思维，做什么商业活动都要付出成本。相机的价格成本对她和梁居安两人的消费水准来说就是有点超过了……到大三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她突然想起来梁居安这人其实是会用相机的——这人看起来什么都不会，怎么其实什么都会。
快过年的时候公布的成绩，虞微也不知道这些大学是想干什么。虞微第一学期的成绩和想象得差不多，离全年级前列有点距离，但也不算太差。梁居安的情况差不多。虞微看到自己的成绩没有惊讶，看到梁居安的成绩截图的时候稍微愣了愣，可能是她知道自己是普通人，但没有想过梁居安有一天会在学校里变成一个中等，还可以，但并不那么出色的人。虞微知道自己内心期望的可能太多了；她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别人保持怎样的水平。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但虞微还是惊讶了一下。
不过这里毕竟是a大，全国最好的学校。她需要理解人类的极限。
梁居安自己看上去都很正常，接受良好，她操心这些做什么。于是两个人在寒假结束的时候，结束了一个寒假的工作，终于还是去了一回环球影城。
这个地方就是……用来排队的。每个项目前面用排香肠一样的手法围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再拐弯的队伍，虞微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个花钱受罪的地方。花钱受罪的地方多了，她穷人有穷人的快乐。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两个人还是排了一天玩了三四个项目，在排队的队伍里聊了不知道多久的天，聊累了发呆。也好。她觉得这罪受得还行。两个人在发呆中把这个寒假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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