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破浪
在一处废墟中，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背对着他们，双膝跪在地上，手中烧着纸钱，似乎在祭奠着谁。
“破浪，又见面了。”宋知斐开口。
破浪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宋知斐和叶蓁蓁之后，目光中没有躲避的惊慌，只有不相信的质疑。
“你，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怎么，以为本王必死无疑了吗？”宋知斐冷笑走近，“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会做出这种叛主之事？”
破浪向后躲了躲，烧纸钱的铜盆被打翻，咣当作响。
直到他退到了角落中，无路可退方才停下。
叶蓁蓁蹙眉，“破浪，你为什么那日要故意将我引到狩猎场？背后可有人指使？”
他像是发疯了似的，忽然大笑起来，“你们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没能弄死你们！”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你们所有人！你们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十几年前，我妹妹不过是高烧，并未感染瘟疫，可是那些官差不知道听了谁的举报，抓着我三岁不到的妹妹就到了瘟疫村。我娘担心妹妹，也跟着来了。”
“她相信陛下不会让她们自生自灭，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的，我们一家人会团圆的。可是，我娘没有等来陛下的郎中和汤药，却等来了一场燃烧三天三夜的大火。真是天恩浩荡，昊天罔极！”
破浪声音变得嘶哑，眼眶猩红一片，“那天我爹听说瘟疫村着了大火，带着乡亲来救火，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他执意要冲进去救我娘，官差不让，我爹气急就扬言说要告御状。我爹不过就是一个教书匠，哪里懂得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就这三个字，让我爹死在了红缨枪下，那日跟过去救火的村民一个都没有生还！”
“至于我，是一个阿婶知道他们都命不久矣，将我放在了背篓中滚在了山底，我这才避开了那些刽子手的围剿。后来任狗贼因此受到封赏，加官进爵；而我成为了没有家的孤儿，父母死绝。我恨你们，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不对，我一开始也没有这么恨过，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命。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圆滑行事，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你的重用。三年来我都是你的守门的狗！”破浪低低一笑，带着几分癫狂，“所以重新点燃我这些仇恨火苗的人，是您啊殿下！”
宋知斐闻言，心情复杂，“你既然狠毒了任亚舟，那你为何要帮着太子除去本王？”
“愚蠢！你们不过都是被我玩弄在手心的棋子！你死了之后，太子就会背上弑弟的名声，太子和东青王之间狗咬狗，两党纷争，斗得你死我活，这样下去，大周很快就能成为人间炼狱！”
破浪的唇边扬起了诡异的笑容，接着说道：“九殿下，就算是你功夫了得，可是那机关精密，总是会射中你的羽箭，那里面含有世间无解的剧毒，一旦沾染，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全身痛疼无比，而且痛苦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剧烈，发作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频繁，让人生不如死！”
叶蓁蓁心头一惊，担忧地看向宋知斐，“真的吗？”
如果她记得没有错，山火发生那晚，就是月圆之夜……
她多次问起宋知斐前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他始终不说。
“无稽之谈。”宋知斐轻笑，“你说我们是棋盘上的棋子，可是你又是谁的棋子呢？那个机关射出来的羽箭不过就是普通的羽箭，那日就是月圆之夜，本王却没有觉得有任何异样，还和隐居山林的好友一起喝酒，丝毫没有觉得疼痛。”
“怎么可能……他不是那么说的！”
宋知斐眼睛一眯，“你口中的他是何人？”
破浪抿着唇，一言不发。
宋知斐幽幽，“你不说本王也知道，利用你对大周的仇恨从而想支离分解大周，无非就是尉迟苍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破浪瞳孔剧缩。
叶蓁蓁叹气，“破浪，你和乘风是同时入府的，对吧？”
破浪大笑，“你提起那个傻子做什么，他那样的人一辈子都是被人欺负的，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不，乘风为人忠厚，交给他的事情让人放心，所以就在昨天我已经提拔他为王府的一等侍卫，和望春望夏等人待遇完全一样。”
破浪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可能！”
宋知斐负手而立，“当年本王之所以将你和乘风安排在一处，就是希望你们二人能够相互学习对方身上的优点，望他乘风望你破浪，这才给你们重新取了名字。只可惜，你没有明白本王的意思。”
乘风的事情似乎是压垮破浪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
任亚舟没有压垮他。
宋知斐也没有。
而乘风做到了。
对于那些固有阶级就比自己强的人，人们嫉妒羡慕的同时也会生出一种“宿命感”。
而对于那些和自己平等或本来就低于自己的人，当他们有朝一日超越了自己，人们就开始接受不了。
乘风对破浪就是这样的存在。
破浪无力地跪在地上。
沉默许久之后，他闷闷发出一道似乎不属于他的声音，“你们杀了我吧。”
“我可以饶你一命，不过本王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讲一遍。”
“好，我说。其实当天，不仅是……”
破浪刚开口，宋知斐忽然脸色一变，道了一声“危险”之后迅速地将叶蓁蓁抱在怀中。
“啪——”
空气中响起了银针穿透血管的爆破声。
破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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