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用死换生
一边的董莽却是掩面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万物吵闹他独静，望着那冒着热气的火团，燕元期猛然间心生起了想要陪她一起的念头。这个念头存于胸间已经许久，如今重回，却是另外一番的心境。
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大怒，亦没有大悲。董婉儿是再无复生之可能了，这结局已经达到了他先前预想中的尘埃落定。落笔成局虽是悲剧，但有他作陪赴死却也得以圆全。
他既答应了要陪着她共赴黄泉，便也不会再拖延一刻时间。只是眼下他就这么死了难免浪费了他这条命……从前他种种恶迹罄竹难书，如今就这般了结怕是入了阴曹地府也难与她共走一条路。
倒是不妨让她先行离之，他做做善事，兴许阎王爷就大发慈悲，许他二人再续前缘了呢？
……
燕卿卿不急不慢地将手中茶盏端放在一边，听着方才燕元期那长长一段叙述，心中自是落得一阵感慨，“那董莽素来没什么本事，又不会什么武功，怎会打得过我派过去的精兵锐将？”
一边的陆尧却是一语中的道：“公主你忘了，他虽没什么武功，但好在脑子灵光，不然怎么可能在他身边搅弄风云这么长时间，还得以全身而退呢……”
陆尧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只是纳闷一点，先前公主收复北境，我原以为那一场战役里他早该死了的，不想竟还苟活于世。且他身为人父，却又是这般的狠毒心肠，真是叫人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明显是受不了董婉儿因燕元期离世的真相，故而一时发疯了呗。先前董莽意欲夺权篡位，很明显他厌恶燕元期。自己最为疼惜的女儿因自己厌恶的人而死，换谁谁都会受不了吧。
燕卿卿心中一阵诽腹，面上神色却颇为平静，“估摸着昨夜那一事他已筹谋多日，怕是你府中也有他的人在，不然且凭他那三脚猫功夫，还未进屋就已死了。”
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燕卿卿忽的话锋一转，“怎么听你说到现在，也没个董莽的下落。他做了这事以后，可有被你正地就法？”
燕元期目光有些呆滞地略摇了摇头，燕卿卿不禁唏嘘道：“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也肯放过他，这和你从前的脾性实在相悖。”
“我不动他是因为他在我眼中早已无足轻重……伊人已逝，且凭我杀上几百个董莽也都无济于事，婉儿也不会再回来。”
亏得他还知晓这层道理，怎的从前就想得不像现下这般通明呢？到底是失去了珍爱之物的人，对旁物自是无谓。他若从前有所改观，董婉儿料定不会途生这种变故。
故而燕卿卿就算是在心中唏嘘，却也只是暂时，也是为了那苦命的董婉儿。至于燕元期，她表示自己不发表任何言论，因为她对他这个人已经无甚看法了。
见燕卿卿一众皆不言语，燕元期似是有所觉察，自嘲地轻笑一声，“十四妹妹一定在心里对我一片谩骂吧，不妨说出来也让我听一听。”
“岂敢？”因着想到先前董婉儿对燕元期付出的种种，心里忽的有些义愤填膺，才语气不妙地回了这么一句。
燕元期却是不改面色，“十四妹妹到底也是女儿家，你们女儿家的心思大抵相同，所以你应该也能体会到婉儿的那份心思。”
“是啊，当初她为你小产，为我挡了你的那一箭，为了让你平安逃出北境也不惜命，这份勇气让我钦佩……”
燕卿卿这厢话还未说完，那厢便被燕元期狠狠打断，“是啊，偏生生她这般痴情却遇上了我这么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她费其心血誓死保护的人，竟是我这种原该下地狱的人。”
他说的语气虽然不重，也没有什么气力，但那份沉沉之悲痛却是从心底迸发而出，故而一字一顿，皆可证他的真情。
可如今要他这般真情又有何用呢？
燕卿卿面上难掩怒色，正欲回话，却被一旁的陆尧硬生生打断，“你今天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说着又趁着添茶的空隙，给燕卿卿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这么急躁。毕竟《云耕地织》还有一册在他手中，他们如今又是合作关系，闹僵了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燕卿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她从前确实鲜少这般，只因董婉儿从生到死、这一条薄命都由不得自己，难免为她伤痛几分。
“我今天过来，一是为了向十四妹妹讲解起死回生之术的奥妙，二也是为了拿我死来换姜不思的生，便也算作是一种补偿了吧。”
燕元期这话倒是令他们有些诧异。
不过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何，虽显而易见，但燕卿卿也懒得深问。一想到不思还处在下落不明的境况，她自是忧心，却还是正声说道：“就算这是你的心愿，但眼下也完成不了，因为不思现在还未找到。”
“之前那不是她的尸身？”
燕卿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她如今究竟在何处，是生是死……”
正说着，却听得外面一阵脆生生的男声响起，“你们不就是要知道姜姑娘的下落吗，我知道，你们怎么不问我？”
只见赫连柯燎踱步进来，神色从容淡定。
燕卿卿顿起一心狐疑，“怎么可能，你要是知道不思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来早说？”
赫连柯燎却不回答问题，只为难一笑道：“今日我不请自来，你们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他又在这里绕弯子了，可眼下哪里能容他继续绕弯子？
燕卿卿不由地翻了他一眼，“有话能不能直说，我没空和你在这里几番周旋。”
赫连柯燎忙认怂，“我知道，毕竟姜姑娘先前和你共处了那么长时间，你们之间多少肯定也有些感情存在。再者她又是被你从小边城带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没法向姜家人交代不是？”
可他仍旧在说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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