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四章
武军胜利击退突厥，李嗣军功至伟，接连一月西京城内人人都在传扬这位平定突厥的北征将军的神勇事迹。当他带兵胜利班师，在城外受皇帝亲自迎接时却得知身为王妃的芜莲已被接进宫中待产。他虽不明原因，但想到芜莲身份暴露被门派刺杀，以为皇兄是为了保护芜莲才将她接入宫中，李嗣原本还提议要为芜莲办一场婚宴也因她此时的身体状况未能成行。
随着李嗣被封王爵，韩修也被封为忠勇将军被皇上寄予厚望，随后他被李嗣派往都州镇守西南。而林晏之也因此次战事受皇帝其中而再次擢升中书令，三个月之后他将妹妹林静之送往宫中，皇上破格封林静之为嫔，一时间林府被全武朝朝臣争相巴结，而此时的李嗣正在宫中焦急的等着自己与芜莲的孩子出生。
“皇兄，此局臣弟认输。”坐在棋盘前神思恍惚的李嗣说道，李谨本以为把李嗣拉来对弈几局能缓解一下他紧张的心情，没想到二人下了十几局，李嗣接连认输。在又一局认输后，终于传来王妃诞下小王爷的消息，李嗣在欣喜之余拜托皇兄为其赐名之后便一路狂跑的去看自己的妻子了。
说实话在回京的这些日子，李嗣整日忙于公务没有太多时间陪伴芜莲，而她生产后月余时间与宫中新晋的回纥公主乌兰与林晏之的妹妹林静之相交甚欢，所以当李嗣提议将芜莲接回王府生产时，芜莲表现的非常生气并且直接拒绝了他。后来芜莲虽回到了王府，但时常以探访故友为由或进宫或外出，李嗣虽也好奇但他却沉寂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对此并不在意。
三年后，西南吐蕃派人至西京欲与武朝结秦晋之好，武朝新皇登基加之平定了北方突厥国力大增。听闻此事之后众臣皆认为那吐蕃是有意攀附，其目的是想凭靠武朝庇护进而吞并吐谷浑部，若是任由吐蕃如此作为，不出几年吐蕃必定会找理由侵犯西南以图抢占更为富庶的东面城池。
与群臣商议后，武朝皇帝拒绝了吐蕃和亲的提议，并派庆王李嗣率军前往都州，与驻守在那的韩修共同坐镇西南。李嗣得此命心中不舍妻儿，但忠君之心令其再次舍家前往。
三年前的突厥之战，虽回纥联合吐谷浑在西南挑衅进攻都州，但后来吐谷浑自降于武朝，岁岁纳贡以示臣服，其部许多百姓也在长期生意往来的接触中，放弃了原本的游牧生活逐渐搬迁到武朝国内居住。
吐蕃首领在听说武朝的反应之后勃然大怒，以武朝欺辱为由出兵东进，他亲自带兵面见吐谷浑首领，说服其部联合吐蕃联合进攻武朝西南边境。而吐谷浑此次虽不愿与吐蕃联手，但毕竟吐蕃势力远在其部之上，只能假装同意有意拖延同时派人至都州请求庆王出兵援助。
谁知庆王得到消息还未领军出发，吐蕃首领又派人联络吐谷浑南部的党项部，出重金贿赂党项分支族人为吐蕃军引路，意欲绕过吐谷浑偷偷从南部向武朝进攻。就在吐蕃军借道党项向茂州进发途中，吐蕃首领又见党项军力不足，没有戒备，于是率领军队乘拓跋氏不备，忽然发动进攻，斩杀拓跋部众数百人之多，抢掠牛羊牲畜数千头。
此番作为彻底激怒了党项部，也同时刺激到了吐谷浑部，不等武军出手，二部私下联络决定以党项分支引吐蕃军于二部领地接壤的藏云涧，随后在此处设下埋伏将吐蕃军前锋部队一举歼灭。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让吐蕃首领带着部队连夜撤回，吐谷浑与党项二部此次因护卫武朝有功免去了一年的岁贡。
此事一出，为了避免吐蕃再起野心，武朝勉强答应了其和亲之意，皇帝命坐镇西南的庆王亲自带兵前往吐蕃护送武朝公主与吐蕃首领和亲。
就在李嗣启程西南的半年里，林晏之的妹妹林静之因病去世，而他则娶了阴葵派门主阴凝音为妻。在李嗣再一次从西南回京之后忽然发觉好像有些事情不对劲，回王府的那天他并没有见到芜莲，他问了王妃院中的下人得知芜莲在他启程去西南的那天便离开了王府，直到半月前的一个深夜，芜莲将一名女子带回来同她一起住在别院。这期间，其子李询则被接入皇宫抚养，而管家所说的这个院子自从三年前他去丰州便已经在修建的，他对此事竟一无所知。
李嗣心系幼子，急忙赶到宫中求见皇上，一进南薰殿他便跪地行大礼：“皇上，若臣弟有罪臣弟甘受责罚，但稚子无辜，还望···”
“你何出此言啊？”李谨一把将李扶起来问道：“近日听闻王妃有恙，兰嫔便求朕将询儿接到她宫中，你为武朝卫国戍边，我怎会苛待询儿。”
“臣弟知道芜莲她身份与常人不同，但皇兄此前已严明不信梵净斋传人一说，可为何这几次三番都要将她置身于皇宫之中？若是被司天监知道此事，必会引起朝堂猜忌。”不知为何李嗣总觉得皇上对芜莲格外上心，他虽对皇上忠心不二，但想到皇家对天命向来看重，他甚至此刻有些怀疑这位皇兄是不是要将芜莲从他身边夺走。
李谨看他如此反应，心下明白了李嗣所担心之事，但有些事情不像表面这样简单，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将事实真相告诉他。没想到李谨的一番犹豫表现在李嗣看来却是被拆穿心意的愧疚矛盾，于是更加焦急的说道：“臣弟深知天命所归对掌控皇权意义极大，但皇兄牙要看在你我二人的兄弟之谊，芜莲已是我的妻子，询儿是我和芜莲的孩子，皇兄不能···”
还未带李嗣说完，李谨面带怒气，他没想到在他最器重的弟弟心中他竟是如此觊觎□□的小人：“放肆！”
李嗣见皇上大怒，他虽不忍但也不想被人夺走挚爱，于是便更加大胆的说道：“臣弟不敢，若是皇兄开始便以天命之由纳芜莲入宫，臣弟无论如何都不会置啄。臣弟北上之时，芜莲身为梵净斋传人一事突然传至江湖，还引来江湖人刺杀，若不是皇兄···”
“李嗣！你的意思是朕将此事泄露出去的？”李谨此时甚为寒心：“芜莲身份确实早在三年前便被司天监知晓，但若不是朕极力维护，她又怎能顺利生下询儿？当年你从丰州回来不当面问我，反而在心里存疑了三年，你我二人之间竟生疏至此吗？”
李嗣已然被芜莲之事弄的心烦意外，此刻对上李谨失望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想起一事：“那林晏之娶阴葵派门主一事，皇兄又作何解释？当年参与刺杀芜莲的除了梵净斋，还有就是阴葵派！”
李谨听到这里已然清楚了他这位弟弟已经对他有了极大的误会，但他神色一沉说道：“阴葵派一事，朕不必向你解释。”
“那臣弟奏请离京，臣弟愿带家人迁去都州，为皇上镇守西南!”李嗣说完便跪地不起，他想起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游历，他不明白为何皇兄坐上了皇位之后便像变了个人，难道他是在忌惮自己？还未待他开口，李谨叹了一口气说道：“询儿你接回去吧，好好陪陪她们母子。”说完便让宫人带李嗣出宫。
回到王府的李嗣心情甚是低落，他牵着有些木讷的李询走入府中，将他安排妥当之后便策马奔向管家所说的潇湘别院，他要找到那个令他沉迷的女子。他要弄明白他不在西京的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她要入宫？为何又撇下询儿不管耗尽王府钱财私建什么别院？为何当初她愿意嫁给他但之后又不甘于当一府王妃？
当他到了别院，远远的看到芜莲在湖边坐着，他有些恍惚，其实他俩才认识不到四年，虽然他娶了她，也生下了孩子，但他总觉得芜莲对于他来说像一个还未解开的谜。尤其在剩下李询之后那三年，她的心思从来没放在王府、甚至没放在她的夫君与孩子身上，但或许正是她对李嗣的若即若离偶然亲近吸引着他，让他沉迷，还为她不惜怀疑自己一直敬仰的皇兄。
待他走近，芜莲发现了他转过头看过来，李嗣面上一惊，芜莲此刻面容惨白像极了一个重病缠身快要油尽灯枯的病人。更让他心痛不已的是芜莲的双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样子瘫在石凳上，而旁边站着的女子李嗣猜想她便是芜莲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他心中有不忍、有愧疚、有难过、有心疼、更多的则是疑问，他发现芜莲此刻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就连她看他的眼神也好像在看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芜莲，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嗣问道。
过了好久，她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到他耳边，声声击倒了他令他坠落深处：“我当年下山是为选天子，辅助他坐稳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李嗣此刻终于明白，或许他和芜莲之间的纠缠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勉强得来，可是他想到皇兄曾经也答应他帮他处理此事，之后芜莲虽然没有严明，但答应嫁进王府、生下询儿不正代表着她已经原谅他了吗？他并没有打断芜莲，他感觉芜莲说这些话都是十分费力的，于是他仔细的听着，仔细的看着。
“自古以来，废昏立明，扶危定难，鲜有得终。即便如此，我也立志要站到那高位之上，俯瞰天下。我虽为女子但页做了很多尝试，有些出于本心，有些违背真心，但我从不后悔。”李嗣听了这句话更是不解，他想开口问芜莲，但好像有一堵墙横亘在他和她之间，他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更加安静的听着。
“我时日不多，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询儿，我将莲守留下护着他，请你一定要保护好他，让他听从自己内心的意愿活着。你我此生纠缠一场，但回头看才发现这场纠缠本不应该开始，今日便就此结束吧。李嗣，你是个无辜的人，赤血忠勇一代良将，但你最大错就是不该欺瞒与我，你可知错了这一步即使再有纠缠也都是错的。李嗣，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人们都对未知的事心生向往，但除了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外还要记得听听别人的声音。”说完此话不等李嗣说出一句话，芜莲便被那个叫莲守的女子扶着离开了。
李嗣一时间难以做出任何反应，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认为是自己疏于陪伴，他虽然拥有了她，但却一直没给过她一个正式名分，偌大的王府只有她一人操持，是不是王府烦事太多，她操劳疲惫才导致重病至此？
他是欺骗了她，但皇兄此前说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啊，不然她怎会做王妃？李嗣想不明白，什么是未知的事？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愧于她，但他是真心待她啊···
接连几日，李嗣回到王府之后便一直称病在家，他每日借酒消愁却还是想不通这事事怎会如此。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芜莲，更没有勇气去质问皇兄，同在一个院子，相隔不过百米的两个房间，李嗣终究没有迈出一步。没过多久，他连芜莲最后一眼都没看到便听说了芜莲在王府溺毙的消息。
因他与芜莲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宫中一直以芜莲身份不明为由不认可她的棺木葬进王室皇陵，李嗣心中已然对皇上满是失望和痛心。很快，皇帝的一纸诏书将李嗣派往西南驻守边防，李询则被留在京中独自在王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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