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杀意震天（下）

　　发了疯的孔烨，似狐入鸡舍，虎荡羊群。
凡是撞见的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消片刻便有十余人，或穿膛，或碎颅，或分尸，血溅五步，魂归西天。
凌霄峰上，只剩下仓皇的叫骂声和孔烨癫狂的笑声，以及那一句“慕晚风，杀了你”。
局势走到这一步，虽未分出胜负，但也逐渐明朗。
惨烈的景象历历在目，没有谁占得了便宜，成为胜者。
蕴天宫太上长老陆清泉死了，百花谷老谷主温华也死了，凌霄阁阁主孔烨断了一只手，如今也疯了。
这些神州大陆翻云覆雨的人物，一日之间，死的死，疯的疯。各自麾下的人手，也死了过半，剩下的也都衣衫破败，个个带伤。
真要论起来，或许损失最轻的，就是邪教这一众人了。
可今日之前，还有正邪之分。经历过这一劫后，已经没有人管什么正邪了。
说来也是可笑，若是最后没有邪教杀出，力挽狂澜，救正道于水火，他们不知还能活下几人？
树倒猢狲散～
孔烨这棵树尽管没倒，而且雄风更胜往昔，但疯了的他与倒了无异。凌霄阁一众残党居然莫名地松了口气，像是套在头上的枷锁，忽然之间就解开了。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这几年暗无天日，活的战战兢兢，也不好过，为了活命才屈于淫威。
没了孔烨的束缚，有的缴械投诚，有的四散而逃，余下的几个死忠，也在邪教五堂合力之下，围杀了个干净。
空中
慕晚风抱着香雪兰，缓缓降落落回地面，生怕动作大了，会使得怀中的人伤重再加一分。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香雪兰虚幻的身体，终于不再缥缈，逐渐凝实。
然而慕晚风手中实质感越强，他心中反倒越发空荡。
抬手
香雪兰轻缓地触碰着慕晚风的脸颊，笑得嫣然，笑得惊艳，仿佛回到了玄天秘境酒醉时的刹那，秋水凝眸，是那么的荡人心魄。
她要将憋闷在心中的那份痴情，一次性笑个够，笑给他看！
尽管，时光不在！
尽管，生命无多！
尽管，红颜已老！
“师、师姐～”
慕晚风涕泗横流，像是抽干了全身所有力气，哽咽沙哑的唤道。
香雪兰仿佛哄孩子一般，替他擦掉鼻涕和眼泪：“不要哭，让我好好看看你～”
慕晚风小鸡啄米般点头，但泪水不停使唤，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真的变了，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你，不拘礼数，胡作非为，却有着温度和暖意。”
“自你出现后，尽管我一再否认，警示自己你是个不尊礼法教条，同时色胆包天，又彻头彻尾的恶棍，但还是忍不住羡慕你，嫉妒你，最后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你。”
“我也很想像你一样，肆意妄为，嬉笑怒骂，我却不敢。”
“自小被收养后，师尊便教我，博文约礼，动循矩法，要有上下尊卑，礼法不可废。开心只能窃喜，伤心要掩藏心底。”
“等我慢慢长大一些后，才发现，并不如我想的那般，人间自有真情在。反而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未曾少过半分。”
“一起的姐妹，见面如故，嘘寒问暖，转身就能评头论足，恶语中伤。口中说着道义，心里却失了人情。待我能明白时，我已然禁锢其中，成为了大师姐，成她们当中的一个，活成了自己所讨厌的模样。”
“你的出现，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让我波澜不惊的心境，又有了光彩。所以我也变了，我在努力变成你的样子，然而你却变成了我。”
“师弟，你现在的目光中，太冷了，我不喜欢～”
慕晚风哭腔道：“只要你喜欢，我改，我都改，我还是原来的我……”
香雪兰摇头：“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以后伴随在你身边的人，不是因为你的实力，而是交心。”
说道这里，她笑容一凝，脸上浮现潮红，殷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抚摸慕晚风脸庞的手也缓缓垂下。
慕晚风慌了，赶忙颤抖着手去擦，一边擦，一边无力地喊。
“师姐、师姐，我们还没拜堂，我还有很多话没说，你答应过我娘，要提点管教我的……”
“师弟，”香雪兰缓了缓，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却是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颜色已故，苍如老妪，时限也快到了～”
“之前能听见你手下叫我堂主夫人，你心中亦有过我，我已是心满意足，再无遗憾了。”
“你身边众多莺莺燕燕，不差我一个。似你从前的语气，肯定会说一句‘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脚女人还少么’，所以，别为了我难过。”
香雪兰宛如困意来袭，眼皮打架，一开一合，嘴上的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
“师弟～”
慕晚风凑近了耳朵，才能听得清楚，赶忙点头道：“我在，我在的～”
“我……不奢求你能忠贞不二……但不要冷落了师妹……好好待她……”
慕晚风答应道：“我知道，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良久
他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师姐？”
“师姐～”
香雪兰嘴角依旧带着笑，眼睛却紧紧闭合，再无动静……
“师姐！”
慕晚风紧搂着怀里的人，破了嗓音，拼命大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又一次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玄镜在远处，也如丢了魂儿般，瘫软在地上。
蛇头上躺着的墨玉书，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阳光照在他的眼角，有着微微的亮光。
白无瑕面无表情，半晌喃喃嗤笑道：“我本该高兴……”
孔烨虽然疯了，辨不清人，杀谁都觉得是在杀慕晚风，乐在其中。但慕晚风这一声大喊，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朝着这边火速奔来，总算找着正主了。
没时间伤春悲秋，白无瑕赶忙提醒，自己也驱使着赤炎蛟赶过去。
“慕晚风！小心背后！”
奈何慕晚风无动于衷，死死抱着香雪兰，不肯撒手。
白无瑕蹙眉再次大喊道：“她已经死了！孔烨杀的，就在你背后！”
听到孔烨这两个字眼，慕晚风突然就静止了，不哭也不闹，静得可怕。
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体上由内而外的恐怖杀意，犹如实质荡开，直冲霄汉，笼罩了整个凌霄峰。
这股凝实的气息，令空气都变得粘稠，令所有人呼吸都为之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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