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尊重现 凌空三步梯
老人摔到地上，白韵雪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老伯不会武功，更不知为何他会爬到树上，现在摔到地上，着实吓到她了，生怕他受伤。
红勺忙走了过去，扶起老人，他颤抖着手走到演武台当中，悲怆道：“后生，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
千面见忽然掉下来了一个人，不知是何来历，竟然当着群雄面前称呼教主为后生，有心试探一下，顿时上前不爽道：“岂有此理，你这老家伙倚老卖老。”
他说着抬掌一个滑步攻向老人，去势极快，白韵雪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这假和尚内力了得，若是被他摸上一掌，这老人家怎么可能能受得了。
刹那间，人群一片惊呼。
那老人纹丝不动，千面的掌风都到了脸上，却被他抬手两指戳到了掌心，以千面的掌力，这两根手指当场便会折断。只是，这残忍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但见那老人毫发无伤的立在原地，反而是千面龇牙咧嘴的惊恐的看着老人，那大手似乎被老人两根手指牢牢钳制住了。
千面只觉右臂阵痛，叫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老人叹气道：“年轻人何必如此暴躁呢？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区区的大力金刚掌未必能伤的了人。”
他话一说完，指头一戳，千面身子便飞了出去，倒是也没有令他难堪，千面平稳落地后，抱着右臂，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老人的内力怎一个恐怖了得！在场人都匪夷所思的盯着老人。
沈教主仔细观察老人，白发白眉白须，风残烛年，脸上千沟万壑，写尽了岁月沧桑，猜测已有百岁，抱拳道：“敢问老前辈是何人？”
元叶凌霄端详老人，面容似曾相识。
老人急道：“你莫管我是谁，你快说你刚才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沈教主斩钉截铁道：“字字为真！”
老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红勺紧忙托起了他，那老人眼神空洞，喃喃自语：“我本以为故友重逢，一心欢喜，却不想竟是白发人来送你这黑发人…”
红勺看向他，一行清泪徐徐流淌，当真是唯有泪千行。
“这么说无尘是葬在洞庭湖边了？”
“无尘先生临终说过，他在江湖行侠仗义十载后便归隐到了洞庭湖畔君山上，改名清芷，准确的说，晚辈所遇之人乃是清芷先生，而清芷先生在十四年前便在君山仙逝。”
此言一出，激起一片惊呼声，原来君山上的那位清芷居士竟然就是影无尘。元叶凌霄都曾与影无尘有过渊源，也曾在君山上拜访过清芷先生，是以都各自清楚清芷便是无尘，此事他们从未曾向他人提过，清芷也曾有言在先，以后若非自己亲自相邀，旁人也不必来拜。是以这么多年他们都默守约定，暗藏心中。如今这沈教主所言正是事实，不禁暗自揣测他的身份。
老人含泪说道：“有山有水，他竟然找了这么个好去处去了，妙得很，他可曾留有遗愿？”
“清芷前辈曾托付在下定要找到灭邪剑，他说灭邪剑是他唯一能留给世人的东西。这十年来我东奔西跑，四海为家，只为找到灭邪神剑。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有生之年找到了它。”他说的恳切，群雄大为感动。
元叶反复端详，确认无误，起身恭敬拜道：“敢问前辈可是江湖人称北尊的天尊老人？”
仿佛是滔天巨浪一浪接一浪而来，众人一惊赛过一惊，白韵雪和红勺尤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老人。
沈教主大为震惊，那邪魅面具都隐隐颤抖，露出的两只瞳孔充满了惊慌。
老人看向元叶：“你认得我？”
元叶喜道：“前辈大名如雷贯耳，小僧孩童时曾跟随师父有幸见过前辈，虽短短十余日，但对前辈印象深刻，适才反复端详，才敢相认，前辈的面容较那时变化许多，委实难认。”
老人叹道：“人身五行，金木水火土，金足赤，尚有瑕疵，木会枯槁，水会流尽，火会燃灭，土会贫瘠。老衲已年过百岁，面容枯槁，再正常不过了。江湖上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你们这些年轻后生意气风发，想不到竟还有人记得我这风残老人。”
沈教主起身恭敬道：“想不到老前辈竟是天尊老人，当年清芷前辈曾叹道，天尊老人人才武功，天下第一，晚辈失敬了。”
“昔日我与无尘曾有一战，无尘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老夫自愧不如。自那以后，天尊已去，世上再无北尊，只有老人。我归隐田园，种种瓜果蔬菜，养养牛羊，放牧田园，安享晚年，如今老夫姓田名宗，田园正宗的田宗，这便是本我。”
凌霄钦佩道：“田老先生淡泊名声，与自然同乐，追求道法自然，正是我教门人的楷模。”
田宗浅笑示意，说道：“我与无尘一战，灭邪便在他身边，我本以为灭邪重出江湖，故友重现，特来与他重逢，谁知竟得此噩耗。”
他略微平息一下又道：“既如此，便把灭邪剑取出来吧，老夫再看一看无尘之物。”
沈教主愣了一会，深深吐了一口气，吩咐道：“既如此，便请灭邪剑出来。”
红勺回到座次，与白韵雪面面相觑，似乎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毛毛躁躁的老伯竟然就是武林神话。
“姐姐，这位老爷子竟然是武林北斗，我们刚才对他礼数不周，该如何是好？”
红勺道：“小主大可安心，似他这种阅历的高人，心境早已天高地广，断断不会放在心上的。”
灭邪剑被隆重抬出，放在桌案之上，田宗一眼便回到了过去，热泪盈眶。
他小心翼翼的将灭邪剑捧在手里，轻抚剑身，陷入了回忆。沈教主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田宗，一刻也不敢松懈。
记忆一下子被抽离到那场大战。
彼时，影无尘三十有一，年轻力壮，而天尊老人已六十多岁，却还好胜心切。
天尊道：“你我拳脚已斗了一日，难分胜负，拳脚便再不比了，拳怕少壮，再打下去要累死了，明日你我比试兵刃。”
影无尘恭敬道：“全由前辈定夺。”
歇息一夜，次日，天尊提剑邀约：“亮你的兵刃吧。”
无尘四下找寻，寻到一截铁棍，天尊勃然大怒道：“好小子竟敢羞辱于我。”
影无尘忙道：“你误会了，且听在下解释。”
“解释个屁，你我比试兵刃，我举剑指你，你明明带有长剑，却放在一旁不用，寻到这一根破铁烂棍，与我比武，这分明是在羞辱我。”
“阁下有所不知，在下所执此剑，名曰‘灭邪剑’，乃是用上等材质铸造而成，剑刃锋利无比，有斩石断铁之能，若在下以此与你决战，乃是大大的占了你的便宜。”
“灭邪剑又能如何，年轻人啰啰嗦嗦，好不痛快，只要战的痛快便好，管他什么神兵不神兵的。”
“不可，在下已然岁数占优，如今若再占了这兵器的便利，实难安心。”
“哎呀，你若不允，我便立地自刎，只图个痛快了结！”
影无尘慌乱道：“前辈何必为难在下？”
“废话少说，到底比还是不比？”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照做便是。”
“好，你可不许点到即止，须全力以赴，若我发现你留有余力，我便也立地自刎。”
影无尘哭笑不得，只好依了他。
这一战飞沙走石，直战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仍旧难解难分。
到了第三日，二人内力相拼，对掌的一瞬间便发现难分伯仲，最后只好作罢，天尊三日大战，精力损耗过多，已再无体力继续分个高下。后来影无尘提议，天下风云出我辈，难得人生一场醉，不如以酒相拼，比试二人定力如何。
就这样，那个晚上，灭邪剑插在一侧傲然而立，像个高高在上镇守公义的将军，他二人把酒言欢，通宵达旦不甚快活！
记忆忽然轮回到了现实，他骤然醒了，满面泪痕，白韵雪等人无不动容。
田宗长叹一口气道：“看见你便想到了你的主人，也算不枉此行，后生，你是在哪找到这把剑的？”
沈教主暗自思量，犹豫道：“华山之巅。”
田宗脸色一变，沈教主心头一慌，却听见田宗惊呼：“华山之巅？”他大受刺激，懊恼道：“想不到你曾经来到过华山，老天无眼，我也曾在华山逗留几载，为何与你无缘一见？”
沈教主暗暗松口气，说道：“前辈勿要悲伤，人生在世本就有遗憾。”
田宗将那把剑放回桌案，走下台区，白韵雪忙起身施礼道：“小女先前无知，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莫要放心上。”
田宗笑笑：“你这些女娃娃心地善良，你那个妹妹更是人美心善，赠我大马，老夫都记在心中，我如今要去君山拜祭无尘，今日便就此别过，日后我登门拜访，你们可别嫌弃我老头子。”
白韵雪笑道：“前辈说哪里话，百花轩百花齐放，只等前辈大驾光临，小女不甚荣幸。”
田宗乐道：“哈哈，人美嘴甜，你个娇俏女娃，走了”，说着便纵身一跃，往那三叠泉中而去，脚尖踩在那陡坡峭壁上如履平地，很快便没了身影。
众人各自称赞，元叶叹道：“好个凌空三步梯，一点山峦无极，二点江河无量，三点天高气爽。”
白韵雪不解道：“小女无知，大师烦请开解。”
“这凌空三步梯乃是武学中最精妙绝伦的轻功了，世上只此一人会用，一点山峦无极，便是可以在山峦峭壁上来去自如；二点江河无量，便是可以在水面上自在飞舞；三点天高气爽，你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同你云中漫步的绝学。”
白韵雪赞道：“与田前辈相比，我可真是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了。”
沈教主缓缓坐下，暗暗松了一大口气，反而莫名有点欣喜。
“众位，今日庐山何其有幸，既有无尘大侠灭邪神剑镇场，又来武林神话天尊老人亲临庐山，实在是我等的幸事。”
群雄激奋，沈教主见势头刚好，也激动道：“当日清芷大侠临终之时，尚有遗愿。”
元叶先前存有疑虑，怀疑此次神兵大会有阴谋，甚至怀疑灭邪剑是假，幻灭涯意在称霸武林为真。可是天尊老人的出现打消了他诸多顾虑，连他看过灭邪剑都满怀深情，看来灭邪剑断不会是假的了。如此看来，这位幻灭涯教主所说却是真的，他也许就是清芷大侠的传人，想到这儿，他便问道：“不知清芷大侠有何遗愿？”
沈教主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道：“清芷大侠临终留了几句话，晚辈字字谨记。”
‘生来是玉匙金盏，却偏好舞刀弄枪。江湖十载孤身游，洞庭湖畔得佳眷。
余生所剩无几，忽地梦中坐起。先祖基业难持久，为盼躬身自守。’
众人各自诧异，不懂这几句话到底何意，人群后方忽然一声轻叹：“原来如此！”
那人身旁一个娇俏姑娘，一个秀才模样，却正是于锦笙和文秀才！
原来这叹息之人是思忠，他戴着斗笠，满面愁容，若有所思的看着师弟。
蓄英正戴着斗笠偷偷喝了一口酒，连连咋舌：“这酒喝到现在才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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