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北阳城，许令姜坐在茶楼里，伴着嘈杂的声音，喝下一口茶，起身离开。
出了茶楼，她左右张望着小摊，时不时买个玩意。回到百里客栈，暗卫突然现身，将细木筒交给青莲，刷的一下没了人影。
“白莲不在，还有些不适应。”
青莲点头，将木筒里的信条抽出来，摆在许令姜面前。
南诏君主的胞弟已被囚禁，不日回归。
禹王在交州，暂无动静。
穆英已入凉州，尚未抵达北祁城。
沈姑娘身子已无恙。
……
玲珑与璇玑从绝命谷出发，不日抵达南阳。
许令姜将燃烧的信条扔在地上，转头看向青莲，“怎么没有京城的消息？大将军也没来信？”
青莲急忙将剩下的信条摊开，“姑娘，没有京城的，都是扬州的。”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出发。”
青莲俯身退下。
夜里，许令姜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侧身看着地上的一束月光，就这么一直盯着，慢慢闭上眼睛。
直到月光消散，日光射入，她才转醒，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出客栈，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许令姜闭目养神，突然身体前倾，眨眼间拿起青霜剑。见车外无动静，她撩开帘子，看见青莲与一男子交谈。
定睛一瞧有些眼熟，可细想又不知是谁。
青莲走过来，轻声道:“姑娘，盛家大公子，有事与你商议。”
盛家大公子？
许令姜看了眼青莲，利索地下了马车。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她转头看向这位盛大公子，盛延棋。
“正义公子怕是不会记得我了……”
许令姜闻言，瞬间出手扼住盛延棋的咽喉，眼神狠厉地看着他。
盛延棋没有反抗，眼睛直勾勾盯着许令姜的眼睛，不卑不亢。
见状，许令姜缓缓松开手，看着咳嗽不止的盛延棋，淡淡开口:“盛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盛延棋微弯嘴角，“父亲勾结官员是正义公子出手的。我一直都在查正义公子的踪迹，至于如何知晓，倒是简单。我是一直怀疑将军的，西阳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应证了我的猜想。”
许令姜面不改色，眼神不含一丝情绪。
“将军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此次出面找将军是因为京城。我的故友在京城外看见来历不明的军队，这个消息算是报答当年将军出手救我祖父。”
许令姜随口一说，“我害你父亲，救你祖父。如今你报答了救命之恩，打算如何为你父亲报仇？”
“将军，父不父，子不子，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报仇。”盛延棋淡然一笑，又开口道:“盛某棋艺尚可，将军若是爱下棋，可寻盛某。”
许令姜越过他，“张大公子的棋艺也不错，你容我想想，京城再见。”
盛延棋转过身，神态自若，丝毫不在意许令姜所言。他看着许令姜骑上一匹黑马，消失在眼中。
马车里传来奇怪的叫声，盛延棋眉头一皱，转身离去。
青莲驾着马车，转头瞥向盛延棋的背影，又看向早已消失的许令姜，皱起眉头。
“小灰、大橘、二橘，不要叫了。”
许令姜冲出城门，身后跟着两个暗卫。
三匹马在官道疾行，扬起尘土满天飞。
盛延棋的话不能完全信也不能不信，许令姜要赶到城外军营，那里的兵只听命于肃亲王，若是京城有变，那就是最后的希望，倘若是乌龙，那就当一次历练。
许令姜紧握着缰绳，看着荒芜的前路。
又行了一段路，前方突然出现人马，近了些才看清来人是孙子卿。
许令姜猛拉缰绳，小黑扬起前蹄，又稳稳落下。
“师兄，可是京城有变？”
孙子卿跳下马，走向许令姜，“是，如今的京城守城兵面孔生疏，且只许进不许出。文思书院今日突然被包围，我是从后山的小路逃出来的，秋濯与致远还在书院，城内其余人暂且不知。”
许令姜利索地下了马，将怀中的青色玉佩取出，递给孙子卿。
“玉佩是大将军的。”
她又转身将青霜剑取下来。
“师兄，城外军营寻甄大汉，两件信物，他会听你的。怕是军营处也有人盯着了，师兄要小心，夜二会跟着你。我带着夜一去锦州守备军处。城门十里外汇合。”
话音一落，许令姜上了马，策马而去。
孙子卿随即上了马，朝着城外军营赶去。
雁山山脚下，两匹马稳稳地停下，被几位士兵围住。许令姜下了马，缓缓取出扳指，套在手指上。
“来者何人？”
“当朝定远将军，许令姜。”
身着武官服的人走上前，漠然置之。
“定远将军为何来此？守备军一向只听从陛下的吩咐。”
许令姜抬眼望向他，“本将军以皇上与肃亲王的名义来此，领军回京救驾。”
说着，她亮出亲王扳指。
“无兵符，不出兵，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将军的话不一定可信，我这就……”
“陛下年幼，朝廷之事由肃亲王定论。本将军是先帝亲封的将军，是先后的义妹，更是当今圣上的姑母，陈军长有何不敢出兵？”
一片安静。
“先帝提拔你，你不该护先帝唯一的血脉吗？即便不知消息的真假，走一趟何妨？不要让先帝看错了人。”
陈军长面无表情，抬头看向许令姜，眼神坚毅，“将军，何时出发？”
“即刻。”
陈军长指挥着，不过片刻，军队就整装待发，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朝着京城进军。
城外军营，甄大汉抓住鬼鬼祟祟的几人，刚想严刑拷打便听到军营外的动静。
守卫兵领着孙子卿来到甄大汉面前。
甄大汉瞥见青霜剑，又看到孙子卿拿出来的玉佩，心中已然信任。他沉着脸听完孙子卿的话，转身整装军队。
城门十里外，两军汇合。
许令姜接过青霜剑与玉佩，走进扎起来的营帐。
“陈军长，甄大汉，两位是有作战经验的人，与我这空有将军名号的人不同，此次两位为主，我为辅。”
陈军长，甄大汉摊开地图，商议作战。
许令姜在一旁默默听着，她虽然懂兵法，可从未实战过。从前在王府里受苏正则教导，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她看着激烈争吵的两人，又听着其他几位副将的声音，默不作声。
良久，许令姜指向地图上的南城门。
“南城门离皇宫最近，最好是从此攻入，直达皇宫，护住陛下。西城门离皇宫最远，守卫定是松懈的，兵力或许不如其他三座城门的。两位各有考量，不如兵分两路。”
许令姜抬头看向众人，又道:“夜一夜二会在深夜去仔细探查京城叛军兵力，到时再判定究竟如何作战。”
陈军长，甄大汉与几位副将纷纷点头。
深夜，许令姜走在冷风中，脸色凝重。
冬月没有收到春莲的平安信，如此一想便是大将军离开西阳城后就再也没得到京城的消息。她真是大意了，如此都没意识到不对，真是太过松懈。
身后传来脚步声，身侧多了一人。
两人坐在地上，看着明朗的月光。如此宁静的夜晚，难以忘怀。
翌日，风和日丽。
众人看着京城兵力图，安排作战策略。
甄大汉大声道:“将军，南城门，由你与陈军长攻入。我跟随王爷多年，对京城还算熟悉，加上你这……师兄一同，定能最快攻破西城门，直达皇宫。”
许令姜点头，甄大汉披上战甲，走出营帐。
守备军与亲军早已列队，只待出发。许令姜举起那戴着扳指的手，轻轻挥下。
两军分列前行。
许令姜见渐渐清晰的城门，脸色沉重，骑着马缓缓靠近。
城墙上站着一人，定睛一瞧是李丞相。
许令姜转头看向青莲，见她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怎么可能？怎会是废丞相呢？不是死在流放地的叛乱中了吗？是谁传来假消息？是谁背叛了她？
许令姜看着城门上的李丞相，眼中闪过杀意。
李丞相高声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皇上。”他一出口便将罪行按在许令姜等人的头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许令姜看向陈军长，见他点头，转头看向城门。
“肃亲王信物在此，见此物如见肃亲王。本将军是皇帝最信赖的姑母，为何要叛？有何缘由要叛？你乃流放罪人，无召无旨，私自逃离流放地，罪加一等，如今有罪之身，无视肃亲王的旨意，藐视皇族，该当死罪。”
李丞相大笑不止，“肃亲王快要死了，将军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
许令姜身形一慌，随即反应过来，稳住了身子，故作镇定看向废丞相。
心里已经慌了，乱了。但她不能露出一丝慌张。
“耳听为虚，品行不端之人的言论更是不可信。”许令姜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不明所以的模样，大声喊道:“降者不杀，众将士，降者不杀。”
陈军长突然跟着高声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身后的守备军齐声喊着。
原本的守城军开始动摇，可李丞相手中有太皇太后的旨意，让他们不得不遵命。但对面是定远将军，未来的亲王王妃，当今圣上的姑母，也是得罪不起的。
与守城军混杂在一起的私兵依然不为所动，手握兵器，只待一声令下。他们是私兵，没有编制，若是输了，只有死路。什么降者不杀，只是对于那些被蒙蔽的守城军。
“只要投降便不杀，只看人，不看军。”
陈军长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那犀利的眼神好像看透了那些人的顾虑。
城墙上的丞相李面色凝重，直接下了号令。
城门外，两军对峙。随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高大健壮的士兵拿着盾牌敏捷地走上前，挡住涌来的利箭。
许令姜看向李丞相，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弓箭。
“将军，我来吧。当年我便是凭着箭术才被先帝赏识，得了这军长之位。如今也凭此杀了这乱臣贼子，为先帝效力，不枉先帝扶持。”
陈军长接过许令姜手中的弓箭，拿起一支箭，拉开弓弦，对准城门上的李丞相，猛地松开手，箭冲出。
一箭击中废丞相的肩膀。
第二支箭又射出。
击中了挡在废丞相身前的士兵身上。
城墙上的弓箭手一顿，看着拿人挡箭的李丞相，越发动摇。
一声巨响，城门开了。
许令姜一看，是江湖友人。
“冲啊。”
很快，守备军冲进城内。
两军厮杀。
守城军不战而弃兵器，李丞相的私兵不敌守备军。
许令姜一剑斩杀挡路者，“降者不杀，绝无虚言。”
城墙上早已不见李丞相的人影。
她有些奇怪，李丞相好像有些不对劲，来不及深思，转头看向青莲。
“庄老头谢老头，谢了。”
许令姜冲着开城门的两位江湖友人说了一句就不见人影。
一路直奔皇宫。
城内已是混乱不堪，原本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铺子大门紧闭。
兵器相交声越来越近。
过了转角，入眼便是亲军与禁军厮杀的场面。
许令姜飞身来到高处，俯视着，寻找禁军统领。瞥见李丞相仓促的身影，再往后一看，是杨统领。
她跳下来，利落地打晕冲向她的禁军，慢慢地靠近甄大汉。
青莲在一旁掩护。
“甄大汉，杨统领在那边，我们过去。”
甄大汉点头，走在许令姜身前开路。
穿过两军，来到宫门前。甄大汉指着身躯不稳的李丞相，粗犷道:“杨统领，此人，你是不认得吗？”
“认得，岳父的挚友。”
许令姜闻言，想起此人是董时舒长姐的夫君，是被流放的董家女婿。
董家被判罪之时，杨统领不曾为其说情，加上杨家世代清明，大将军在排除异己时便没有将此人罢免，不成想留下祸端。
见状，许令姜手持飞刀，迅速抬起手，一个甩手，几把飞刀飞向杨统领与李丞相。
她拔出青霜剑，脚下一点，冲向两人。
青莲与甄大汉随即反应过来。
李丞相看上去是病发了，不足为惧。青莲几下就制服了。
可杨统领到底是禁军统领，武功不凡。许令姜与甄大汉奋力抵抗，才勉强打成平手，好在青莲加入才改变局势。
扣押住杨统领，许令姜走上前扯下禁军统领的令牌，转过身面朝还在打斗的两军。
“所有人，放下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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