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调查
这个鲜红色的建筑物，应该是我们T城标志性的消防大楼吧。
坐落在我家附近的南坪区四平大道。
从叶姵的窗户看过去，能清晰地认出这个大楼坐北朝南的位置。
那么——
叶姵是医生，她定然也是在医院工作的。
这么久以来，我貌似还从没问过裴之鉴，她是在哪家医院就职。
但是四平大道上，有医院么？
我有一点印象，因为我去过。
那是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医院，叫仁汇妇科专诊医院。
就算我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裴伯摇醒了。
于是我急急忙忙用手机拍了清晰的照片，然后上楼叫醒了玩困到已经睡迷糊的心心。
我打算回家，然后好好想一想——
我没开车，直接叫了辆出租。路口有点拥堵，我的脑子也一样。
可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把这个电话打给谁怎么办？
所以，铃声渐渐，我接到了一个一直以来被我忽略不计，但此时却恰好可以解我疑惑的电话——
唐明哲。
“恩柔，你……你方便么？”
我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唐明哲对我说话都是用小心翼翼的口吻了。
其实，在整件事情里，他大概是伤我最深，却也是唯一一个并不真的亏欠我的人吧。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蜷缩在我膝盖上的心心。
我说OK的，要么你来我家里吧。
就是有点乱，因为我已经打包好了东西，很快就要搬走了。
心心睡得很熟，一路都没醒。梦话里咿咿呀呀的，我什么也听不清。
反正，只要不要叫爸爸就好了。
唐明哲半个小时后按了门铃，带了些宵夜。
还热乎乎的，装在一个熟悉的保温饭盒里。他搬走的时候，东西并没有带几样，我心大如牛，那会儿只希望他们可以尽快的，永远的消失。最好连避孕套都带走。
“你喝酒了。”他说，“电话里能感觉到，你一喝点酒就会咳嗽。”
我点点头，把沙发上的打包杂物推下去，匀了一小块地方给他。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啊？”
“这个给你。”唐明哲递给我一张卡。
我明白了，是他还我的五十万。
“我说不急的。”
“还是还了好。至少恩婷临走前，跟我说她欠你的。”唐明哲低低垂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欠了你什么，反正至少……别再欠钱了。呵。”
“小远还好吧？”
我也不想多推辞了，钱暂且收下，至于要不要立刻还给裴之鉴——
我真的没有想好。
我怕我以这么打脸的小借口再次把自己推上矫情的边缘。
在地球的另一边，兴许他跟云娜正在造人呢！
“嗯，我妈带他回老家了。这孩子骄纵惯了，我不想让他继续这样。家里条件不比城市，让他过去习惯习惯吧。等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再回来。”
“你妈呢？”
由熟悉转为生疏就是这样。
曾经朝夕相处到恨不能捏死对方，如今一一问候祖宗十八代，却带不了任何激烈的感情。
“不是太好，上个月查出子宫癌。已经晚期了，院里建议保守治疗。我也是想着让她换个平和点的环境，有利身心。才让她回去的。”
“哦。”
遗憾或节哀我都说不出口，但我也总不能说恭喜吧。
“也好，乡下节奏慢，空气也好。你……”我看了看手里的卡，又觉多少不忍，“你妈病了，怕是要有多用钱的地方，你——”
“你收着吧。我把恩婷留下的那套小别墅楼给卖了。大部分的钱我交给恩语了，让他帮他爸妈打官司。我自己留了一点，除了给小远上学和我妈看病的，也就剩下这五十万了。
我有手有脚，你不用担心我饿死。”
听他提起二叔，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那个，我听说他们下个月要开庭审理。那天我见到恩语了，他还在停职阶段，所以……倒是有不少时间帮他爸妈的案子奔走。”
“还成吧，只要不被指控谋杀，还是有点转圜的余地。”
而所谓谋杀，我心里很清楚。
一是我父母和薛臻父亲的死，二是薛臻。
这两件事，纪苏阳至始至终都没承认过。
我不够客观，也不知道该站在怎样的角度品评。
唐明哲问我，你相信不是他们做的么？
我坦白说，如果纪恩婷都能那么有良知，我宁愿相信我家人的骨血里，从没有过那么残忍的极端。
“是么……”唐明哲若有所思，“如果真是那样，你有没有想过，事情可能比你想得更难以接受？”
“啊？”刚才心心在屋子里说了句梦话，我有点走神。
这会儿转过脸来问唐明哲：“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唐明哲摇摇头。
外面好像有点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打窗响实在太容易营造莫名暧昧的气氛。
“我现在住在合德医院的宿舍，听说你也从江城辞职了？”
“恩。”我点头。
江城医院是时候该回到它的正轨上了，它是我父亲半生的心血，但却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我可能，想去类似疗养院那样的地方。工作可能会更辛苦一些，但至少，不用像急诊室这里那么负能量。”
当初我回江城医院的动机，如今全部瓦解。
“我倒是有个朋友，哦，以前的同学。”唐明哲说，“你知道咱们T城下属的直辖县普阳吧？如果你不介意远离市区的话——”
“哦！我知道那个疗养院，听说好像有外资注入的，叫颐和综合疗养中心是不是？”
我说我投过简历的，不过人家貌似没有回复。
“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的。要么你把简历再整理下，发我一份？”
我点点头，权且试试吧。
虽然我现在不缺钱，但是一份工作能给人带来的东西，有时候远胜于单纯的谋生手段。
“那行，”唐明哲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唉！”正准备起身送他到门口，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
我肯在这么晚约见唐明哲，根本原因不就是想要问他一句话么！
“明哲，我……有件事还想跟你确认下。是有关仁汇医院的。”
我知道唐明哲很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可是有些疮疤，我不翻起来别人也是会翻的。
“你还想问苏冉那件事？”唐明哲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我知道，他的本质还是很抵触的。
圆子手术算是很成功，但愈后怎么样谁都不可预见。现在孩子还在ICU里，而苏冉的死讯——
我相信他肯定也知道了。
“也不是……”我翻出手机，切开照片直入正题。
我问唐明哲，在仁汇医院兼职的那段时间里，他有没有见过这个医生。
“这个女人？”
唐明哲微微皱紧眉头，眼睛里极力表现的回忆不像是假装的。
“好像有点眼熟。”
我深吸一口气，我祈祷他所谓的眼熟应该指的不是说——陆阡陌的眉眼间其实跟他妈妈有点像。
唐明哲可是没少挨陆阡陌的揍唉！
“好像见过，但确实没有很深的印象。”唐明哲对我说。
“她叫叶姵，名字你听过么？”
“叶姵？”唐明哲顿了顿：“就算她也是仁汇医院的医生，可是你也知道，那种小医院人员流动性很大。我也只是在那兼职了小半年。你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的？”
我说你看她身后的日历，**年八月份。
“对哦，那会儿我就在——”
说到了这里，唐明哲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她是叶老师啊。”
我：“！！！”
“她不是汇仁医院的大夫，她是那年市里面下来的监察组成员。”
“监察组？”
“对啊，是隶属于医疗监督委员会的，算是国家公务员的一种。说到底，医院也是法人机构，每年都需要行业内审计或者是相关委员会的监督考察。我记得，我那年在仁汇医院的时候，院长还专门要我们几个兼职大夫稍微收敛几天。可能是风头紧，怕被查到的。”
我从来不知道叶姵原来是这样的一种工作性质！
裴之鉴和陆阡陌，甚至李瞬息，好像都没有特别提过啊！
但是有一点终于可以说得通了，正是因为叶姵有这样的工作性质，才有可能接触到一些医院底层阴暗的内幕交易。
在执法监督和为了儿子生死抉择的紧要关头，她心里的天平最后还是无可辩驳地妥协了。
所以，她后来就被人给……
但是，叶姵去过仁汇医院这件事，难道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么？
“怎么，你认识这个叶老师？”
唐明哲见我神色有异样，忙问。
我摇摇头，也说没什么。
后来唐明哲走了，我把照片照例传给了陶蝶。
很快的，电话打了过来。
“陶蝶，你看到我给你的这个东西了么？这个是——”
“小纪，你查姵姨干什么？”
电话那端并不是陶蝶在说话，而是……李瞬息！
我：“！！！”
“李主任？！”我依然这样称呼李瞬息，“我……我……不是，你怎么会拿到陶蝶的手机？”
“醉猫出事了，陶蝶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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