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只能救人，不能打
我打量着纪恩婷，头发是乱的，衣服是破的，左边眼角开裂，右边脸颊乌青。
肩膀因气愤而急剧颤抖，披着的警服外套，应该是她弟弟纪恩语的。
看样子，在孙鹤翔手里她没少受苦。
我笑了笑，也没客气，甩手一个耳光回给她，让她左右脸显得对称了很多。
“看到你被孙鹤翔揍成这样，我就放心了。可是这一巴掌，我绝对有资格打你。”我抚了抚掌，啪啪生疼。
“纪恩柔，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跟我斗这么久！”
“我也没想到。”我笑答，“不过这也是你们逼的。要不是你跟唐明哲两个人变着法的把我当傻子耍，今天也不至于有这么精彩的戏，对吧？”
“行，纪恩柔我们走着瞧。”
“不用瞧，你要的男人，我双手奉上就是了。你儿子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呢。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俩可以光明正大再生一个嘛。”
“纪恩柔，你再敢诅咒小远我跟你拼命！”纪恩婷上前就要扯我头发，泼妇一样的丑态毕露无疑，哪里还有一点高冷和骄傲。
“姐！你干什么啊！”纪恩语冲上来阻拦，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也是为难得紧。
我也不还手，也不给她得逞，反正由着场面乱。乱点好，我的心都乱了那么久了，该轮到她了。
“纪恩语你到底是帮谁！”纪恩婷占不到便宜，怒冲她弟弟吼。
“我谁也不帮但我不能看你们打架啊！我是你们的弟弟，但我首先也是警察！”
看着纪恩语为难的样子，我也是心疼了好几秒。
抱着手肘，我躲靠在墙边，轻轻揶揄了一句：“小语，你是法医好么？得我们两个打死一个，才轮的上你管。你放开她，让她过来动我试试。”
“纪恩柔你别得意，早晚有天我让你哭都来不及！”纪恩婷挣脱开弟弟的阻止，再一次往我身上冲。
当所有的道德都被逼得毫无下限。我终于相信，人和猴子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我不怕受伤，我只是想不通——我的婷婷姐，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又因何而对我如是怨恨？
她分明已经抢走了我的一切，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我只是用他们对我的方式，来对待他们而已。
真奇怪哎！他们居然就生气了呢！
纪恩婷的拳头终于还是没能落在我身上，我以为是我那可怜的小堂弟又跑过来挡刀子了。真的很想告诉他——虽然现在实验捐献很稀有，但法医并不一定要亲自上来提供解剖素材，能别这么大义凛然么？
然而并不是纪恩语。
拦在我面前的身影比他要高大许多。
“闹够了没有，纪医生。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你们是在医患冲突么？你应该知道江城医院的行政规矩，你穿着这身白大褂，这双手就只能救人，不能打人。”
我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但背影着实是陌生的。
直到正面的纪恩语率先惊叫出声：“李师兄？”
李瞬息？！
等我看清这人的脸，亦是惊讶不已。他不是今天我在刑侦科咖啡厅里遇到的那个‘饥渴相亲’男么？
当时纪恩语说他已经离职了，领了一家医院的offer过来做急诊科主任。
原来就是江城医院？！
鸡飞狗跳的闹剧，因为李瞬息的介入而暂时休战缓和。这里是急诊科室，人家当主任的是老大。
这会儿小远的手术还在里面紧张地进行，纪恩婷和黄英坐在一堆，呆呆地守着门口。
李瞬息叫了个护士过来，给纪恩婷包扎身上零零散散的外伤。
我斜眼睥睨过去，只见她手上脚上各种乌青血痂，有打伤，有烫伤，看起来怵目惊心的。
纪恩语走到我跟前，小声劝我说：“我先回去了，你跟我姐都冷静点吧。等小远脱离危险了，你们再好好谈谈。我回局里得报备一下，而且我爸妈那边......”
“二叔二婶还不知道？”
“知道吧。”纪恩语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们知道你姐被孙鹤翔打了，也不管？”我故意这么问，但心里已然有数。就冲昨晚孙鹤翔那个吓人的架势，他们倒是敢管啊！
“嘘！”纪恩语小声压了压嗓子，对我说：“我爸妈都说是我姐的错，还能怎么样？算了，别说这个了。我先走，有事再联系哈。”
纪恩语离开后，我面前又是一片空荡荡的朦胧。
对角线上坐着的纪恩婷颓然靠在墙边，那一刻，我竟有点同情她的遭遇了。
“给，没吃晚饭吧？”
正我出神之际，脸颊一温一热，竟是一块香喷喷的烤红薯被递了上来。
我转头，看了看李瞬息。道声谢谢。
“没想到第一天值班，就遇到这么奇葩的医患矛盾。这江城医院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李瞬息双手枕着头，陪着我一起到隔壁的露台上站定。
外面灯火辉煌，夜色迷离。
我没什么胃口，但烤红薯就是这样神奇的食物。不管饿不饿，你都拒绝不了它的香甜。
“有活人的地方就有水深，李医生以前做过法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永远都是死人更好打交道。”
“话是没错，可我也一把年纪了啊。刑侦科里除了女汉子就是女老汉，哪有医院你漂亮护士美眉这样的资源多。我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
我皱皱眉，这家伙转行的理由真是我听过最奇葩的了，没有之一。
“不过，什么叫女老汉？”
“女汉子老了不就是女老汉么？”
我打了个冷战。这家伙，冷笑话说起来真是比陆阡陌还冷。
“刚才谢谢你了。”烤红薯还没吃完，我也不好意思当人家的面扔掉。又不知还能找什么话题，我只能道谢。指的当然是他出手帮我拦纪恩婷的事。
“不用客气，职责所在。”李瞬息笑答，“再说了，江城医院的医训不就是凡为医之道，必先正己，然后正人么？也许刚刚发生的意外，只是你与纪医生之间的私事——”
“那句话是《医工论》里的。”我很没情商地打断了李瞬息的话，不想再牵扯我和我姐的话题。虽然刚才的自己的确是憋着一股撕逼的冲动劲儿。但回头想想，还是觉得挺丢人的。
没想到李瞬息丝毫不觉尴尬，反而笑得很真挚：“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了？”
“我是个护士。”我点点头：“这句话，本来是我父亲的座右铭。”
就在这时候，急诊室走廊那边一阵喧闹传来。我扔下剩余的烤红薯，跟李瞬息一块赶过去。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身血浆的主治医生急匆匆出来：“李主任！孩子情况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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