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绵延而起的亡灵界在大陆国度闪烁, 好似是海市蜃楼，吸引无数人瞩目。
奥黛尔西站在广场中。
他们脱离了亡灵界，重新落进启封魔法学院的空间里。
广场四周围观魔法时和师生们还丈二摸不着头脑, 以他们的实力无法发现搅弄的阴云，也看不见神祇巨爪。
奥黛尔西碧绿眼瞳流转，听见了多伦得嘻嘻笑声，带着点儿调侃和幸灾乐祸：“昧兽玩分化人类这套, 驾轻就熟啊。”
人心难测。
凡人就是这样一个欲望难以克制, 性子难以捉摸的种族。
“你猜,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奥黛尔西清澈如水的眼望向半空。
刚成型的亡灵国度大门前闪现出数道身影。
或堂皇威严或全身笼罩在长袍内, 神秘莫测……一道道身影矗立。
四大教会、三大帝国、隐匿在大陆各处的古老神秘组织……他们的掌权者纷至沓来。
落在了亡灵界四方。
弗兰克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生怕这群家伙一言不合开战, 将魔法学院打得四分五裂。
有人指责迪美罗太过冲动, 毁了他们计划。
有人沉默不语, 冷眼旁观。
“事已至此，诸位不如好生斟酌该如何做。”
奥黛尔西无声息落在角落处，听了约摸几分钟。
大概明白各大势力之主的想法。
他们不想开战，两败俱伤, 又都想在亡灵界分一杯羹。
敌人强大，可谁都不想让自己弱小，去借他人之力苟活。
“文明陨落在即，此刻争论不休，有何意义？”
清冷女声切入讨论不休的声音。
一双双或者沧桑老迈或者深邃平静的视线落于奥黛尔西身上。
“奥黛尔西, 你有话讲？”灵光教皇话语带着不满：“若非是你兴风作浪, 四处搅和，我等还有许多时间。”
“是强大的时间, 还是苟活的时间？”奥黛尔西言辞锋利, 灵光教皇眼神更加不满。
奥黛尔西并不在意：“我等凡人如蝼蚁, 如何算计能忤逆神？”
“奥黛尔西，你窥见了黑荒原上的真正秘密？”
“得了真神的启示？”
奥黛尔西身形拢在在长袍里，在胸口画下圣光符号。
“神降下恩赐，给予了登天成神之路。”
奥黛尔西双手中的古老羊皮卷散发出沉重苍老的气息。
“诸位立下誓言，我可将此书借与各位。”
落在古老羊皮卷上的视线灼热，滚烫起来，不乏有人蠢蠢欲动，想出手抢夺。
可终究还是隐匿下来，放弃了此危险之举。
赤日落下地平线，璀璨的星辰光挥洒遍大地，奥黛尔西一步步走出亡灵界。
多伦得无声息出现在奥黛尔西身旁，好似坐在了风里，懒洋洋地灌酒：“你可真大方。”
至高恩赐下的古老禁忌之书，奥黛尔西愿意与他人分享。
“你这般做，他们不一定领你的情。”反过来还会觉得奥黛尔西要挟他们，强迫他们签订契约。
奥黛尔西行走在雷琼半岛的深夜街巷中，偶尔能听见远处行人的讨论声，似乎是在讲述今天的异象。
她脚踩着湿润土地，风拂面而过，低声道：“我只能这样做。”
大陆各方之人想法迥异，可奥黛尔西和多伦得都明白——越是吞咽下去，米夫尔处境越是艰难，甚至可能不再会有下一纪元文明。
一日，两日，三日……大陆上，日子如从前。
贵族在醉生梦死，平民为了填饱肚子来回奔波。
七日过去，四大教会主教团各自立在圣堂中。
他们凝望着不再散发光辉的神像，眼眸中沉淀了悲哀和决绝。
谁都没想到，谁都没料到。
暗地里准备了上千年，最后如此仓促，如此猝不及防地迎来了神灾。
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早晨。
太阳初生，喷薄出无限红光。
上工的工人们低头走在朦胧白雾里，农田间忙碌的农夫汲水除草。
一轮旭日自天外飞来，好似能压垮整个星球。
它大如山峦，奔如洪流，轰然砸落在大陆上。
猝不及防，直视神祇的民众好似看到了千万种幻想，惨嚎着倒地，生死不知。
“多伦得阁下，麻烦您了，请您尽量护住大陆上的普通人。”
“你确定？”多伦得本就没打算掺和凡与神之战，他毕竟是外来者。
承了些许因果，他确实要还。
可多伦得没想到，奥黛尔西会让他这位神祇去护住大陆上的凡人。
奥黛尔西眼神坚定，多伦得手背在身后，翘起唇角，依旧是吊儿郎当，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行了，我保证八成以上的人都能活下来。”
奥黛尔西真是个有意思的，“你们若死，我会替你们收尸的，带着你的书去朝拜大人。”
奥黛尔西□□双足，身上还是那件洗到发白褪色的苦修士牧师袍。
袍子拖曳到地，她一步步走向化为神祇本体的庞然大物。
立在原地的多伦得笑着笑着，身化千万。
流光从他本体中飞射出去，化为了数不胜数的多伦得。
刹那间，遍布整个大陆。
他乃是超等之神。
护住些许凡人不过举手之劳。
且此刻昧兽踏进星球，天地对他的排斥力降到了最低。
各个城市，各个街道混乱不堪，尖叫声四起。
卫兵在混乱的第一时间亮出刀剑，早就有准备地呼喝着驱赶着，强悍镇压下了大部分城池的混乱。
多伦得头戴羊角帽，翘着二郎腿悠然望向似流星般飞出去的一道道身影，慢悠悠哼起了歌。
谁能想到，谁能猜到，毕恭毕敬拜了四神千年的四大教会，才是最叛逆的渎神者。
圣光以信仰为基，暗中截流了信仰之光。
多伦得想到这儿，暗暗唾骂了声：“浓眉大爷的老头子，原来老子是给你背了锅！”
不，他真真是背了好多的锅！
多伦得想起自己阴差阳错落入这里，给了这地方凡人一线生机，寻到奥黛尔西后，自己得了机缘。
“命运命运啊……”
“所有人抱头蹲下，闭起双眼，念诵新祈祷文。”
“不想死，赶紧给我闭眼，蹲下！就地趴下！”卫兵们呼和着，来回奔走。
工程魔法炮塔、强力魔法阵、军营魔法阵……能用上的攻击从大陆各方炮轰出去，直砸向散发无边光辉的神圣躯体。
神的恐怖，只有真正直面才能明白。
奥黛尔西眼眸轮转似日月。
她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凡人，凝视着庞然巨大的神圣。
看祂肆无忌惮，似推积木，破坏所有。
借信仰之光，成就半神的莫利安六世一次次攻击破碎，倒飞出去。
布置在各处的军团士兵开炮后在圣光中化为虚无，有的堕落疯狂。
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神的恐怖。
若非教会和帝国多年来的暗中培养，忤逆神明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奥黛尔西边向前走，口中的念诵声，始终不停。
凡人无法与神相抗衡。
绝望在蔓延，恐惧在滋生。
“赞美，圣光。”
行走的奥黛尔西身体长出扭曲触手，属于人类女子面容在狰狞改变。
皮肤下有不属于人类的光芒扭曲着爬动，像是虫子，鼓鼓囊囊。
“您是一，也是万，你是众生智慧的源头，是承载命运的源流。”
“你是究极之门，是无尽星空的掌控者。”
“奥黛尔西蒙主恩赐，终于明白，何为神，何为光。”
真神啊！
昧兽是真神，他们是凡人。
如多伦得所言，能战胜昧兽的可能性低到了没有。
奥黛尔西在黑色牧师长袍下的身体扭曲出触手，黑色光芒从体内爆开。
古老沧桑的气息伴随着蔓延而出，竟有刹那，好似比光辉笼罩的神祇更古老高贵。
奥黛尔西是个凡人，但他体内承载着普通神祇都无法理解、疯狂追求的恐怖禁忌知识。
那来自门后的世界。
是时空交汇的机缘，是至高无上存在的恩典。
奥黛尔西将似炸弹盘踞在体内的禁忌知识汇入规则。
给予迪美罗的真理规则蕴藏了神祇理解不了的知识。
禁忌的、疯狂的，能够吞噬神祇的知识。
它们在承载神的规则中流转。
“彭！”
大陆上空爆炸开烟花，爆炸开金色光芒。
疯狂战斗的魅兽停止了咆哮，身受重伤，身体破碎的凡人们停止了攻击。
规则里开始涌动古老禁忌的知识，好似病毒，不断在规则中流转。
是金水砸进湖里。
那是半神承载不了的知识与重量。
莫利安就是身躯摇晃，皮肤扭曲着生长出其他肢体，向不属于凡人的界限转换。
他们开始变为虚幻，变为光芒。
纯黑色光芒似黑洞，吞噬圣光，吞噬太阳光辉。
“我……好困啊。”迪美罗聚集起来的身体在消散，他的意识好像被一双手拉拽着，不停往更深处，往吞噬他意识的咆哮知识海洋里坠去。
“你……”魅兽发出了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圣光被侵染上黑色。
“赞美，圣光。”
奥黛尔西在凡人们迷茫愤怒的目光中慢慢崩解。
身体虚幻起来，破碎开的黑色光芒围绕着漂浮的古老羊皮卷转动，包裹了羊皮卷。
“凡人……”昧兽吞噬了米尔大陆的大半规则。
奥黛尔西输送的禁忌知识是惊喜，是陷阱。
祂陷入一时崩溃，一时疯狂的混沌状态。
“唉。”
“你也睡吧。”
多伦得手执另一本书，当空拍下。
奥黛尔西原是要这般解决。
多伦得望着年轻苦修士站立过的地方。
那里化为光粒，在随风飘散向各方。
虚无处，静静漂浮着羊皮古卷。
黑洞吞噬光芒，多伦得站在黑暗里，微微抬起手。
羊皮古卷受到召唤，缓缓落进他手里，光芒泯灭，化为最普通的书籍。
他微微侧过身，看见有附着莫利安六世意识的规则碎片随风而去，飘散到大陆各处。
昧兽躯体飞快缩小。
祂所站立之处黑色漩涡形成黑洞，慢慢向四周扩大，似一点黑芒喷薄而出，逐渐覆盖弥漫大陆。
白昼转黑夜。
街巷里害怕匍匐的人们有的眼睫颤动，有的突兀感觉心神巨震，莫大的悲痛伤感由心传来。
好似是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他们。
泪水无知无觉，从眼角滑下。
“米夫尔大陆众生听着，神战结束后的黑暗纪元漫长难熬，你等当自立。待诸神醒来，众神归位，大陆自会重获光明。”
“唉。”
奥黛尔西倒是算计得不错。
以禁忌知识为陷阱，为武器，消弭祸患。
“可怜我，还得等你醒来。”
金发蓝眼青年晃了晃羊皮卷，背着手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希望圣典》记，第七季元诸神黄昏，神战爆发，诸神黄昏。
黑暗漫长，绵延千年。
至希望苏醒，众神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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