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之前觉得，任务就是意义，在这里可以放飞自我去演戏也是意义，完成任务拿到自己设定的奖励也是意义。
可归根结底，这个世界是虚构的，虚无缥缈的，所以她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拿一笔不菲的报酬回到现实世界去吗？
现实世界的她可根本就不缺这几个钱。
那么除此之外，她又能得到什么？
一段她被迫“插足”最后还“爱而不得”的感情，一些她压根不需要的钱，房，车，一些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被他人当作饭后闲谈的狗血故事？
太可笑了。
她的房门紧闭，黎绛在门外站了半分钟，还是没有敲门，转身离开。
她想楚稚樱或许是需要一些时间自己静静。
刚刚一片岁月祥和，忽然间她就变了个人，任谁都猜得出是因为周云云那通电话，黎绛想，她或许能够理解。
毕竟楚稚樱是暗恋她的，对她有些占有欲很正常，听到她跟前女友打电话就不开心，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这个反应会不会太大了？
更何况，虽然楚稚樱在和她的相处过程中还是偶尔会怯生生的又内敛，可黎绛能感受到她内向的外表下有颗鲜活的心，总是时不时地跑出来给她一些惊喜。
据黎绛的识人经验来看，她不像是会因为区区一个前任打电话这种事就灰心丧气到这种程度的人。
还是让她自己静静吧，黎绛能做的，只能给她些空间。
而楚稚樱却趴在床上，拿枕头捂住脑袋，静了几秒，又气冲冲跑去锁上了门，锁门的动作震天响，咔嚓咔嚓的，生怕人听不见，完事就回到床上趴着，脸埋进手臂里，一声不吭。
她忽然想到，刚刚她没锁门的时候，黎绛也没来敲过门啊。
真是狠心，她恍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果然是白费的，勤勤恳恳演了几个星期的戏，都没打动到黎绛一丝丝。
她怎么会觉得黎绛是个温柔知性的人呢？说到底，她还是文章中那个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总裁，对楚稚樱的好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她们那些人最擅长伪装了。
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好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去想黎绛有没有被她打动，刚刚有没有敲门，和她的所作所为一样，都是没有意义的。
为了做这个任务，竟然把自己弄成这样。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宿主您好，任务”
楚稚樱打断：“不做了！”
系统沉默几秒，又说：“不做任务，您是回不去现实世界的。”
楚稚樱思索片刻，和它打起商量，“能给我换个任务吗？搞钱，搞事业，去搞别人的感情，都可以，”她一顿，“除了这个，我真的做不来。”
“抱歉宿主，您是楚稚樱。”
楚稚樱。
她叫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她在书里只有这个角色。
这毕竟是书的世界，一切都被编排好了，她无路可选。
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从小到大，她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她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她想学乐器就学乐器，不想学了就把几十万的琴扔一旁去学美术，学腻了就再要家里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声乐，唱累了就让老师别来了，她要休息。
从来都是她选自己路，从来都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一朝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这本书里的世界，她就要听系统的摆布？
她不干了。
“只要黎绛和周云云一天没有彻底切断，我就绝不会继续做任务，我宁愿留在这里，永远做这个小学老师，永远回不到现实”
她嘴上说着最狠的话，泪却忍不住流下来，说到最后，她抽泣起来，话不成句，却仍要说完，“我绝不会妥协。”
她再也听不到系统说的话了，哭声已经盖过脑中系统的电子音，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眼泪打湿了一片床单，留下深色的痕迹，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放声哭起来。
都无所谓了，她就是要哭，没有人拦得住她。
去他爹的这个世界！
黎绛本为了再讨好一下楚稚樱，是在厨房里做着甜点的。刚打发了奶油，就听到一阵从低到高的哭声从走廊另一侧传过来。
她心里一颤，没想到楚稚樱对她这么真情实感，竟然至于哭到这么难过。
她忍不住想，确实是她错了吧？她或许不该接周云云的电话，她当时看到来电显示时，其实也有一瞬间是拒绝的，只是她怕这关系到任务，所以接了。
要不她去道个歉吧？
来不及洗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又反过手去把围裙解下来往挂钩上一扔，她快步走了出去。
黎绛轻敲敲门。
里面没有人回应。
“楚稚樱？”
楚稚樱听到她的声音更烦了，闷着脑袋“哼”了一声，不理会。
黎绛知道她能听到，索性在门框上靠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又更加柔和，“发生什么事了？”
楚稚樱越想越生气，一个翻身下床也站在门框前面，抱着胳膊质问，“问问问，跟你有关系吗？”
黎绛倒是好脾气，声音透过木质的大门传过来，平添了分沉稳和淡然，“或许没有。”她还轻笑声。
还笑！
楚稚樱一撇嘴，“跟你没关系！不用你管！”
高声喊出这一句，楚稚樱竟然觉得浑身舒畅。
不装了，摊牌了，她就这样。
不用再去假装成怯生生的，娇羞的模样，不用再假装自己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被黎绛发现。
她深吸口气，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好像憋的气全部吐了出来，她挑挑眉，打算不管外面那个女人，回床上躺着去，却忽然听到那人说：
“和刚刚那通电话有关？”
殊不知黎绛也是思索许久才问出的这句话。坦然问出，显得她太过自信，太拿自己当回事，两人不过室友，她反倒想多了。不问，这结果又未免太清楚，明明白白把正确答案摆她面前，她还不搭理似的。
楚稚樱却仿佛被戳中心思的小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心虚地反驳：
“才不是呢！你瞎说什么？”
过后，又觉得自己的反驳似乎不够有力，无法让她相信，又扬声补充：
“你也太自信了吧，因为你而哭？还得等八百年呢！”
她安慰自己：没事，她也没有说错，她哪是为黎绛哭啊，她是哭她被瞒着做了自己不屑去做的事，哭她没法完成任务，没法回到现实世界了。
毫无顾忌怼她的感觉，不得不说，很好。
众星捧月的公主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
楚稚樱曾经在片场也是如此，平时活泼开朗，礼貌待人，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数体现，一点顶流女星的架子都没有，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可一旦惹急了她，穿着钻石高跟鞋，提起长裙就怼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楚稚樱现在的心情就是一个字：爽。
黎绛仿佛真的信了她的话，默了片刻又说：“我知道你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封闭，你有一颗灵动的心，我们彼此可以坦诚相待，或者你可以当我是你的朋友。”
“和您做朋友？”楚稚樱掰着手指头破罐破摔地阴阳怪气，“我可不配呀，我就是个平民百姓，哪敢跟您这种大人物做朋友呀？”
“我们是室友，我们住在一起，分享晚饭，分享客厅，厨房，餐厅，阳台，分享一部分生活。”
黎绛的声音却温和又自然，让她不禁开始幻想门外的黎绛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姿势？
她一定还穿着那条墨蓝色的简单棉布长裙，看着就是副轻松的家居模样，她在家里总爱这么穿，一点都不像书中那个人人畏惧的霸总。
她多半是背抵着门，或许是还背着手，楚稚樱记得她很少会简单把手垂在腿的两侧。
她的表情会是淡然的，自在的，仿佛永远不会有情绪波动。
楚稚樱深吸口气，“也仅此而已。”
“也够了，”黎绛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却似乎非常近，“不是吗？”
“是。”
仿佛是她的话一瞬间打通了楚稚樱的任督二脉，楚稚樱一下子决定了。
她不会再做这个违反伦理道德的破任务，也不会再伪装别人，不再有压力，不会被系统威胁到。
在真实的世界里她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说是“楚稚樱是圈内最真性情的女星”，她却从没真正做过自己，起码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让她做一次自己吧。
就当是换了个地方安稳生活。
就这样吧。
更何况
楚稚樱垂着头，把门拉开，黎绛果然是背靠着门，直起身子后微侧头看向站在门内的楚稚樱，笑得如春风，声音没了木门的阻隔，更加柔和与清晰，好像爱神低语。
“心情好些了？”
更何况有些人还是做朋友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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