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鬼市炼毒
转眼，京师之变已经过去四月有余。
四个月前，燕卿卿与卫峥一道南下，与常溪汇合之后，卫峥便将五万大军迁至闽南，与韩不周留下的二十万大军融合在一起。
而陆尧则按照燕卿卿的吩咐，拿出看家本领，将那些从京师被赶出来的富商错落分布在浙江各大商铺。
但紧接着面临的问题便是，浙江的商业链无法再往京师延伸，大批商业搭不上桥梁，燕卿卿为此几乎是愁白了发丝。
也是巧合，在看到闽南以南的一望无垠的沙漠后，陡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有着前世的记忆，韩不周曾带她看过九州的地貌，印象中，东辽与郭夏似乎就在这沙漠尽头的方向。
反正也无路可走了，不如放手一搏。
起初，人人反对她的建议，毕竟穿越沙漠，历古以来，无人敢行。
燕卿卿也知道，派任何人前去探索这条沙漠之路都是不恰当的，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不成功，动辄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故而，她决定，自己去。
靳嬷嬷得知她的决定后吓坏了，却也深知无法动摇她的决心，于是以退为进，非要与她一同前去，燕卿卿无奈，最后还是青一承诺，一定会将一个完整的燕卿卿带回来，靳嬷嬷才勉强放手。
长达一个月的沙漠之行，燕卿卿现在回头想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了。
期间风险更不用说，随随便便一场小沙尘暴便能要了她的小命，轻轻松松断她水源便能让她一命呜呼。
燕卿卿从未觉得自己的性命如此轻贱过，这一趟沙漠行，无疑是将她的生命韧性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前世的记忆没有出错，燕卿卿凭一己之力，走出了打从闽南通往东辽与郭夏的沙漠之路。
浙江的产业链得以有了扩展，经济突飞猛进。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高度。
且这高度，日后还会日渐扩张。
燕卿卿这三个字成了浙江的传奇，百姓茶余饭后闲谈时，总会提上一两句她的丰功伟绩。
而当事人本人，则长长舒出口气。
好歹是没辜负百姓的厚望。
正事眼看着一件件办妥，燕卿卿开始想起遗落在紫禁城皇宫内的《云耕地织》，那就是个定时火药，一不留神便会引爆九州战争。
更坏的后果是，燕元期率先发现了《云耕地织》。
光是想想便要头晕，事分轻重，陆尧还兴致勃勃的等着她，带他一道参加西周上寮一家名动九州的，名叫聂阁的文玩阁的拍卖会。
但《云耕地织》一日不拿回来，她的心一日不得安宁。
燕卿卿当晚收拾了包裹，留下那封聂阁送来的请柬，与一封简短的书信，便孤身前往京师。
打从小路走，天亮之前便抵达了京师。
她简约了装束，将长发高高束起，着一套男装，面容用粉黛悄悄改了一些。
眉更粗更英气，鼻翼两侧拓宽了些，显得不那么秀气，双眼皮的褶皱里加了些青黛，将宽度变窄，一眼再不是杏眼水眸。
红唇没有变，只用笔在两侧唇角处轻轻延长，樱桃小嘴登时长了一个号。
这样的燕卿卿，若是不细看，乍一眼再找不出半点那个曾艳绝大燕的十四公主的影子。
铜镜里公子神采飞扬，面冠如玉，整个一活脱脱富贵公子的模样，走哪儿都是吸睛的存在。
燕卿卿不甚在意，她对自己的伪装很是满意，这可是从陆尧手里学来的。
作为在高宗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活跃多年却仍未被抓的陆尧，自然有他过人的本领，其中易容便是他的拿手绝活。
这一手，便是她有样学样拓来的。
燕卿卿大摇大摆的走在长安街，寻了家客栈，先补上一觉，待到夜幕降临时，才退房出了客栈。
从长安街一直北走，有一条小巷，便是有名的鬼市。
鬼市，顾名思义，便是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市集。
没有买主买不到的，只有买主想不到的，只是价格也比普通市集要高。
最绝的一次，燕卿卿曾看到鬼市有买卖死婴的，想起不免不寒而栗。
她打了个寒战，拢了拢衣襟，继续前走，寻找自己要的素材。
熟悉的百香在空气中浮动着，燕卿卿眼睛一亮，循着那香味便来到一家贩卖药草的地摊上。
“小公子，要哪几味？”
燕卿卿伸出青葱玉指，在几株药草上点了点：“白茱萸，洛络子，虎香，苦大海……哦，还有这个，落淤花。”
那商贩去拿她要的那几株药草，收拾到一半，忽的低哑着嗓子笑出声来：“小公子这是要炼毒啊。”
燕卿卿从腰封里掏出一锭金元宝，塞在那商贩手里，笑的高深莫测：“鬼市有鬼市的规矩，你们卖，买主收，双方不过问来源与去向，老伯还是莫要坏了规矩。”
那商贩笑容一僵，转而笑的一脸谄媚，爱不释手的捧着手中金元宝观赏着。
“呵。”
鬼市的风很平，很轻，耳边有一记低笑轻飘飘的传来。
燕卿卿身子登时如被点了穴位般，僵在原地，紧接着慌乱的在人群中寻找着。
面前人影重重，没一个是她魂牵梦萦的身形。
燕卿卿急了起来，在人堆里乱走。
不对，不对，她分明听到了。
那笑声是韩不周的，一定是他，她不会听错的！
不知撞到了多少人，她如失了魂一般，目光飞速流窜着，从鬼市西边走到东边，又打东边走到西边，像个傻子一般，来回找着。
人群逐渐散去，鬼市也接近尾声，有的商贩甚至已经在收摊。
燕卿卿终于死心，她怀里抱着一堆草药，茫然失措的看着繁华没落的鬼市，心中空荡荡一片。
是听错了吗？
是听错了吧……
她自嘲一笑，垂下眼睫。
就算真的见到他了又能如何？燕卿卿，你还有脸见他吗？
长长的眼睫盖住视线，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正是鬼市尽头，一个身着鎏金紫衣袍的男人正杵在暗处，面具下狭长的眸子缱绻的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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