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归来
“宋知斐！”
叶蓁蓁惊醒。
鱼肚泛白，天空蒙蒙亮。
月亮挂在水蓝色的天空中，轮廓十分明显。
她刚才好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中宋知斐回来了。
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额头一阵发紧，带着宿醉后的疼痛。
忽略头痛，叶蓁蓁穿好了鞋子，跑遍了凌寒居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宋知斐的身影。
“果然是梦。”
叶蓁蓁揉了揉额头，扶着石桌坐在凳上，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附上的一层薄汗。
忽然，手中的动作一顿。
她记起，在两年前的那场赏菊宴上，她和宋知斐一起嗑瓜子。
那时候她多年伪装痴傻小孩，习惯了不拘小节。手心上的一把瓜子见底，她扑棱掉手上褂子的渣滓，见到手还不干净，就在裙子上蹭了蹭。
宋知斐嫌弃地说：“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也不爱干净，这个帕子给你擦手。”
此时此刻，叶蓁蓁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刚好就是那日宋知斐送她的那个。
布料柔软丝滑，摸起来带着一丝凉意。
原来有的时候，习惯真的潜移默化，没等她发现，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改变。
叶蓁蓁想了很多，蒙蒙亮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
昨夜下了层霜，将光秃秃树干上仅剩几片叶子的枫树包裹在雪白银装中。
寒风怒号着往人的脖子里灌风，叶蓁蓁缩了缩脖子，起身想要活动筋骨。
坐的时间太长了，站起来的时候双脚没有知觉，叶蓁蓁没有用好力道，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后面倒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温热的力量，将她拥在怀里，一道暗黑的身影倾泻而下。
鼻翼间传来了熟悉的香味。
比起龙涎香清冽，比起薄荷味道醇厚，就好像是一尾雨后空谷风间传来的余香，三分兰花入味，七分本是天然。
叶蓁蓁瞳仁放大，愣在原地。
她想要回头，双脚经过无知觉的放空后，此时开始有了微微麻麻凉凉的感觉。
然而一动，就犹如千万银针同时扎在小腿上，根本没有办法用力。
她转过来的身体没有力量支撑，整个人扎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头顶传来充满磁性的笑声，“不过是几日未见，王妃对本王热情许多，难怪古人常说，小别胜新婚。”
叶蓁蓁来不及思考，僵硬地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好看眼睛。
“怎么见到本王傻了？是不是觉得本王又比之前英俊潇洒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啊，你不记得了？”宋知斐挑眉，“昨天不知道是谁说‘反正今后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九殿下长得好看，我嫁给他也不错。’”
宋知斐将叶蓁蓁的神态学得惟妙惟肖，得了十分精髓。
听到这段话，原本朦胧的“梦”此时全都清晰了起来。
她微微瞪大眼睛，“昨天是你抱我回去的？不是小樱桃？和我对话的也不是幻觉？”
宋知斐笑着不说话。
昨夜的一幕幕全部都浮现在叶蓁蓁得到脑海中。
——我好像有点喜欢宋知斐了。
——喜欢宋知斐啊，不然喜欢你吗？
叶蓁蓁生无可恋地捂脸：果然，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好了，你对本王的心意本王全都了解了，本文啊也喜欢你，你不用害羞。”
“不是，我昨天……是喝多了，胡言乱语的。”
“胡言乱语？本王看倒不是不像，反而像是酒后吐真言。”宋知斐握住了叶蓁蓁的手腕，“你既然说喜欢本王，承诺要嫁给我，那今后就不能反悔了。要是你今后敢欺骗、辜负本王，本王可不依。”
宋知斐瞪着那双含着春色潋滟的桃花眼，透着一丝无辜可怜见的，故意将“不依”二字拉得很长，带着一丝撒娇的余味。
同月下花馆中的莺歌燕舞们一样的百转千回。
叶蓁蓁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
叶蓁蓁觉得要是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很快就会全身鸡皮疙瘩掉落而死，于是转移话题，严肃而又正经地开口：“殿下，这次的事情您查没查到是谁做的？”
“无论这次布局的人是谁，本王都要好好感谢他，不然怎么能听到你的真心话呢？”
叶蓁蓁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
朝堂之上。
身着黑红朝服的皇帝坐在高位置上，纵使冕冠上的玉藻遮挡着大半的面容，可是依旧可以看得出疲倦神态。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事起奏。”有一个御史台的谏官站了出来，“如今九殿下生死未卜，昨日九王妃就遣散家奴百余人，臣认为有所不妥。”
“有这等事情？”皇帝双眉皱起。
“臣听说九殿下遭遇山火的时候，九王妃也是在的，可是为什么九王妃毫发无伤，而九殿下却深入险境？九王妃昨日举动像是料到了结果一般，不得不让人多想。”
另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九王妃还一口咬定这场山火并非是天干物燥不小心引起的，而是直指太子殿下的部下，这一点尚存疑惑，还请陛下明察。”
若是叶蓁蓁此时在，恐怕要被这大臣们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笑了。
皇帝沉眸，看向了一侧的太子，“太子，当时事情发生的事情你也在场，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上前。
他此时已经没有了顾虑。
这几日他请了很多的御医诊脉，就连太医院的院判也都说他身体并无异常，中毒更是无稽之谈。
他料想，那日他之所以出现了叶蓁蓁口中所谓“中毒”的症状，不过是因为那天他被叶蓁蓁划伤了脖子后产生恐惧之感加上山火燃烧的灰尘大量吸入体内造成的。
想必叶蓁蓁也是知道这个谎言欺瞒不了多久，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的确，她赢了。
他此时不能推翻之前的说辞，和父皇说那日晚上他被她挟持的事情。
这就是叶蓁蓁想要的。
不过，叶蓁蓁到底是女人，终究还是漏算了一招。
想到这里，太子压下了唇角的笑容，拱手禀告：“父皇，这个事情都是儿臣不好，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被弄糊涂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九弟妹说亲眼看到是儿臣部下失手将火把掉在地上引起火灾，儿臣特意盘问了部下，可是都没有问出来那个人是谁。儿臣记得，在找到九弟的过程中就闻到了东西烧焦的味道，想必在那个时候，狩猎场的某处就已经着火了，九弟妹想必是看错了。”
“当儿臣找到九弟的时候，远远地见到他和九弟妹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没等儿臣靠他近，只见九弟妹忽然用力将九弟推倒在地。紧接着，山风一卷，火势便蔓延开来，九弟才……都是儿臣不好，如果儿臣早些发现山林起火，当时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在那之前救下九弟。”
此言一出，群臣们将头压得很低很低。
皇帝眉头皱在了一起，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搓着。
太子心中暗笑。
父皇这个动作代表他此时已经在生气的边缘，如今不过是压抑着怒火。
刚才那个谏官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陛下，九王妃的确和九殿下遭遇山火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还请殿下尽早审问九王妃。”
朝中大臣几乎都呈现着一面倒的趋势，似乎都认定了这场大火是叶蓁蓁自导自演的。
十三皇子宋明朗站出来，“父皇，儿臣和九嫂有过几面之缘，相信她不会陷害九哥的！”
很少站队的茂国公也站到了中央，“陛下，老臣不同意此时审问九王妃。”
皇帝沉声开口，“为何？”
“九王妃刚刚解出来北梁三王子出的谜题，受了陛下封赏无数，而且臣也听闻九殿下在陛下册封叶氏为九王妃的当日就遣散了美人歌姬。京城中能做到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少之又少，九王妃断没有理由算计九殿下。”
皇帝点头，“的确有些道理。”
谏官二号登场，“茂国公，我等知道你自从离开疆场之后，向来心软面慈，尤其疼爱独女。令媛和九王妃一向是私交甚好，茂国公今天为九王妃说话并不足为奇。只不过，茂国公你或许不知道，这九王妃之前是有过相好的。”
“什么？”
“姻缘馆的赵氏说，这叶蓁蓁之前在她的店里和一个秀才成双成对，二人都要论及婚嫁了。可是，九殿下忽然横刀夺爱，至此叶氏才被迫入了九王府，和那个秀才分开。”
“原来这样啊。”另一个大臣捧哏道，“九王妃一直对九殿下的强抢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谋害九殿下也是说得通的。”
至此，一个强抢民女、怨偶天成的狗血虐恋的戏码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被一众高官描绘得绘声绘色。
若是路边说书的瞎子听到，恐怕都要担心自己的饭碗。
“够了！”皇帝打断，“来人，将叶氏……”
“等等——”
金銮殿的帘子忽然被撩开，一个体态颀长的红衣男人笑着走了进来，“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的爱妃竟然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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