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制（一）
这边，蒋生派人去寻的那两个被发卖的丫鬟也都带回来了，言梨让人将她们送回言府先歇上两天。
原本以为言文昌不会轻易说真话，没想到他这次竟没耍心眼，如实地告诉了她。
言梨虽答应自己不会去衙门告他罪状，但肖临是个一根筋，回城后当即将此事告诉了许灵乐，许灵乐是个急性子，哪能容忍这等鼠辈在外逍遥，直接去衙门报了官。
衙门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若是言梨一小女子去定会敷衍了事，可一瞧来人是伯爵公府的嫡女，连夜加派人手去查。
后事如何还不知，不过这样也好，解决了言梨心头的一桩事。
次日，绣娘赶在开店前将庭芜绿宋制长袖短衫百迭裙赶制了出来，正好可以作为春日上新品。
言梨来到店里后没急着开门营业，反而绘制起了传单纸。
这次因为传单上只有一件衣服，容易绘制些，没有找李素鑫帮忙，再加上心情舒畅，自己画了百十张都不嫌累，细节也比上次细腻了不少，同时小礼品换做了刺有梵菊庄印章胸徽，之后一并交给了蒋生。
蒋生对此已经得心应手，揣着传单就出去，没一会便发完了。
这几日言梨发觉街上穿坦子领衣服的人越来越多了，而最大的功臣莫属于最先带起袒领风的江舒舒。
那次江舒舒定下袒领衫轻罗齐腰长裙，衣服赶制出来后第二日就穿上了身，江康瞧见，先是惊讶，以为她因对婚事不满受了刺激，心下一软劝了劝，若是她不想嫁过去就不嫁。
那既然给了台阶下，正常人肯定会顺势下去，可江舒舒直而不自知，力争言辞，裴府她不嫁，这衣服她也要穿。
江康瞬间暴怒如雷，但他说不出什么狠话，罚她跪了四日祠堂，四日后见她仍无悔过之心，便也就此作罢，仰天长叹女大不中留，挥了挥手随她去了。
于是江舒舒心满意足的去找自己小姐妹显摆，小姐妹们见了也是欣喜的很，得知她是在梵菊庄定制后，也都来定制了几件。
一来二往，穿袒领的人渐渐就多了起来，连带着京城的穿衣民风也开放了些。
“凭传单可领小礼品？”
一位妇人进店问道。
其他人都在别处忙活，言梨从门口的竹筐中取出一个递给她，笑道：“是呢，可以领取梵菊庄的专属胸徽。”
妇人看着手心中的小玩意，诧异道：“胸徽？”
方才她经过此处，被一个小生拦住递了张纸，说是什么传单，她看了看小生身后的梵菊庄，觉得稀奇，又恰好要定做春衣便进来了。
言梨设计的这枚胸徽是一朵小菊花，三层布料很厚实有质感，采用了魔术贴的方法，由背面的小刺长毛勾着毛面粘着在衣物上。
她拿着给妇人演示了一遍，“就是一个小装饰物，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摘下。”
“你这胸徽倒是稀罕物，”妇人拿出传单，“而且这传单上的百迭裙也是新奇，不过为何称为百迭裙？”
言梨取来样衣给她瞧，耐心道：“是因为裙摆有数百褶，而且每道褶子都是手工压出，质感好不易变形。”
说起来，手工压制出的褶可是要费上不少功夫，先将裙摆折叠出一道道双层，要做到每道褶同距无差，中间还需用到针线固定，既考验耐性又考验技巧，起初绣娘是不会做的，言梨示范了许久才学明白。
所以做出来成本也比较高。
妇人接过左右瞧了瞧，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工确实不错，这竹菊相衬，想必也有一番心思在其中，不知这价钱？”
“因为做工较为复杂，成本也高了些，但今日上新可打九折，一件只需三百文。”
“三百文？”
妇人惊呼道。
言梨原以为是因为定价过高，还在想需不需要再让利些，只见妇人脸上的惊讶转为惊喜，好像不是因为价钱过高而惊讶，“掌柜手艺如此巧妙，如此精致的衣服竟只需三百文？是不是定得过低了些？”
言梨笑道：“小本生意，何况我这儿本就是为了惠及百姓，定太高反倒毁了初心，而且您也言重了。”
“掌柜过于看轻自己了，不过今日我是想为自家小女定做春衣，可她在私塾念书没有闲暇时余，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呢。”
量身定做的衣服必然不能再退，言梨想了想，“若是来不了，您可以交些定金先拿衣服回去看看，若是不喜欢再拿过来退了便是。”
“定金？”妇人疑惑道。
这家店可真是让她见识了不少听都没听过的新鲜玩意。
哦对，她忘了古代好像没有这个词，言梨默默叹了口气，穿来这么久还是不能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没有爆粗口已经是她的极限。
“您预先交些银子在这，衣服您就可以拿回去了。”
“这法子倒是不错。”
妇人爽快地交了些银子，取走了一件成衣。
映荷凑上来问道：“小姐，你不怕她故意拿走就不再还回来了吗？”
其实言梨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能看她有没有诚信罢了，而且看她珠围翠绕，瞧着不像是缺这几个银两的人家。
“那都是依着我的尺寸定制的，一般人穿上也不合适，再者，你没瞧出那是何人？”
映荷懵懂道：“是何人？”
“她手腕上那只玉镯，颜色纯正不像假物，一只可能买下我们半个店铺呢。”
“哇哦。”
映荷瞪圆了眼睛，“小姐你还会辨玉呢！”
辨玉？
言梨想了想，应该不算会，她先前倒是喜欢买玉，家中存了不少玉镯，也算她为数不多的小爱好，接触多了自然就能辨别了。
她垂眸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悠悠叹了口气，这里的玉品质极好，可现下只得把爱好搁置在一边，还是得好好打工赚够银子才能买得起玉镯呀。
映荷看着她家小姐突然叹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但她也没多想，见店里又来人了，嘀嘀咕咕去别处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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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院。
林景抱着怀里的衣服，嘴角都咧到了太阳穴。
方才梵菊庄的小厮来找他，他原以为又出了何事，谁知小厮交给他一件衣服，说是掌柜亲手绣制的谢礼，但拿不准他的尺码，若是不合身还可去换。
他一生做好事不留名，别说谢礼，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听到过，此时抱着这件衣服，心底别提有多高兴，
不合身？
怎么会不合身，就算穿不上他也得供着！
旁边的孙声好奇问道：“你怀里这是何物？”
林景拍了拍衣服：“看不出来？衣服啊。”
“一件衣服而已，怎么你比娶了媳妇还高兴？”
林景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可是梵菊庄掌柜亲手给我定做的，比媳妇还重要呢。”
“梵菊庄？不曾听过啊，”孙声低声喃喃，又好似恍然大悟，调侃道：“你的心上人做的吧？”
“此话可不能乱说！”
林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也没打算与他过多透露，急着去给少主送信，离开时只说了句：“咱们院快有大喜事了！”
孙声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们这些人整日跟着少主奔波，连姑娘的手都没拉过，成哪门子家？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不由自主地张大，莫不是少主要成亲了！？
前些日子院里倒是有人传少主和江尚书的千金欲定下婚事，看来这门婚事已经定下了，他们就快有少主夫人了。
孙声对自己的推测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可要抱好少主夫人的大腿呀。
崇院书房。
“祝将军今夜回城，说要见您。”
裴一负手立在窗前，皱眉道：“他不先去宫里复命，见我做什么？不见。”
林景早已意料到他的态度，也没劝什么，不过下面的话着实有些难开口，“少主，还有一事，明日顾小姐会登门”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不耐打断：“哪家的顾小姐？”
“宣平侯府。”
裴一难得没有拒绝，垂下眸不知在思忱什么，淡道：“不必登门，明日巳时悠茗坊见便好。”
林景应下。
裴一转过身瞥了他一眼，“你怀里这是？”
林景来的急，衣服也未来得及放，“是梵菊庄掌柜送来的谢礼。”
“谢礼？因为城南一事？”
林景将艳花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完后他只轻嗤了一声，这小女子还算聪明些，没有逞能自己去，否则又得像第一次见面那般受些伤才好。
但是谢礼？
林景被自家少主的眼神盯的一阵心虚，毕竟这份谢礼归于源头是少主吩咐他去才有的，论起道谢，少主才是最该被谢的那个人。
林景赶忙双手供出：“属下自作主张收下属实不该，并且属下只是顺手相助，谈不上谢，真要谢还是要谢少主才是。”
裴一没接，偏头看着他，“我说不让你收了？”
“啊？”
林景没反应过来，见他面上没有恼怒的迹象，这才放心将手收了回来，又听他说道：“那日从梵菊庄取回的绸缎在哪？”
林景又是一愣，“分分下去了。”
“什么！？”
林景顿时慌了，上次可是少主自己说不要才分下去的，现在这又是何意啊？？
“不是少主您说不要么若是少主喜欢，属下再去定些回来？”
裴一闭了闭眼，忽然笑了声，“谁说我喜欢？分了就分了吧。”
林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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