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多伦得灿烂的金瞳笑笑地弯成月牙, 明媚灿烂。
他悄无声息站在奥黛尔西身旁，若非是在讲话，奥黛尔西几乎感觉不到多伦得的气息。
降低自己存在感, 甚至是隐没起来。
除非你一直观察他，否则，这人就好似空气似的。
他不出声，能让旁人下意识忽略掉他的存在。
之前便是如此。
奥黛尔西跟随小队行动时, 多伦得分明是冒险者小队队长, 却总让旁人下意识忽略他。
直到被攻击, 奥黛尔西发现多伦得实力超凡脱俗，她猛地一激灵，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的冒险者小队还有个队长。
多伦得放缓声音, 搭着奥黛尔西肩榜。
两人站在广场边缘位置, 周围陆陆续续来了多方势力的人。
那些个想跟大部队进遗迹分一杯羹的普通冒险者几乎都死在了街巷。
赶到这广场上的人全都实力非凡，大多有一技之长。
三大帝国、四大教会、各大协会、甚至还有长年隐没在大陆各处的隐秘古老组织。
很多势力奥黛尔西都只从故事里听过，以为早就消失在历史中的人却都还在。
她慢慢计算时间, 盘算着还有多久魔法阵生效。
约莫两个小时功夫, 这里聚集了近百人, 也不再有人赶过来。
广场上各方势力的人都有, 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
没有人开口讲话，所有人在高高在上的雕塑下, 仰着头，看黑暗里模糊不清的神像。
“弗兰克院长, 您德高望重, 知识渊博, 能不能看出这神像是哪一位？”
“不能。”弗兰克洛朗是米夫尔大陆最顶尖魔法学院的院长, 他早已经年过百岁，实力已抵达大魔法师的境界。
老头毕生致力于研究古魔法文明，其他的一概不管。
弗兰克院长绕着身披轻纱、呈现出人类身躯却又没有轮廓五官的神像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摇着头：“太奇怪了，这里供奉的神祇为何是人类形态？”
米芙尔大陆供奉的神奇大多是抽象画的图画或者符号，越是古老的魔法文明，他门刻画的符号变越是抽象复杂。
米夫尔大□□大主流教会供奉神都有多种不同形态，也有抽象的代表符号。
但这些千变万化的神明形态里从来不会有人类形态。
“起源，起源……”弗兰克想了又想，他垂着眼，一连将这两个字咀嚼了好几遍，喃喃自语：“难道这才是最古老最初的魔法文明？”
起源二字，似乎在昭示着此处魔法遗迹的特殊。
弗兰克眼神围绕着神像，偶尔嘟囔两句，“那些失控的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真神吗？是这里的这位？那什么才是真神？伪神又是何意？”
“要是能尝试一下失控状态就好了……”
弗兰克就是个研究疯子，进入起源之城后，他就进入了研究的癫狂状态。
根本不顾及四大教会，也完全不在意他说错话的后果，顶着四大教会的不善目光，老头继续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很多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弗兰克的讲话声。
这老头虽然古板不好接触，脾气也暴躁，却真真正正是个有本事的。
那些个考古学家加在一块儿，都比不过一个弗兰克。
灵光教会圣子眼神冰冷，看了眼雕像，语气淡漠：“弗兰克院长，请慎言。”
“灵光之神乃众生智慧所在，真神是智慧的化身，重生仰望的伟大存在。祂高居神国，又岂会是人类形态？岂能如凡人一般脆弱？”
“吾主永存于世，灵光惠济众生，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奥黛尔西眼眸沉了沉，她极为鄙夷圣光圣子的自大言论。
以自己的浅薄之见去定位神祇。
凡人如蝼蚁，又岂能知晓真正伟大存在的磅礴浩瀚，明白神祇的至高至远。
奥黛尔西努力压住愤怒和想要辩驳的欲望，她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暴露。
奥黛尔西强忍住反驳出言的欲望，却听到了身旁多伦得嗤之以鼻的笑声。
多伦得笑声很轻，奥黛尔西诧异，转头看他。
四大教会神术奇妙强大，弗兰克能够无视四大教会的威压自说自话，因为他桃李满天下。
即便是圣子，除了嘴上反驳几句，根本不敢对他如何。
在广场上的其他人却都是屏气凝神，不敢开口的。
所有人都知晓，失控家伙的一句句伪神早就激怒了四大教会。
旁人从头到尾都不敢伪神，生怕戳了四大教会的心窝子，给自己找麻烦。
多伦得带着点轻蔑和随意的笑声很浅，但落在安静的广场上，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奥黛尔西本能后退，再好的涵养都忍不住心里狂骂——多伦得有病啊！
多伦得死死按住奥黛尔西肩膀，带着她一同接受整个广场的注目礼。
灵光教会圣子恼火得很，弗兰克也就算了，随便一个路人甲都敢驳他面子？
他目光如炬，带着滚烫温度，刺在多伦得深邃俊美的面容上。
“拿下他。”
灵光圣子轻描淡写开口，衣袂飘飘。
“异教徒不敬灵光，当受净化。”
奥尔西皱眉，眼瞳中不由涌动起厌恶和怒火。
又是这样，又是如此！
灵光教会的行事作风与圣光教会一般无二，如出一辙的霸道蛮横。
所谓的敬畏灵光、所谓的敬畏圣光……是任由涂画的纸。
这些教会站在高高在上的裁决者角度，将那信教的人当成羔羊奴役。
他们又对不信教的人施压，用各种各样不同的手段镇压，迫使他们服从，迫使他们接受“主”的教诲，成为羔羊。
信徒如羔羊，要安分听话，自愿奉献出所有，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可又凭什么呢？
教会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侍奉主，祭祀主。
散播主的福音，救赎更多的苦难者。
可这些他们该做的，奥黛尔西没看见多少。
她看到四大教会不停的散播苦难，利用供奉神明的名义，借用主的权柄，压制剥削信徒和异教徒。
什么净化？
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奥黛尔西眼眸流转着，唇角带着讥诮。
四大教会的神职人员们各个表面圣洁，可真正虔诚供奉主的教徒已经如凤毛麟角。
“我看弗兰克院长说的很对，不论真神伪神定义如何。供奉真神的教会如街头痞子，只知道将无能狂怒，随意处置他人性命，丝毫不把灵光圣典上的“敬畏生命”放在心上。我看你应该受到裁决。”
“若灵光乍现，也不知是谁渎神，是谁在忤逆主。”
奥黛尔西清冷的嗓音似是冰刀，直直插进所有人耳朵里。
原本站在奥黛尔西身旁的人不动声色退开，一双双震惊睁大的眼瞳在这一男一女身上打量。
眼神里既有探究又有瞧热闹的兴味。
有意思有意思，居然有人敢跟灵光教会的家伙杠上。
方才奥黛尔西话说的简简单单，瞧着是单纯嘲讽灵光圣子的，可那些话仔细一听，分明是把四大教都放进去了。
啧啧。
这两个家伙要么是傻不愣登的楞头青，要么是身有依仗，不怕教会。
能走到广场上来，谁都不会将他们当成傻子。
灵光圣子不带感情的淡漠眼瞳依旧高傲，微微抬手，强大无匹的灵光神术从天而降。
光芒被黑暗吞噬，然而，席卷出的强大神力宛如瀑布凌空飞下，强悍无匹地撞向奥黛尔西和多伦得。
“呦，你还是很有同伴爱的嘛，没把我丢出去。”
多伦得嘻嘻哈哈，奥黛尔西看都不能看他一眼，抬手设起防护罩。
他们在街道里走过那么一圈，奥黛尔西也受了些小伤，得小心行事。
“收！”
多伦得微微抬手，两人头顶庞大如瀑布的神力宛如泥牛入海，皆被他一人吸纳入体内。
“神术？太鸡肋了，对我不好使。”
低低惊呼声伴随着凌乱的后退脚步同时响起。
奥黛尔西和多伦得身边儿真正成了真空地带。
本来自持身份的古老势力和家族成员高傲地不打算挪窝，可多伦得以身收容神力的作为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那可是灵光神术！
怎么就能一下子消失？
灵光圣子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嘴唇上。
他微微垂首，不断念诵神咒。
所有神术都对多伦得不起作用。
“你是巫？！”
灵光圣子脸色大变，后退了一大步，冷锐抬手：“所有人一齐出手，镇压他。”
“他是巫！”
灵光教会的主教们也都反应了过来，雷霆出手。
魔法流光和骑士的□□从四面八方围攻，朝着多伦得而去。
奥黛尔西犹豫了片刻，抓住机会，两指点向虚空：“空间，逆转。”
空间泛起涟漪，所有落向多伦得的攻击逆转方向，直冲向灵光教会之人而去了。
灵光教会圣子脸色冷锐，难看至极，阴沉沉地立在原地：“空间大魔法师？”
米夫尔大陆时出了这样强大的空间大魔法师？
瞬发空间魔法，简直逆天了。
奥黛尔西蜻蜓点水地击退灵光教会攻击，心下微叹。
还是用了。
空间魔法是奥黛尔西两次进入神之国度后悟出来的。
她回到米夫尔大陆后，可能是以凡人躯体跨界□□的原因，精神状态很差。
奥黛尔西经常能听见呓语声，梦见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憋在木屋大半年都不曾出门，就是担心自己精神失控，堕落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她熬过了自我折磨的痛苦阶段，走出木门后，自然而然变成了空间大魔法师。
不仅如此，奥黛尔西还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时间魔法的边角。
奥黛尔西猜测，是从米夫尔大陆走向神之国的路藏了神给予的知识。
时空是其中之一。
奥黛尔西对时间了解不够，直到现在也无法完成时间魔法。
不过，空间魔法也是够用的。
“嗖嗖嗖！”
“啊！”
双方对峙着，在大部分人注意力都被转移时，广场外围再次响起了惨叫声。
声音距离太近，恐惧和压抑的惨叫令听到的人毛骨悚然，大家从脚底生出了凉气，冷汗涔涔。
“该死！那群东西追到广场上来了！”
“大家快撑起护罩。”
四下里，破空声一道接着一道。
圣光教会的人也顾不得镇压异教徒了，纷纷撑起魔法防护罩。
双方对峙的局势被打破，奥黛尔西叹了口气，也抬手撑起防护罩。
有了刚才那么一遭，奥黛尔西和多伦得成了大部分人都关注的目标。
空间大魔法师啊！
奥黛尔西不愿意被这么多人盯着，再次瞬发了空间魔法。
黑暗中，空间波动蔓延在整个广场。
奥黛尔西躲开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带着多伦得隐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她借用前方的高大冒险者挡住了四下里观察的视线，卡在了无人注意的死角上。
“我是巫嘛。”
四大教会对巫深恶痛绝，把巫视为霍乱大陆的根源，是罪恶的化身，要遭天谴的存在。
对巫，四大教会的态度都相当一致——赶尽杀绝，不留祸患。
巫能够吸纳神术，身体受伤后能够自我痊愈。
他们生来就拥有匹敌魔法师的力量。
圣光教会将巫的这种特性归结为罪恶，认为他们是罪恶的偷盗者，偷走了神对众生的恩赐，从而会导致灾难频发，祸及他人。
奥黛尔西早就不相信这套说辞，她查阅资料走南闯北，没寻找到四大教会对巫赶尽杀绝的原因。
教会高层对巫的态度，是憎恶中又带着点畏惧。
“怎么，你也想抓了我？”多伦得依旧吊儿郎当，一双温柔的金色眼此刻可怜兮兮，充满哀愁。
那哀怨口听得奥黛尔西都起了鸡皮疙瘩：“人家跟你并肩作战这么久，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片深情……”
奥黛尔西忍无可忍：“闭嘴，我在问你正事。”
广场上这会儿已经彻底乱了起来。
四下里的黑影到处乱窜，肆无忌惮攻击着活人。
奥黛尔西借用空间魔法不停跳跃，碧绿色眼瞳如深潭，凝聚着一汪湖水。
“你若是不想说，也不必说，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奥黛尔西嗓音清冷：“咱们是同伴，但如果你再闹幺蛾子，我们便分道扬镳。”
“彭！”
斜刺里闪烁过光，奥黛尔西布置的防护罩突然被冲开。
她身后立刻闪烁出两道黑影，直冲奥黛尔西心口后腰。
多伦得眼疾手快，带着奥黛尔西避开攻击。
同时加快速度，如闪电肆无忌惮冲撞向了不远处的圣光教会所在。
“这就是代表光明的圣光圣女？背后偷袭伤人？啧啧啧，好歹毒呢。”
“白衣都遮掩不住你的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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