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沈阔，作为去年百华奖的新晋影帝，被大众更为熟知的身份是演员。
但他同时也是圈内少有的高学历明星。
华影毕业后，他成功考入同市不同校历史系的双学位项目，两年后拿到世界史专业学位证书。
在这之后，他才开始演戏。
一直没有拿学历做卖点，隐私保护得很好，圈内知道他双学位的人不多。
贺渔还是听老师提过两句才了解到的。
奚河听完她提供的消息，没吭声，表情不是很赞同，甚至眉心还微微皱着，暗藏不满。
贺渔避开集合的众人，拉过他分析。
“先排除向画，他不可能那么折腾自己。小箜和塔塔完全不会演戏，连误导都极不走心，一看就知道是探险者。”
“沈阔和穆离欣演技都不差，表现得确实像是探险者，关键就是像才奇怪，你…”
“…你有没有在听？”
奚河一直盯着贺渔，表情从头到尾就没变过，明显就没听进去她的看法，或者说是不赞成。
闻言，他摇了摇头。
贺渔摁下气，尽量让理智占据上风：“行，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b大经济学博士学位。”
“怎么没见你也崇拜我一下？”
“……”
去他喵的理智！！！
贺渔隔着戏服攥在奚河胳膊上的手暗暗用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崇拜了？！”
“哦，”奚河满意了，眉心松开，“又没说不能，万一以后媒体问到呢，我总得为工作室形象考虑一下。”
“自家艺人崇拜别的演员，像什么样？我先给你提供个标准答案。”
贺渔啪叽把奚河胳膊甩开，往旁边站上两步，用实际行动表达她坚定的拒绝。
大厅里所有人已经到齐。
四组人都一对对地站着，只有他们两人之间的泾渭分明格外显眼。
奚河对转过来的镜头一笑，自觉主动凑近。
探索时间结束。
工作人员给每个人送上两张小卡片，一张背面图案是圆圈中的黑色问号，一张背面图案是两个黑色并排简体小人，每张卡片的右下角都标识好了嘉宾名字与剧本身份以作区别。
所有人拿到卡片后，机械音响起。
“即将公布最后一条线索，也是秘密的谜面。”
“在公布线索后，请各位探险家在问号卡写上谜底，在人物卡写上原住民身份，注意，请填写身份而不是名字。”
“请听好，谜面是…”
机械音恰到好处地停顿。
镜头给向所有嘉宾的面部表情和反应，做足了节目效果。
“…纺锤的含义。”
贺渔当下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丝毫不显。
果然，为了平衡难度，增加节目的可看性，解谜过程的门槛高，答案前这一步就不可能再难。
背过其他组，贺渔在卡面写上“圣像”，“侍卫和王后”，拿起来对着镜头悄悄展示了一下。
把卡片投入答案箱，她想去看看奚河写了什么。
刚往前迈了一步，她又停住。
最后还有个人排名，同组人作为探险家身份时也是竞争关系，万一奚河不想给她看呢？
…还是算了吧。
奚河把卡片填好，施施然走到答案箱前，塞进窄窄的缝里。
转身，目光第一秒就落在贺渔身上。
剧本已经结束，嫌兜帽碍事，他伸手往后一捋。
城堡里的炉火已经重新燃起来，火光灯光照得整个大厅亮堂堂的，在贺渔身后的墙壁上，就有一排金色的壁灯。
奚河迎着光朝她走过来。
眼睛亮亮的，倒映着两盏灯。明明是个演技极佳的影帝，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走到她身边，头微微倾向她的角度：“听你的，交了。”
语气松快。
贺渔脑中莫名浮出一个想法——
像个交了满分答卷，要糖吃的小孩。
“哦…好。”
两人挨得太近，古堡里的炉火又烧得空气燥热，之前连试戏亲吻和牵手都没感觉的贺渔，突然有点不自在。
她往旁边挪了一点点，瞬间感觉舒畅许多。
估计是有点用脑过度…
奚河能在他那个阶层混得顺顺当当，怎么也不会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她怎么会把奚河想成小孩，还要糖吃？
他要是想，买下几座糖厂都是小问题。
贺渔撇清思绪，重新端正好态度，看向端出抽卡箱的主持人。
抽卡箱内还剩三张卡。
三分之一的几率。
主持人翻转卡牌，对着话筒念出下一场剧本的名字。
“莴苣姑娘。”
卡面上，少女拿着木梳，垂眼认真梳理着金色的长发，长发散落在地，在脚边绕了好几个圈。
又是一个耳熟能详的童话。
俗称：长发公主。
众人还穿着睡美人的戏服，就去抽取新一轮的身份卡。
纪向画咻地举手，抢着要先来。
鉴于他这局实在太惨，也没人跟他争，一个个轮流进出抽卡室，最后合围一圈，同时揭开卡面。
纪向画捧着人物卡，眼泪都快掉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我…”
为什么他一个二十岁的堂堂男子汉，每回！都要！反串！！！
贺渔好奇地看过去，然后不客气地笑出声。
齐蕉更是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纪向画即将出演的新人物：馋莴苣的怀孕妻子。
可以想象，必然比这期的海带精更惊喜。
“换一换吧，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和我换一换？”纪向画可怜兮兮地求救。
众人嘴上安慰，实际没一个答应的。
塑料友情真实写照。
和纪向画的最新反串比起来，其他人的角色都显得不怎么突兀了。
齐蕉扮演偷莴苣的丈夫。
贺渔扮演莴苣姑娘，奚河扮演女巫派去看守莴苣姑娘的手下，一只猫。
沈阔扮演种莴苣的女巫，穆离欣扮演王子的侍卫。
小箜扮演王子，塔塔扮演陪伴莴苣姑娘的小鸟。
角色确定后，第一期剧本探秘正式结束。
因为保密合同规定了在全部四期拍摄结束前，众人不得私下沟通或透露任何剧本相关信息，所以散场后大家也就没再继续讨论。
换完常服回酒店的路上，贺渔和其他几个女生商量了会，决定去外边吃晚饭，顺便逛街。
剩下四个男生在酒店偏厅里面面相觑。
“那个，我前两天都没直播，观众一直问，”小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先回房间播一会儿。”
“我也，”纪向画蔫不拉几地鞠躬，和两位前辈告别，“今天剧本对我太过摧残，我得回去缓缓。”
两人一前一后往电梯间方向走，很快人影就没了。
奚河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也打算走。
“等等。”
沈阔在背后突然出声。
奚河脚步一顿，黑色短马靴跟打了个旋儿，转过身来。
他挑了下眉，示意有话就说。
沈阔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他以前遇见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最懂话术，怎么也都会做个面子，现在突然来了个不守套路的，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
但想到贺渔，他还是决定冒一把险。
“我和师妹也认识几年，她的性子确实有点倔，还麻烦您多担待。不过倔也有倔的好处，至少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点也没沾上。”
“这几年她发展不好，我和老师看着也着急，您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合作的都可以随意提。”
“师妹，就让她倔着也挺好。”
奚河听着，硬生生给气笑了。
这话说的。
之前干干净净，进他工作室就要乱七八糟？
还需要他沈阔用资源来保？！
气归气，看在他是贺渔师兄的份上，奚河还是耐着性子澄清一句：“贺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强迫她。”
沈阔稍微放下心来：“那就好，我想您应该也不会是这种人。”
不会？
他怎么听着这语气就差指着鼻子说他是了？
奚河很不爽。
有不爽，他就得发泄。
短靴后跟在大理石地板上轻踢一下，他状似随意地开口：“不过…要是她主动可就不一定了。”
沈阔倏地扭头：“什么意思？”
“啊，你不知道吗？”
奚河双手插兜，语出惊人——
“她暗恋我。”
短短四个字，平地一声雷。奚河还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和人要喝水一样普通且理所应当。
沈阔有被惊到。
缓了半天，他才艰涩地问：“…如果是暗恋，你是怎么发现的？”
说到这个，奚河就来劲了。
拿出手机，他点开微博，在特别关心分组里找到贺渔，往下翻出一条带图片的，得意地放到沈阔眼前。
“这个小崽…小人，是她按我的形象偷偷定做的！”
沈阔睁大眼，目光在图片里的q版小人和奚河脸上反复梭巡。
眼神里渐渐显露出难以置信。
“这条是公开的，你回头自己慢慢看吧。”
奚河收回手机，欣赏了一会沈阔的表情。
摆摆手，他趾高气昂地迈步离开，短马靴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踢踏响。
一个人走出了军队凯旋的气势。
……
第二期剧本拍摄前同样也是休息三天。
贺渔前一天和几个女生一起玩到很晚，第二天有点累，做完舞蹈练习后洗澡去补觉，醒后已经是午饭时间。
她翻了下微信，发现沈阔和奚河都发了消息约她一块去吃午饭。
沈阔说有事要问，她就拒了奚河。
奚河质问的电话一秒就到，比她打字解释的速度都快。
“你吃过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行，我请客，有剥削老板的机会你居然都不好好把握？”
“……”贺渔开始后悔没骗他说吃过了，“我和沈阔约好了。”
“你和他单独吃？”
“嗯。”
“我也去！”
“不行。信号不好，挂了。”
贺渔迅速结束这段没营养的对话，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去到和沈阔约好的餐厅。
本地有名的西餐厅，午餐时间人不少。
沈阔已经提前预约过，不用等座，位置还是观景视野最好的窗边，往外就能看见晴天下的蔚蓝大海。
“没打扰到你休息吧？”沈阔一边问，一边贴心地帮她放好挎包。
“没有，正好睡醒饿了。师兄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先吃，吃完再说。”
想着沈阔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贺渔吃得很快。
两人录完综艺都有需要保持形体的电影要拍，最后一道甜品也让服务员直接划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结束。
拿餐巾擦了擦嘴，贺渔再次提问。
沈阔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好奇你发在微博的那个q版小人，能让我看看吗？”
“啊这个，没问题。”
那张图片已经发了有段时间，虽然奇怪沈阔怎么这个时候来问，贺渔也还是点开了抽卡app。
只是看看，小事而已，没必要追根究底。
屏幕上，她昨晚看着还是正常的小汤圆又变了个样。
崽崽捧着个手机，不停从头顶冒出来的柠檬泡泡不但没破，还沉甸甸地落在身边，像小皮球一样弹了几下，滚进身下的柠檬堆里。
表情哭唧唧，小短手紧紧搂着一个小鱼抱枕。
此情此景，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唱起歌来——
崽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
看手机上~
那心酸的故事~
贺渔拿回手机，赶紧截了个图保存，做成表情包。
沈阔眼前还是刚刚看见的画面。
他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很像。
奚河再怎么，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形象吧…
松了口气，他决定把奚河的意思透露给贺渔，如果是误会，当然还是解开的好，不然一起共事多不方便。
贺渔正欣赏可爱的崽崽，怎么也看不够，一听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什么？！”
“他说我暗恋他？！”
“嗯对，”沈阔看贺渔的反应，完全放下心来，“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而且我看，他可能也有点那个意思。”
不可能啊！
他又是说事业上升期不能谈恋爱，又是说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沈阔想着昨晚他搜集到的信息，“这么多年，除了你，没有人能和奚河传绯闻，发澄清和律师函跟撒纸片一样。”
“而且，你还是他主动邀进工作室的第一个，唯一一个艺人。”
贺渔实在是难以相信。
毕竟奚河的种种行为实在是太狗了，完全不像是喜欢她。
“…不会的。”
“他很贵，我很穷。”
她前几天才给光路那个村落捐了一笔款，给家里买了点东西。
剩下的钱还得攒着，留着以后开工作室用。
上次柳兮兮的事儿后，她好好思考了一下。
凡事都得一点点来，但独立出来，成立她自己的工作室，也是迟早的事。
奚河自个儿都说他的时间很贵了。
那样的身价，她可养不起。
……
另一边，在酒店二十三层顶级套房里，奚河还没吃午饭。
不是他不饿，是实在吃不下去。
一想到贺渔背着他在和沈阔吃饭，两人说说笑笑不知道谈论了什么，沈阔有没有把昨天他说的事儿挑明，他就心里堵得慌。
越想越不放心，奚河干脆打开手机浏览器，在搜索栏内输入“贺渔沈阔”。
贺渔和沈阔虽然交集不多，但毕竟是一个老师，接触肯定是有的。
两人自认清白，也不避讳，去演话剧，看老师，见面打招呼都大大方方。
媒体最会捕风捉影，几张照片，配上模棱两可的暧昧文字，看起来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连去年那个演技综艺都有相关绯闻：
【演员之路2一轮游选手竟获导师盛赞？原因竟是旧情人！点击就看→】
明知是噱头，奚河还是忍不住点进去看了。
越看越心塞。
早知道当时就找个别的什么资源放卡池了！
不对，当时就应该抢先把人签过来！
奚河把浏览器前十页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全点开看了一遍，连营销号也没放过。
看完截图发给赵文宋，噼里啪啦一阵消息轰炸。
【好好管理一下！】
【公司的艺人怎么能有这么多不实传闻放在外边？】
【不知道《捞月亮》马上就要拍了吗】
【最新的cp不赶紧营销起来？？？还非得等电影播出后自来水啊！】
发完，他还怕工作室那边不积极，补充：【要是做得好，今年奖金翻倍！】
抱着手机等到对面给出保证，他才气顺了点。
瞅了眼时间，奚河给贺渔发了条消息，让她吃完回来找他，有事要说。
等着无聊，他打开电脑，找到亿栗集团的报表慢慢看。
毕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他得支棱起来，多努力点，充实小金库。
万一沈阔和贺渔挑明了，她回来就找自己告白怎么办？
那求婚，钻戒，蜜月，婚房，各种礼物不都是标配？
看她那么喜欢事业，量身定做的剧本角色，最好的班底不都得花钱？
唉…
只有他能养得起了。
沈阔能吗？
不能！
内心自我安慰了一番，奚河舒坦不少，安心研究起家里的产业。
贺渔回酒店时已经快接近两点。
她发了个消息给奚河，在二楼一间茶室等他。
她刚坐下，奚河人就到了。
茶室提供的品目单上全是红茶，贺渔喝不惯，问奚河喝不喝。
奚河在家偶尔品茶都是顶级毛峰，其他感觉差不多，不如喝水，翻了翻单子，他也没兴趣。
“那直接说事儿吧。”贺渔正好有点食困，想赶紧聊完回去睡午觉。
“下周在隔壁有个奢牌的新品发布会，可以去看看，正好你t家的品牌大使也下周官宣。都是欧盟的不用签证，两个小时飞机就到了。”
“好。”
听着正事，贺渔也精神不少，点开手机备忘录记下行程。
“章晚他们不在，造型和其他怎么弄？”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们人到，工作室的人肯定都提前等着了。”
“我们？”贺渔抓住重点。
奚河昂了昂下巴，骄傲：“我是特邀高v客户。”
“……”
这种活动，除了商业合作，以前也没见他用这种身份参加过…
不然以他的影响力，就算不上红毯，也肯定会被发现，然后又被宣扬出来，不可能一点报道都没有。
贺渔不由想到中午沈阔和她说的话。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主动提醒：“你昨天和我说，谈恋爱要报备…”
奚河顿时紧张。
放在桌下的手偷偷拽住风衣面料。
要来了，要来了！
“…我还是暂时不考虑，想专心做事业。”
手又松开。
奚河内心愁苦。
要不是他之前话说得太满，现在拉不下这个面子，他都要直说了！
做什么事业？
直接做老板娘不香吗？！
…咦？
奚河灵光乍现。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问：“我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你很有潜力，品性也不错，要不要做工作室的合伙人？”
贺渔听见这句突然的邀请，懵了好一会儿。
就算是个小卖铺，找合伙人也不是这么轻易的事儿吧？
这要是进他工作室当合伙人，都一步到位了，还做什么事业。
这人不对劲。
“不了，”贺渔果断拒绝，干脆把计划全盘托出，“我打算以后自己开工作室，就不打扰了。”
奚河品性还是可以的，也不屑于做打击报复的事儿，告诉他没什么关系。
想了一小会儿，她觉得还是要再明确一点提示，又补了一句：“我觉得，现在我们工作室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这点挺好的，以后我开工作室也打算这样。”
这样总够明显了吧。
奚河听完，果然愣住。
他放在桌面下的双手紧紧攥住搭在腿上的风衣下摆。
心绪澎湃。
他明白了！
她就是为了不受这条规则限制！才想独立开工作室的！
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
对面坐着的贺渔有点渴，端起桌上的柠檬水，顺着吸管喝了几口。
正喝着，她听见奚河用指节叩了下桌面。
放下水杯，她抬眼，对上奚河的深情凝视。
“我会帮你的。”
？？？
此刻，贺渔内心的问号多得能砸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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