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民国
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两人神色匆匆地上了楼，看店的小厮背后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由斗胆探头看了看，认出是下午的房客，松了口气，这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父亲，我这堂妹竟真把你告上了衙门？”
言珩随人出京，这才刚回城落脚，得知言文昌在衙门一事，又马不停蹄地去拿些银子将他赎了回来。
得知是因父亲发卖了言府的婢女一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言文昌这几日在牢里受尽了苦头，提起此事就恨的心直痒痒，“她哪有这个本事，是伯爵公府告的。”
言珩更是惊讶，“您怎么招惹上朝廷里的人了？”
言文昌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不满道：“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我招惹？还不是因为你这堂妹？这小丫头片子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她在外面吃香的穿好的，将我关进牢里，也不怕遭了报应！”
“那还不是您先发卖婢女？”
“混账小子，你胳膊肘朝外拐？你帮着你这好堂妹说话，人可不一定领你的情呢，这梵菊庄交给她，她可是发财了，你再瞧瞧你这过的什么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要不说他是爹呢，每句话都能准准戳住言珩心窝，言珩没再开口，神色晦暗不明。
言文昌：“这言老太太先前可是想把家主一位传给你，但到现在都没音信，你可知为何？”
言珩不知他怎么突然提到此事，随后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堂妹是言家的新任家主？”
言文昌“哼”了一声，“你大哥二哥一心向学，早已成家立业，可当年让你好好去私塾读书，你贪玩，三天摸鱼两天晒网，现在只能跟着出城打打杂，日后谁愿意跟了你！但若是你还想争一争，现在也不算晚。”
“争，争什么？”
“现在梵菊庄被那小丫头经营的不错，你就不想争回来？不然你当真想无作为过了这一生？”
言珩愣了愣：“怎么争？”
“解人于倒悬。”
言文昌招了招手让他凑过来，“你这几日可还要离京？”
“近期不需。”
言文昌点点头，又和他说了些什么，言珩面上的惊讶消逝，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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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交了定金的妇人果真没有食言，这次不仅换回了衣服，还带了些同伴来。
交谈中得知她为尚书夫人，宋之。
宋之眉眼带笑道：“我跟她们讲，梵菊庄的掌柜人美心善，都吵着要同我一起来呢。”
她声音缓慢温柔，宛如是对待自家的孩子一般，言梨也笑了笑，“什么人美心善，都是应该做的，上次那件可觉得合适？”
“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我这小女眼光挑剔的不行，这次瞧见了欣喜的很呢，这不就来量身定做一件，而且这几位也都想给自家闺女定制呢。”
与宋之交好的李湘云接道：“还不是你家晴儿在私塾显摆呢，说她娘给她做了件绝世衣服，这可把我家的羡慕坏了，吵着让我来呢。”
“哪成想这掌柜比衣服还要美呐。”
言梨：“各位夫人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好好好，你这丫头瞧着可真是不错呢，不知你有没有中意的郎君啊？”
言梨微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有。”
李湘云眼珠子滴溜了一圈，“我看你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吧，我家那小子在自家私塾教书，模样清秀，品行也端正的不行，你这生意平日忙，他也能帮着你打理，重要的是嫁过去不会吃苦呐！”
噢，敢情这是给她相亲呢。
兜兜转转逃不了相亲的命运，不过她怎么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言梨面上有些尴尬，本想直接拒绝，碍于她盛情难只得措了一番辞婉言道：“谢谢夫人好意，只是我还未有嫁人的打算，而且生意刚起步，如今还是先解决温饱为好。”
“现在没有也不打紧，你们可以先相处相处，俗话说的好，日久生情嘛。”
李湘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模样生的好，最重要的是她一人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店铺，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宋之看出她的尴尬，笑着替她解围：“行了你这婆娘，到哪都想寻儿媳妇呢，我看整个京城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被你娶回家好了。”
“你莫胡言，我这是打心底喜欢这丫头呢。”
李湘云这才放过她，末了还意犹未尽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得回去让自家哥儿努点力呀，明日就得来梵菊庄。
说不定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凭这丫头的姿色，那生出来的差不到哪去呢。
宋之哼笑了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是操碎了心呀，还不快去看看喜欢哪些衣服，别耽误了私塾散学。”
“你这人，就会提些心烦事！”李湘云视线停留在面前的衣服上，叹了口气，“你瞧瞧，那一个个学徒不思进取，岂乃正道而行之？女童爱美，文言文背不下来，竟花尽心思捣饰自身，不服管教，今朝爱美，明日怜之。”
京城文风最盛，先有怀景帝广招贤士入朝，后有著名的诗学家闻生春自掏兜供贫学之士人念书，这些年私塾不断增多，而李湘云便是最有名望的云氏私塾的创始人。
在云氏念书的都是些小姐公子哥儿，个个目中无人，无心修学，私塾管教不严，就是想管也奈何不了他们，只能容忍她们整日攀比，今日你穿件儿新裙子，明日她穿件新斗篷，还分什么阶级，鄙视没新衣穿的低阶级，简直乱了套。
言梨无心偷听，但她就在旁边，就算不听，话还是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说起来，谁不想上学时好好捣饰捣饰自己呢，她上学时只能穿着一身黑白校服，丧里丧气的，口红都不敢擦一下，一连三年都未曾买过新衣服，碰到有人请假穿着便服来学校，周围尽是羡慕的目光。
还真是有些羡慕现在的学生。
言梨漫不经心地想着，忽然心生一计，出声道：“我这有个好法子，不知该不该说。”
李湘云狐疑地望了她一眼，“洗耳恭听。”
“您不如在私塾定个规矩，上学的着装必须统一，这下她们就是想捣饰也没有捣饰的余地。”
“统一？如何统一？”李湘云好奇问道。
“宫里上朝需规规矩矩着整齐朝服，那私塾便可以要求学徒着一身学服，大家都穿着同样的学服，不仅可以避免私塾的攀比之风，培养平等互助的品行，这样私塾的整体面貌还能提高不少呢。”
听她这么一提，李湘云眼睛亮了，忙追问道：“学服，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主意听起来倒是也不错，只是不知学服从何而来？”
言梨默默在心里给那些还毫不知情自己就要穿上校服的学徒们道了个谦，但道歉归道歉，她是不会心软的。
“这好办，统一记录下所有学徒的尺寸，找一家成衣铺定做为同一款式就可以了，当然，男女要有别要分开定做。”
李湘云思忱片刻，点头赞扬：“这是个好法子，若是学服，可不能随便找一家成衣铺，不然除去学徒在私塾穿，谁都能定做可不就乱套了。”
“哎呀，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这也是一家成衣铺呢，我记的这儿不是可以定制款式？”
言梨就等她这句话，弯了弯唇：“是可以呢。”
“掌柜眼光如此独特，见解颇深，不如就请掌柜为云氏私塾设计学服可好？”
宋之“哎”了声，“你这人，先是想把掌柜拐到自己家，这又是要拐到云氏私塾，好事可都让你占啦！”
“嘿，你此话怎么说，我请掌柜为云氏设计学服，你家晴儿不穿？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两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斗起了嘴，店里一半的人都朝着这面看，言梨无奈出声：“两位夫人都没错，莫要争论，若是夫人信任我，我设计自然是可以的。”
“信任，哪能不信任！”李湘云指了指面前的衣服，“掌柜能设计的衣服堪有仙人能比，我哪有不信任的缘由！”
“这样，明日我就将云氏所有学徒的尺寸一并送来，其余的都依着掌柜来可好？眼看就该入夏了，春衣就不需要了，只需要夏衣就好，先试穿一些日子，看看反响。”
这样自然是好，若是一下做了四季的衣服，先不说言梨能不能一气设计出来，绣娘们怕是得第一个得哭。
言梨笑着应下了，李湘云了了心头烦心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竟不知在店里待了这么久。
李湘云平日里忙，现在难得抽出些空闲，眼下又快到了新生入学的阶段，还得赶着回去商讨些事，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李素鑫正趴在一旁的案板上练字，这几日言梨有空就教她认字写字，她天资聪颖，如今连《三字经》都可熟读了。
李湘云临走时看了一眼，又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后看她练字。
“这是”
言梨笑道：“我表妹。”
李湘云惜才，惋惜道：“瞧着和我家的年纪差不多呢，怎么没去念书？写的一手好字可是屈才了。”
言梨默不作声，其实她也认同这话，李素鑫脑子好使，若是能去念书，日后说不定好能一举中第呢。
可说到底李素优才是亲姐姐，她没有话语权呀。
李湘云也没有进一步逼问，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云氏临近夏招，你可以送她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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