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只老狐狸（1）
青龙银行城北分行
来到银行门口，金局长并没有下车，而是找了个理由留在车里，吩咐刘全带胡务熙去办案。
银行里面工作人员6人，除经理之外，2名银行职工，1名辅警，2名临时工。
许是这里昨天刚发生了抢劫案，也没人上门办业务，颇为冷清。
胡务熙两人一进门，就像一块石子投入水面，打破了这份冷清宁静，引得几双眼睛都朝门口扫来。
见到进门的是警长刘全，经理主动上前打招呼。
刘全照着胡务熙的吩咐给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胡记者，想对抢劫案做一些采访。“
胡务熙年轻的圆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又夹杂着一点点羞涩，诚惶诚恐和众人打着招呼：“各位大哥大姐，小弟刚工作不久，没什么经验，可领导非要让我实地采访，锻炼锻炼，一会我要是说错话或者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麻烦大家多多担待啊！”
这年头记者作为知识分子的一员，不管收入待遇还是社会地位都挺不错的。银行营业厅里众人，何曾见过这么有礼貌和青涩的记者，心情放松不少，甚至有点点职场老人的优越感。
请愿警杨柏臣最是豪气，拍着胸脯说：“胡记者，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哥。”
出纳蒋泽卿还朝着胡务熙抛了一个眉眼，甜甜的道：“胡小弟，姐姐是出纳，昨天歹徒就是从姐姐这里把钱抢走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姐姐奥。”
仿佛受不了她的热情，胡务熙开玩笑道：“蒋姐，你太甜了，小弟有点受不了，我还是先找经理喝口水，缓一缓吧。各位先忙着，我一会再挨个打扰你们。”
众人感觉这个记者年轻有礼貌，讲话也幽默，心情都怂了下来。
胡务熙在经理办公室待了一会，开始并没有问什么案情有关问题，而是问一些经理比较精通的东西，如青龙银行分行的发展、经营项目之类的。等着经理侃侃而谈，谈爽了，口干了，才针对案情问了两句。
第一句：经理，听说昨天的劫案是银行出了内鬼？
经理眉头一簇：“之前听刘警长说也由此可能，可也没看出谁有问题。”
第二句：经理，昨天你看到的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
经理眼球略微向左上方转动，想了想道：“劫匪有不少人，他们比较会隐藏，不是戴着斗笠就是蒙面。”
两个问题过后，胡务熙没有任何的耽搁，来到大堂先找上了蒋泽卿：“蒋姐，你好，能耽误你一点时间，聊聊吗？“
“姐姐都等你半天了，昨天的事是这样的。。。”没想到蒋泽卿倒是个急性子，一上来就要陈述案情。
胡务熙却拦住了她：“蒋姐，看你这穿衣搭配，特别凸显您的气质啊，要不您先教教我怎么穿衣搭配吧。”
银行里没有人办业务，闲着也闲着，有个讨喜的小胖子聊天，而且还是夸奖式聊天，蒋泽卿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两人交流起穿衣品味，又讨论了半天化妆品和香水，胡务熙还说了一两个小段子，逗弄的蒋泽卿眉飞色舞的，至于案情有关的问题却是一句也无。
旁边的刘全，有点看不下去了，心说胡大师这是破的哪门子案啊，怎么像是在泡妞呢。您老人家在泡妞，老子在旁边干看着，我是放风的吗？
想到这里，刘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给胡务熙提个醒。
胡务熙闻声，仿佛想起还有正事没问，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蒋姐，听刘警长说昨天的案子是咱们银行里有内鬼啊。“
“还有这样的事？昨天在场的人今天也都在啊，都过去一天了，要是内鬼的话，不早就跑了？”
胡务熙问蒋泽卿的第二句是：蒋姐，昨天你看到的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
得，和问经理的一模一样，刘全没忍住，嘿的一声笑出来。
胡务熙似乎才想起他的存在忘了，转而对刘全说：“刘警长，辛苦你陪同了，要不你先回车里陪陪金局长吧。”
刘全待得无聊，等的就是这句话，假客套了一下就出了银行。
一上车，看四下无人，刘全张口对着金局长叫到：“表哥。”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陪胡大师查案吗？”金局长默认了对方的称呼。
“还查案呢，和别人说话东拉西扯，没几句正题，问到案情翻来覆去就那那么一两句。尤其是和那个蒋泽卿，聊得火热，简直就是在泡妞啊。“
刘全跟金青海描述了一下胡务熙怎么问案的，又好奇的问道：“表哥，这位是什么路数啊，真的是什么算命大师吗？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忽悠人呢？”
金局长不接话却掏出了烟，刘全眼疾手快划着火柴凑了上去把烟给点上。
金局长轻轻吐了一个烟圈，满意的看着刘全：“全，你小子跟我也不少年了，哥也没把你当外人，今天就给你说道说道。”
刘全忙点着头，一脸期待看着金局长。
“这次的银行抢劫案，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快速破案，抓到凶手，追回钱款。“
“小子，三天破案，有这么容易吗？万一三天破不了案怎么办？“
局长用手指点了点刘全，继续道：“凡事动动脑子，官场上最重要的不是看你有多能干，而是是要领会上意，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
“这次银行案，舆情喧闹，连厅长都要亲自下场表态三天破案。那么上面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快’，要的就是快快滴拿出一个结果，避免时间久了舆论持续发酵，所以才限定了三天破案。”
刘全似乎明白，又似乎没明白，问：“可三天一到，破不了案，咱们不还是要被追究吗？”
“你真是够笨的，刚才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上面要的是‘快’，那么你抓到的是不是真正的劫匪，你给上去的结果是不是事实，重要吗？领导是什么让人，他能不知道咱们的办案能力吗？领导既然说了三天，咱们到时候找几个死囚顶包不就可以了。“
“表哥高明，可这样的话，咱们这几天直接在办公室坐着编材料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整的这么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呢？”
“全，你回头少吃点猪脑子，你这脑子都快和它差不多了”金青海有点同情的看着刘全：“你不这么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到时候你说你破案了，谁信？说谎也是一门艺术，也需要你真诚点，努力点，行动上配合点！“
“高，您实在是高，您这脑子就是吃一辈子猪脑，也不会苯的和它一样”刘全焕然大悟，接着开始了刘氏马屁。
刚说完，看到表哥想打人，知道说错话了，又想到了胡务熙，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可这些跟那个胡大师有什么关系呢？您为何还捧着他呢？”
“老子拉这么多部门合作办案，除了造势，也是想让宪兵司令部和特务处等部门都出点赏金，主要是为了拿不住真凶，找人顶替时，拿来填银行被抢的窟窿。毕竟这是吕先生的产业，你抓了嫌犯却没有弄回来一点银子，交代的过去吗？就算嫌犯真把银子都花光了，你也得倒贴一些钱进去，要是让吕先生以为是咱们把追缴回来的银子贪墨了，那可完犊子了。“
“谁能想到特娘的特务处居然一毛不拔，只想出人帮忙，出人吧还就只派了一个小年轻。本来我想把直接这小子赶回去的，再让厅里逼着代谷雨出点钱。谁知道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不知道从哪里了解了一点老子的事，居然来装神棍忽悠老子，不知道老子坏事做多，只能当无神论者吗？“
“特娘的，狗屁大师，敢情是忽悠表哥啊，我这就去把这小子弄来当您面收拾一顿，让他知道知道表哥您的厉害！“刘全闻言，就要推开车门去找胡务熙麻烦。
“回来！”
金局长呵斥道：”要收拾他，老子不早就收拾了，还用得着跟他演戏？我之所以假装被他忽悠了，一口一个大师叫着，是有新想法了。“
“表哥又有啥好想法？”
“他不是想破案吗？老子就全力配合，就让他破案。他真要能破了案，这案子本来就是警局的，少不了咱们的功劳。可要是破不了案，那就是他一意孤行，横生枝节，阻挠破案……这口大锅咱们想怎么往他身上扣就怎么扣。“
说到得意处，金局长眉飞色舞，继续给小弟上课：“到时候特务处还不得给一个说法？咱们就可以从代谷雨那里整点钱过来，然后按照原计划找人顶罪就好了。“
“难怪您反复叮嘱我要全力配合，您却在车里老神在在，不下车去现场呢。这是既有了配合的态度，又把您摘出来啊。”刘全难得聪明了一回。
“表哥，看这小子那番做派，还破案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刘全说着眼珠一转：“可要是这小子，到时候也学咱们，胡乱指摘几个人是罪犯咋办呢？”
“我还真盼着他聪明点也用这一招呢，他哪怕说一块石头是劫匪，老子也认！但是让老子认，有一个前提——他得把脏银交出来，而且一万二千两，少一分也不行。这样脏银上交了，赏银咱们不就得着了！“
“可要是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呢？”
“拿不出银子，别说拿假劫匪顶包，就是他抓到的是真劫匪，在老子这也是假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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