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谁记得生日
“这人……你从哪弄来的？”陆阡陌盯着屏幕，沉思了好久。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支吾了半天，最后说：“他刮了我的车，我就找旁边的监控录像给调出来，看看他的车牌号……”
“你知道他昨晚上在我的场子里是怎么如入无人之境似的来回么？”
陆阡陌大概做了个有点类似太空步一样的动作，那感觉让我想起只有武侠小说里才能描绘的画面。
“就这种身手，你告诉我他开车能刮到你？”
我强词夺理地表示——速度与激情跟决战紫禁之巅根本就是两码事，西门吹雪又不会漂移。
“纪恩柔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别以为你整天跟陶蝶李瞬息他们悉悉索索的，我就不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了。反正全世界都是聪明人，就拿我一个当傻瓜是不？”
我心说这次你还真冤枉我了，我可是把裴之鉴都一并瞒了。把你们两个归为一类是需要我多大的勇气啊？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我……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昨天晚上我回家发现家里那个……”
我避重就轻地解释说，可能有人悄悄潜入了我的房子。不过也没关系了，今天这里就已经不再是我房子了。
“纪恩柔你竟然把心心一个人留在家里？你怎么当妈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至少留一个足球队的保镖在医院里守着圆子！”
我被他骂得脑袋差点炸了，不过陆阡陌你是不是有点弄错重点了？
“算了，我看你也别搬走了，跟我过吧。我带着圆子，你带着心心——”
“我不去，裴叔叔说了，很快就要来接我和妈妈走。”心心靠在我腿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直接给陆阡陌为了一颗苍蝇。
“喂！小丫头你还吃着我的冰激凌呢！还想不想去我的店里啃大餐了！”
看着陆阡陌追着我女儿打闹，我突然觉得——
今天的陆阡陌，是不是真的完全蜕变了？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拿刀枪的手就会被厚重的锅铲和烤盘一一占据了，他不再会有端着红酒时痞里痞气的笑容，不再有一切不靠谱的举手投足。他会生出胡茬，会变得不那么在意自己这张帅出天际的容颜，还会慢慢圆润了胸腹，会成为一个温和又搞笑的女儿奴。
如果孙沁真的还活着，她……还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呢？
说真的，想象中的那样子的陆阡陌，连我都不能保证一定不动心……
“你想什么呢！还没给我把问题老实交代清楚！”
陆阡陌把心心捉回来塞到我手上，这会儿人家已经帮忙把东西搬好了。我带着女儿上了陆阡陌的车，安全带一扣，他便继续审问我。
我心虚地表示，我要交代什么呢？
“那个眼镜男，到底怎么回事？”
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陆阡陌说有人在背后盯着我，让我按照他的指示去做，目的是叫裴之鉴跟云娜分手。
“我真的不清楚，也许他就只是别人雇佣过来的一个……一个……”
陆阡陌把车停下来换了个位置，叫我开。
然后一个人摆弄着我手机里那张不算很清晰的照片，思考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对我说——他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
“啊？”我惊了一下，还好保持的车距足够，否则这会儿就铲到大箱车的轮子底下去了。
“我真的觉得这个轮廓我见过，可是有点记不清了，他有点像我爸以前手底下的二狗子。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真的把这一脚刹车当油门踩了。
我说陆阡陌你讲话能不能负点责任啊？什么叫二狗子啊！
就算真捡了个狗，也起码得起个有点存在感的名字。
“再说了，你看着人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能有这么不堪回首的代号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贱名好养活啊。干我们这行的，你一论刀小弟比大佬的名字都响亮，不是找死么？就比如我爸叫陆大海，你说他手底下有人敢叫孙宇宙么？”
陆阡陌端着那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两圈：“像，确实像。有其是这个左脸，有点不自然。我记得那小子被我爸捡回来的时候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左脸被人砍得神经线条都翻了。估么着，这是整容了吧？”
我也不知道陆阡陌的话里有几分认真几分调侃，只能暂且当有用的听。
我问他：“那你说这人现在哪去了？”
“我爸那会儿投了一大笔钱出去，跟人家合伙做实业了。那小子那会儿想读书，我爸就把他一并送了出去。想想也有个十几年了唉。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爸脑子是不是被门挤过。他几乎是把自己那些年拎着脑袋赚的钱都给搭出去了，毛线都没给我留。
我就寻思着也好，让他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青出于蓝的实力。结果他眼睛眨也没眨，就挂了。”
“可我觉得你父亲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做你们这一行的，早晚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就像你现在，不也打算洗手了么？”
“得了吧，我跟云老六能一样么？我觉得他是亏心事做多了，临死想买个太平坊。那个合伙人早年也是他弟兄，被他救过一命，所以两人好得挺过命的。他只管投资，人家帮忙经营，反正——
听说二狗子后来就跟人家干了，再再后来，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说你心可真大啊，那是你父亲的钱啊？你都没想过以继承人身份去过问一下？
“你以为谁都跟你和裴之鉴一样，为了个把家产，啥缺德事都能做？
我爸不想把这笔钱留给我，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甚至觉得吧，搞不好他是还良心债呢。我要是瞎打主意，八成天打雷劈。”
我委屈地表示，我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吧？
“不管，你喜欢裴之鉴，就表示你跟他是一路货色。”
跟陆阡陌在一起的话，少活十年都是轻的，我想。
快傍晚的时候，我们到家了。
东西卸完天都黑了，我带着心心去外面的小饭馆吃了点面条便回到了新家。
一整晚，我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想着那些天马行空一样的线索。
威胁我的那个神秘人是谁？他手下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袭击了陶蝶，又出现在房产中介，甚至于跟陆阡陌口中啼笑皆非的‘二狗子’撞脸？这一切发生的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我总觉得，事情很乱，却只是看似很乱——说不定就差一条线，仅仅一条线就能全部串联起来。
而那条线，很可能在某次不经意的谈话中，从我的耳朵溜进去，略过了大脑思维的某一个触发带。
我无数次靠近，却又不小心远离。
实在睡不着，我便下地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
这间出租房基础设施很完备，因此我并没有带来太多的东西。
但有些东西没用，却不能扔。
心心倒是不恋床，不一会儿小呼噜就风生水起的。
我太早当妈妈了，也太早失去妈妈了。在得与失之间，我懵懵懂懂着，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份这份本能的安全感是如何的定义的。
也许就像心心这样，只要在我身边，她就不会畏惧任何噩梦。
我想我妈了。
摩挲着手里早年的全家福相框，我的眼睛有点酸。
那是我和唐明哲结婚那天，四个人同框照的。
我爸脸上有白菜被猪拱了一样的别扭，我妈眼睛里还有依依不舍的痕迹。
这些年，我弄丢了太多太多的人和记忆。
甚至连他们意外后的遗骸，都没有亲眼去看过……
也不知道，他们在天堂过得好不好？
盯着手机上清冷的屏幕，再过一刻钟，就是我二十八周岁的生日。
没有蜡烛，也没有庆祝。
突然屏幕一亮，一条生日快乐迅速挤了进来。
我赶紧爬过去，怀着忐忑的少女心点开——不是裴之鉴。
是纪恩语。
我自嘲地想，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至亲之人还能记得来上一句祝福吧。
“小语，谢谢。”许是太寂寞，太想倾诉和聆听了。我把电话打了过去。
“姐，你还没睡啊。”
“是啊，今天刚刚搬家。”
“我……也没睡呢。明天我爸妈……开庭。”
我哦了一声，对啊，明天是我二叔的案子开庭受理了。
“准备的，那个，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问这话究竟出于什么心态，但问了就是问了，就跟问你吃饭了没有是一样的。
“我爸妈依然不承认杀害过薛臻，但是控方律师那里，似乎不怎么乐观。毕竟……我把之前那份排污系统检验报告递交上去了，里面的证据间接表明了薛臻的死跟器官遗失有很大关系。我知道这可能会对我爸妈很不利，我也知道……事到如今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还是……不得不那么做。”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纪恩语，因为他首先是警察，其次才是纪苏阳的儿子。
“小语，会过去的。”
“哦对了姐，明天……你有空么？程师兄说，想跟你见见面，他还有些事想问你。可能还是关于薛臻失踪那晚的事……”
“程善斌？”我想起来，就是薛臻那个高大憨厚的男朋友。
“嗯……好啊。我一早带心心去幼儿园，然后再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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