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历经沧桑苦楚的苦修者褪去迷茫, 她对着鹿还真恭恭敬敬行大礼。
鹿还真还纠结着对方是怎么想明白的，晃了下神，就结结实实受了一礼。
鹿还真挪脚的动作顿住, 刚才人家鞠躬她都受了, 现在挪开是不是显得太假？
奥黛尔西雀跃抬头——神祇受了我的礼。
那我就没有想错, 我真的寻到了路。
她本来还有点忐忑，但鹿还真的态度给了她信心。
兜帽下的淡绿色眼瞳闪闪发亮, 宛如星辰璀璨。
一看就是有了新的追求方向。
鹿还真最后也没挪窝，她搞不懂奥黛尔西到底怎么想的。
她是一片好心，想开解下奥黛尔西。
但鹿还真真的不懂宗教相关的信仰类问题, 就模模糊糊感觉出奥黛尔西的问题所在。
她打算委婉劝说奥黛尔西，脱贫致富不能靠幻想, 靠教会，只能靠你们自己。
神不过是坐在庙堂里的泥塑雕像而已, 哪里有自己脚踏实地博取未来生活妥当。
可现在……她就开了个头打底, 对方就突然明白了。
这明白啥，咱也不懂, 也不敢问啊。
她终究是外行人。
人家好不容易想通了，万一她插嘴又给捣乱搞砸了，那就不好了。
想了想, 鹿还真走到书架旁, 取出了种地相关的工具书。
“今晚你歇在这里，可以看看这几本书，说不定能用到。”
“这几本书写的深入浅出, 外行人也能看懂。”
鹿还真拿给奥黛尔西的, 是农业相关的科普类书籍。知识虽然枯燥, 但作者行文简洁有趣, 写的很好。
她琢磨着，奥黛尔西以后要回家乡。
那里农业技术落后，这些科普农书至少能帮她了解下状况。
“这、这太贵重了……”
奥黛尔西几乎是颤抖着接过了书。
在她眼中，书散发出了无穷生机，在演绎万物蓬勃生长又枯萎消散的轮回景象。
鹿还真不在意奥黛尔西诚惶诚恐的拒绝。
人在异地他乡，还刚刚经历过信仰和现实的迷途。
对方精神状态不好，神经兮兮的，鹿还真已经很理解了。
她不再跟奥黛尔西搭话，转身离开，下楼去了。
说实在的，奥黛尔西有些神经质。鹿还真对信教者没有偏见，但她跟奥黛尔西真没有共同话题可聊。
对方没钱买她饮料，鹿还真本着雷锋精神能帮的帮一把，其他的就算了。
大家不适合聊天当朋友，她也怕自己说错话，不如趁早走人。
被一人留下的奥黛尔西目光慢慢移到书桌。
眼前恍惚间出现了农奴们瘦骨嶙峋跪在荒野中的场景。
教会战争、光明与黑暗的斗法是一场灾难。
黑暗的侵蚀、战争的组咒……诸多魔法师斗法后的土地破败不堪，而且魔法师死亡后，尸体感染土地魔化活人，同样会给平民带去莫大的灾厄。
奥黛尔西前些年强制抓捕过德鲁伊牧师，将他们丢到焦黑的土地中恢复大地生机。
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那时候很有用。
随着局势的紧张，德鲁伊教会召回了全部德鲁伊牧师，还联合各大教会对她签发了通缉令。
她自身难保，再也没用过这法子了。
她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绝望，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绝路，神祇又如此戏剧地走到了她面前。
奥黛尔西想象过很多次神祇的模样，鹿还真跟她想象的截然不同，行事温和却又莫名地令她从心底里感到敬畏与恐惧。
奥黛尔西颤抖着手，她只有一晚上时间。
必须在神规定时间内学习到自己能学到的所有。
她不能让神失望！
这里有土壤的构成、迅速促使作物生长的办法，甚至还有能够产量翻倍的奥秘……天啊！
这果然是神才能掌控的禁忌知识！
奥黛尔西兴奋地浑身都在颤抖，越看越觉得血脉偾张，甚至有种奇怪的、想要立刻回到米夫尔大陆抡起锄头种地的想法。
这种冲动很奇怪，可她就是跃跃欲试，特别想要回去尝试下。
奥黛尔西完全没在意，疯狂地学习着禁忌的知识。
这是苍天与神的恩赐啊！我千万不能错过一丁点！
鹿还真坐回店里刷了会儿剧，外头天阴沉沉的，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今天还是没有客人。”鹿晗真叹了口气，遗憾地跟直播间的个位数观众打了个招呼，起身回卧室休息。
次日，晨。
“奥黛尔西？”
“奥黛尔西？”
阁楼无人回应。
鹿还真推开门，清晨阳光洒入阁楼，灰尘颗粒漂浮在折射的阳光中。
阁楼亮亮堂堂，空无一人。
“嗯？”
她抬步走去，看到书桌上摆放着长条状的黑色物体。
而奥黛尔西已经离开了。
她拿起木制手杖，手杖表面刻着斑驳纹路，很有沧桑岁月感。
鹿还真又比划了下，这手杖大概成年人的小臂长短，顶端镶嵌着华丽晶莹的菱形水晶。
以水晶为中心，四周镌刻着燃烧着的金色火焰。
突出的纹路被鹿还真握在手心里，温热舒服。
“瞧着还挺唬人。”奥黛尔西一看就是个穷逼，这东西可能是她平时爬山下水用的。
行路总得用手杖的，这东西她肯定用了很久。
但保养得非常好，看不出任何磨损灰尘。
“这东西给我也没用啊。”鹿还真想着奥黛尔西洗到发白的破旧长袍，这估计是她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唉，人倒是很赤诚。
她随手把廉价的木制工艺品丢在柜台上，就溜溜达达出门买早饭。
这个点游乐园还没开园，街上行人不多。
鹿还真轻车熟路寻到相熟的早点摊，“张叔，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张大叔慢腾腾抬起头，他皮肤黝黑，常年带着口罩看不见脸。
听见了鹿还真的声，张大叔慢吞吞的动作立刻加快，闷声闷气地应：“好嘞。”
说来也怪，张大叔手艺好，生意却不怎么好。
鹿还真每次过来这买早餐都不用排队。
她接过打包好的早饭，跟张大叔招呼了声，转身往回走。
张大叔这儿的客人大多都是附近的店主和游乐园工作人员。
鹿还真经过旁边支起来的桌子，也有早起的店主们在谈天说地，格外热闹。
“早上好啊。”
“早上好。”
鹿店长一如既往地跟热情的店主们打完招呼，心情愉悦。
她在烟火气里往回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脚步轻快。
直到路还真的身影远去后，做早餐的张大叔才慢腾腾抬头，露出张遍布疤痕的脸。
“嗯，好香啊。”
鹿店长揭开筷子，浓香飘入鼻孔，她食指大动，呼噜噜喝了一大口。
悠闲欣赏着窗外街景，笑容灿烂：“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米夫尔大陆西端，不知名戈壁尽头弥漫出了黄白相间的雾气。
雾气翻涌，奥黛尔西一步步从雾中走出来。
她转身。
身后是戈壁荒野，脚下是焦黑土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味儿。
奥黛尔西站定一会儿，突然起了风沙，黄沙漫卷，直往人眼睛里吹。
奥黛尔西拖地的黑色长跑被吹得鼓鼓作响，她任由狂风肆虐，□□着双脚踩过沙石。
精神还有些恍惚，脑袋里庞大的知识在臌胀，她此刻宛如定时炸弹，一旦控制不住自己，下场会比死还恐怖。
黑色的瘦削身影在黄沙中踽踽独行，从晨光初起走到日落西山，星辰挂满天空。
毒蝎和蜥蜴窸窸窣窣爬过戈壁，奥黛尔西站在黄土上，看着远处的一片深黑，轻声漫语，“吾心之所向，便是圣光。”
“老师！”
戈壁远方急促地划过光芒。
三人狂喜着冲过来，扑通跪到黑色身影后。
国字脸的大弟子温夫特抬头，满脸泪水：“老师……”
二弟子和三弟子涨红着脸，半跪着，用崇拜敬畏的目光仰望着立在他们面前的背影。
裹着破旧黑色长袍的身影瘦削单薄，完全称不上高大，却如同屹立不倒的高山。
奥黛尔西表情冷漠而愁苦，她转身，看着自己的三名弟子。
三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兴奋雀跃，同样的开心。
“老师，您刚才去哪儿了？”大弟子温夫特最先开口，迫不及待地询问：“我们在这儿来来回回寻了两个多小时，完全没找到您的踪迹，还差点儿撞上教会的巡查团。”
“我们都以为您……”温夫特哽咽地说不下去。
二弟子亚尔维斯嗤笑：“温夫特，老师料事如神，我就说不需要我们画蛇添足，你差点坏了老师大事！”
“还有疗伤药剂吗？”
奥黛尔西没管他们针锋相对的吵闹，神情依旧冷峻。
她转身过来，弟子们才发现奥黛尔西脸色苍白得可怕，几乎已经是毫无血色，甚至在隐隐泛着青灰。
脸色简直比死人还难看。
温夫特赶紧起身，着急忙慌地取疗伤药剂。
三个弟子前后脚取药，温夫特动作最快，把药递给奥黛尔西。
奥黛尔西苍白着脸，伸手去接。
手指即将碰触到药剂瓶的刹那，温夫特手中腾起幽蓝色火焰，串起来的火苗直扑奥黛尔西面门，：“老师，对不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另外两名弟子呆立当场，奥黛尔西被火焰击中依旧面不改色，她身形扬起，黑色长袍翻飞，直冲天去。
“奥黛尔西，你躲不掉！”
天空里也烧起了金色火焰，火焰喷发，宛如囚笼。
“叛教者，死！”
十几道金色铠甲伴随着燃烧的火焰从高空踏马而来，飞天白马神骏圣洁，似天人降临。
圣骑士的双眼淡漠而无情，张口审判：“奥黛尔西，毁谤圣堂，曲解教义，叛教之人，当受火刑。”
“火术——天之囚笼！”圣骑士同时抬起□□，念诵咒语。
火焰从四面八方围捕而来，火海涛涛，把奥黛尔西彻底锁住。
她淡漠着双眸，立在空中，却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彻底踏入了圣骑士与背叛弟子联手为她铺设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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